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六百一十九章 可殺之人

參加天皇禦前會議的日本前任關東軍總司令官,現任大本營軍務次官的南次郎大將,不能不心驚肉跳,冷汗淋淋,因為這次禦前會議的真正目的,與自己有個直接的關係。

滿洲戰局糜爛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在關鍵時刻,關東軍總司令官梅津美治郎大將又神秘失蹤了,下落不明,導致關東軍現在是群龍無首,而天皇陛下和大本營,絕不可能放任滿洲局勢繼續糜爛下去,撒手不管,如此,必然需要有一位重量級的陸軍將領,趕赴滿洲,擔任關東軍總司令官一職,以求穩定局勢。

所有參加會議的文武大員們,有一個算一個,沒有那個比自己更合適的了,天皇陛下心裏清楚,所以才特意點名要自己參加禦前會議,那個笑麵虎的米內光一心裏更清楚,所以才有了會議開始前的那一番對話,一念之此,南次郎大將怎麽能不心驚肉跳?

現在的滿洲,非幾個月前的滿洲,更非幾年前的滿洲,那是一個大泥潭,是一艘四處漏水,正在沉沒的破船,頹勢無法挽回,陷落不可避免,無論誰一腳踏進去,都會跟著沉沒,自己不行,帝國軍界任何一名高級將領也不行,就算天照大神親臨,也不成!

除非,除非帝國出動最少一百萬以上的精銳師團,開赴滿洲,給遼西和西滿地區的關東軍部隊解圍,突破包圍圈,能夠辦得到,穩固滿洲局勢堪堪夠用,但若是將支那魔鬼唐秋離的部隊,全部趕出滿洲,則勢比登天還難!

可現實的情況是,大日本帝國再也無法征調一百萬訓練有素的士兵,開赴滿洲了,自己這個大本營軍務次官,幹的就是在本土組建新的師團的活兒。對帝國的家底兒知之甚詳,太平洋和北方兩大戰場,已經把帝國的戰爭潛力,挖掘得差不多到了極限。特別是兵源問題。

帝國的征兵法案,已經放寬到了極限程度,適齡參軍的年紀,從十六周歲至四十五周歲,帝國的男人,差不多都被征召入伍,新兵集訓三個月,就得開赴戰場,西南太平洋上的澳洲戰場,消耗的兵員。倒不是很大,主要是在朝鮮半島、滿洲以及遠東地區戰場,在與獨立師部隊的戰鬥之中。

北方三個戰場,就如同無底洞般,填進去多少帝國士兵。也無濟於事,從西南太平洋諸島,調回本土的六個師團,其中的四個師團組成第三軍到了滿洲,結果在遼東半島全軍覆沒,另外的兩個師團,加上本土新組建的兩個師團。投入到了朝鮮半島戰場,也沒能改變戰場的態勢,正在每天消耗之中!

當然,對於第三軍覆滅在遼東半島戰場的原因,南次郎大將心知肚明,自己離任關東軍總司令官之前。還在紙上的那份“遼東半島反擊計劃,”梅津美治郎看著心動了,看到是能夠扭轉滿洲戰局的絕佳機會,於是,便迫不及待的開始著手進行。才有了第三軍全員玉碎之敗!

換句話說,第三軍遼東半島戰場之敗,十餘萬精銳帝國士兵,葬身戰場的結果,自己是始作俑者,但南次郎大將絲毫沒有內疚的感覺,計劃是天衣無縫的,關鍵在於執行計劃的人,如果遼東半島反擊戰,換做自己指揮來打,即便是無法取勝,也不會把第三軍搭進去!

大本營總參謀部,每天批轉到軍務部門的電報,都是要兵的,朝鮮駐屯軍司令官田中新一大將,一天一份急電要援兵,遠東戰場的載仁親王,也心急火燎的等著援兵,滿洲戰場更是需要天文數字的援兵,可援兵從哪裏來?

不是生產線,機器開動就能造出槍炮彈藥,南次郎大將手裏掌握的後備兵員,充其量也不過十個師團,近三十萬人左右,還全都是訓練不到兩個月的新兵,這點兒兵力,即便是全部投入到滿洲戰場,麵對那個堪稱大日本帝國克星的唐秋離,一百多萬訓練有素、裝備精良、凶悍善戰的士兵,能起到什麽作用?

滿洲現在就是個爛攤子,無法收拾的爛攤子,還是一個大火坑,誰踏進去,都會被燒得骨頭渣子都剩不下,南次郎大將,現在滿腦門子想的,都是一旦這個苦差事落到自己頭上之後,該如何巧妙的推脫,這是個頗為考較政治智慧的活兒,刹那間,南次郎大將的全部精神,都調動起來,可謂是絞盡腦汁、熬幹了心血!

