第一部 鬆花江上 第二百五十二章 馬蹄聲碎(二)

接到命令,騎兵旅參謀長精神抖擻的,帶領三個多騎兵連的部隊,悄悄的前出,迎著王英匪部的騎兵,奔馳過去。

看著土匪們稀落的行軍隊形,瀝瀝拉拉的拖出十幾裏地,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這樣的隊形,不方便騎兵包抄,也不利於發揮部隊的火力優勢,得想辦法把土匪往一堆兒趕,要不,戰鬥打響,把土匪打散嘍,再追擊,滿草原攆羊似的,就費力氣了。

唐秋離下達第二道命令,獨立師警衛大隊,全部下馬,把馬匹隱蔽到後麵的灌木叢中,由騎兵改為步兵,在王英匪部前進道路上的丘陵上,利用地形,緊急構築阻擊工事,第一波次的打擊目標,是走在前麵日軍中隊,具體要求,利用自動火器的突然打擊密度,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日軍以做大的殺傷。

二十九軍騎兵旅第一團,前出至土匪行軍隊列左側的大片灌木叢中,隱蔽待命。

第二團,前出至土匪行軍隊列的右側丘陵後,隱蔽待命,第三團,繞行到土匪的後麵,隱蔽待命。

獨立師所餘騎兵,擔任正麵突擊任務,具體要求是,各迂回部隊,不得暴露目標,待正麵阻擊戰鬥打響後,見到三發紅色信號彈,在同一時間發起連續衝鋒,不給土匪部隊以喘息之機。

部隊裝備的所有迫擊炮,組成臨時炮兵中隊,在警衛大隊阻擊陣地後麵一公裏處,構築炮兵陣地,重點壓製和摧毀日軍的炮兵與輕重機槍。

唐秋離下達完命令,隨手拿起一支衝鋒槍,要跟隨警衛大隊去阻擊前沿陣地,這下,可把騎兵旅長和警衛大隊副大隊長兩個人嚇壞了,我的祖宗啊,那地方是您去的嗎?

誰都知道,戰鬥一開始,正麵阻擊陣地,必將承受土匪幾千人的進攻,萬一副軍長出現意外,我們兩個人的腦袋就得搬家,您體諒一下做下屬的苦衷,就把指揮部設在這裏。

後來,這倆人急得都快哭了,死活不讓唐秋離去前沿陣地,唐秋離隻好作罷,把指揮部設在這一處,可俯瞰整個戰場的高地上,特別衛隊的戰士們,很快就挖好了一個掩蔽部,觀察孔正對著下麵的草地,還在上麵,做了偽裝,遠遠看去,唐秋離的指揮部,就像一處長滿灌木的山坡。

這也是特別衛隊的戰士們,平時訓練的基本科目之一,他們的任務,就是平時保護師長的人身安全,在戰場上,盡可能的為師長構築掩體,所以,這點夥計,對他們來說,輕鬆得就像在堆玩具。

一隊騎兵,忽然出現在大批土匪的眼前,人數也就三百來人,距離土匪的騎兵,不足兩公裏,他們好像才發現有大批的武裝,隊形顯得混亂起來,前麵的騎兵,掉轉馬頭往回跑,後麵的騎兵,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兩下正好頂牛。

王英昏昏欲睡的眼睛,忽然精光四射,一瞬間,多年為匪養成的凶悍氣息,散逸開來,到讓他身邊,騎在馬上的日軍中隊長一驚,對這個土匪頭子的輕視之心,收斂起不少。

他們兩個立即用望遠鏡觀察,騎兵身上的軍裝,是他們再熟悉不過的二十九軍部隊的裝束,王英立即來了精神,他不止一次和二十九軍的部隊交過手,雖說是敗多勝少,對他們的戰鬥力還是很了解的。

他眼饞那三百來匹戰馬,這可是好東西,要是放在平時,王英還沒有這麽大的膽量,現在不同了,身邊有一個中隊的,大日本皇軍精銳部隊給自己撐腰,自己的騎兵數量,幾乎是二十九軍騎兵的兩倍,放著這麽大塊兒肥肉不吃,那是傻子。

再說,瞧那些騎兵的熊樣,一看就是從懷來城裏出來巡邏的守備部隊,不是正兒八經的野戰騎兵,連馬都騎不穩,更別說打仗了,要是把這三百來匹戰馬拿下,就算打獨立師的輜重,一點好處都撈不著,自己也賺大發了。

打定主意,他命令在身邊躍躍欲試、眼冒藍光的騎兵隊長,“給老子使勁兒追,就算攆到懷來城,也要給老子把這三百來匹戰馬牽回來,二十九軍的兵,老子一個都不要,就地解決,快他媽去!”

王英很快就會為自己這個愚蠢的決定,後悔的腸子都青了,因為他輕易的斷送了自己的騎兵部隊,不過,這也是他生命中,倒數第二次後悔,最後一次後悔,是不應該和獨立師作對,他的生命,很快就不屬於他了。

得到命令的土匪騎兵隊長,帶領著四百多名土匪,一陣風似的追了下去,陣陣狂野的喊聲,充肆著草原的上空,一時間,倒也顯得殺氣騰騰,勇猛無比,日軍中隊長,對這種氣勢很滿意,他朝著王英一豎大拇指,用半生不熟的中國話說道:‘王桑,你的戰士,大大的勇敢,呦西!”