有著自己打算的南次郎大將,根本沒有注意到,會場上詭詐而壓抑的氣氛,關東軍總司令官梅津美治郎的奏折、總參謀長鬆田健次郎的電報,差不多在每個參加會議的軍政大員們手裏轉了一圈兒,每個人的表情和想法,都不盡相同,有吃驚得差點兒昏過去的,有大張著嘴,目瞪口呆的。

有難以置信又氣憤不已的,有滿眼凶光,咬牙切齒好像要殺人的,沉悶、彷徨、驚恐、茫然、殺機、憤怒等等情緒,交織在一起,如同實質般,充滿了每一寸空間,偌大的天皇寢宮裏,就跟陰曹地府似的,鬼影重重、煞氣陣陣,大員們如同牛頭馬麵,表情各異!

電報和奏折在文武大員們的手裏,輪了一圈兒之後,已經過去十幾分鍾的時間,寢宮內,還是鴉雀無聲,裕仁天皇臉色木然,目光迷茫,也不知道這位高踞龍座的半神之人,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而日本軍界第一人米內光一大將,也是眉頭緊皺,不安的用手指輕叩桌子。

終於,有人按捺不住了,一個四十多歲,矮胖身材的陸軍中將跳起來,臉色漲得紫紅,從後排幾步走到裕仁天皇龍椅前,大聲說道:“陛下,臣有話要說!”

裕仁天皇收回迷離的眼神兒,看了看這位如同赳赳公雞般的陸軍中將,木然的說道:“是佐田愛卿啊,隻要是在會議討論的範圍之內,有什麽話,盡可直言無妨,一切,朕都擔待了!”

這位第一個跳起來的佐田中將,大員們都不陌生,此人現任大本營前線作戰監督局代理局長,是個典型的少壯派軍官,從派係上來說,屬於總參謀長載仁親王一係,雖然根子很硬,平時與同僚們相處,到不怎麽囂張,也比較低調,就是愛認死理兒,凡是都要求個真,在軍界大佬們的眼裏,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也不咋待見。

否則,也不能代理局長幾年時間,還不能扶正,當然,這與載仁親王領兵在外,不在機要中樞,一手把持帝國軍界的大佬——米內光一始終壓製有著直接關係!

大本營前線作戰監督局代理局長佐田中將,第一個跳起來,倒是讓那些各揣心腹事的大佬們,略感意外,都不知道,這個愛認死理兒的家夥,跳出來要向誰開炮?

其中最緊張的,莫過於米內光一大將,因為這個佐田中將,是載仁親王一係的人,又是個很討厭的人,自己用著不順手、看著不順眼,幾次要把他打發出大本營,貶到太平洋上的一個荒島,擔任警備司令官,但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借口。

“現在,這家夥跳出來,是不是要攻擊自己,畢竟,梅津那家夥的奏折,經過了自己的手,跟自己脫不了幹係,滿洲戰局一塌糊塗,也是自己的責任,權力大責任也大嗎!”米內光一心裏暗自想道,隨即,神經立馬繃緊,調動全部的精神頭兒,目不轉睛的盯著佐田中將,雄赳赳般準備迎戰。

得到了天皇陛下的禦準和肯定,佐田那叫個心情澎湃啊,開口說道:“天皇陛下,諸君,滿洲戰局糜爛至此,關東軍總司令官梅津美治郎難辭其咎!臣看完此人的奏折之後,不禁義憤填膺、怒火中燒,竟然妄言建議,放棄帝國曆經幾代人的努力,先輩們付出重大犧牲,才得到手的海外領土!”

“倘若梅津美治郎的奏折變成現實,更是將陛下一直以來,聖心遠慮建立大東亞共榮圈的良苦用心和宏圖偉業,一朝付之東流,僅此一點,梅津美治郎的奏折,就不是妄言和大逆不道所能輕易掩蓋的,是賣國!是叛國!此人當殺,其心可誅!臣下建議,剝奪其擔任的所有軍職,立即將其押解回東京,交由軍事法庭以叛國罪定罪!”

“否則,難以遏製和威懾,膽小怯懦之輩,臨戰畏縮,有悖帝國國策之舉,有損大和民族武士的行為,另外派一名熟悉滿洲事務的將軍,擔任關東軍總司令官一職!臣的話說完了,請陛下決斷!”

佐田中將倒是一番慷慨陳詞,說到激動之處,甚至熱淚盈眶,幾乎不能自己,但他的話,不僅僅裕仁天皇沒有什麽興趣兒,就連下麵的文武大員們,也都暗暗搖頭,很是不以為然。

倒不是不讚同,看過梅津美治郎奏折的大員們,本能的對他的建議,持反感和排斥的態度,把已經咽到肚子裏的肉,再吐出來,誰能接受得了,帝國武力都縮回本土,以後還怎麽玩兒?所以,殺梅津美治郎,沒有人會提出反對意見,更不會為這個沒有什麽人緣兒的家夥做仗馬之鳴!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