王英臉上露出驕傲的表情,顯得頗為受用,能得到天下無敵的大日本皇軍軍官的誇獎,是他最大的榮幸,土匪的騎兵,以蒙古人居多,幾乎都是蒙古人中的敗類,早已忘記了蒙古人的淳樸和善良的天性,變得凶殘而暴戾。

這些土匪的騎術,相當精湛,雪亮的馬刀在手,嘴裏打著呼哨,朝著二十九軍誘敵的騎兵追去,如雷的蹄聲,震撼著草原,兩隊騎兵,很快就翻過一道山坡,消失不見,馬蹄聲也漸漸遠去,最終聽不到任何聲音,草原又回複了平靜。

在隱蔽部裏,看著二十九軍騎兵的動作,唐秋離幾乎要笑出聲來,這些士兵,還真有表演的天賦,連自己都認為他們是倉惶而逃,害怕王英不上當?

果然,土匪騎兵一窩蜂似的追了下去,少了這些機動力量,剩下的土匪,就好對付多了,再加上突然襲擊,幾乎處於被宰割的命運。

在土匪前麵的那個中隊日本兵,其實,早就口幹舌燥,全身乏力,從早晨到現在,沒停腳的連走帶跑了幾個小時,再加上昨晚造孽,沒休息好,個個疲倦以極。

他們最希望聽到的是休息的命令,盡管後背的軍裝,已經被臭汗浸透,再加上火辣辣的太陽迎頭烤著,那滋味,和受刑差不多,多數日本兵,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日本人死要麵子的特征,表露無遺,為了大日本皇軍的尊嚴,還排著整齊的隊形,機械的邁動早已麻木的雙腳,昏昏沉沉的往前走,沒有一絲風,綁在刺刀上的膏藥旗,就像**似的,無精打采的低著頭,在這種時候,日軍的警惕性是最低的,他們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來觀察前方的異常情況。

前麵是一道比別處略高的丘陵,翻過這道丘陵,就可以看見大片的灌木叢,似乎還有一道彎曲的小河,在陽光下,露出誘人的亮白色,對於口中都能幹渴的冒煙兒的日本兵來說,這無疑是一道幸福的源泉,引誘他們去品嚐甘洌的清泉。

日本兵加快了腳步,和後麵的土匪,拉開了一段距離,快要接近丘陵頂部的時候,平整的地麵,忽然片片草皮飛起,一排黑洞洞的槍口,突兀的出現在日本兵眼前。

而槍口的距離,如此之近,在最前麵的日本兵,甚至可以看得見槍身上冷冰冰的烤藍,處於驚愕狀態的日本兵,還沒有從這種狀態下清醒過來。

平地忽然刮起一陣金屬風暴,密集的槍聲,打破了正午草原的寧靜,驚飛了大群灌木叢中的飛鳥。

最前麵的日本兵,被密集的子彈,幾乎攔腰打斷,在他們生命消失的最後刹那間,留在他們記憶裏的是,跳動的槍口噴出的火焰,跳躍的彈殼,從槍身歡快的飛出,他們幾乎能感覺到金屬彈頭打進自己身體的聲音。

這就是獨立師最精銳的部隊,師部警衛大隊戰士們的單兵素質,他們日本兵放到了距離自己隻有二十米的距離,才突然開火,徹底的貫徹了師長的命令,以突然而凶猛的火力,給日本兵以最大的殺傷。

二十米的距離,膽小的人,想想都哆嗦,敵人幾秒鍾就能衝到眼前,警衛大隊的戰士們,連一絲汗都沒有,這些久經沙場的老戰士,最低的軍銜也是少尉,在東北,和鬼子拚死打了幾年,早就鍛煉出他們非凡的膽略和作戰技能。

戰士們已經能聽得見鬼子的皮鞋,踏在草地上的聲音,已經清晰的看到鬼子們那一張張醜陋的麵孔,這個距離,也最能發揮衝鋒槍的威力,也是考驗戰士們心理素質的極限。

突然的打擊,近距離密集的火力,發揮了奇效,把衝鋒槍近距離的殺傷力,發揮到了極致,一百六十多個鬼子,有一百多人,永遠的躺在異國的土地上,其中的幸運兒,被多發子彈同時擊中,幾乎毫無痛苦的死去。

在隱蔽部觀察戰場形勢的唐秋離,也被嚇了一跳,他沒有想到,警衛大隊副大隊長,竟然把鬼子放到這麽近的距離,通常來說,三十米已經是最後的極限,一定是山虎那個變態的家夥,平時就這樣訓練他的兵,別人沒有這麽大的膽量,真是什麽樣的將,帶什麽樣的兵,山虎把警衛大隊的戰士,都訓練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太冒險了,回去,一定勒令山虎這家夥,把這樣的訓練方式改一改,稍有不慎,小鬼子的刺刀,就能捅到戰士們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