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鹽池喋血(二)

這是一處不知道什麽年代,戍邊將士修築的古堡,曆經歲月風沙的侵蝕和雕琢,隻剩有高達丈餘的寨牆,寨牆上的瞭望孔和箭垛尚大部分保持完整。

也許是為了抵禦,來自蒙古高原的塞外騎兵的劫掠,土圍子占據著這塊兒地方的唯一一處高地,寨牆外有特別修築的防騎兵設施。

聯合勘探隊撤進土圍子後,把考察隊員們安置在相對安全的地方,三百多名戰士,上了圍牆,依托箭垛和瞭望孔,嚴陣以待。

馬匪騎兵衝到寨牆下,發現無法逾越,急得撥馬團團轉,隻有在土圍子的正東麵,有一處入口,在一個匪首的吆喝下,馬匪們蜂擁著朝寨門方向擁去。

忽然,寨牆上射來並不密集的子彈,三百多名戰士,分散到四麵寨牆上,根本形不成密集的火力,雖然射來的子彈很稀疏,準確度卻非常高,是精準射擊中的點射,每聲槍響過後,都有一個馬匪翻身落馬,栽倒在地。

一陣排槍過後,醒悟過來的馬匪,知道地勢對騎兵不利,打馬脫離火力射程,全部往寨子門口那集中,想利用騎兵的速度優勢,一舉攻進土圍子。

在一個匪首的指揮下,大約三百多名馬匪,狂呼著打馬如飛,手裏的馬刀高舉,一股暴虐的洪流般,朝土圍子的大門,發動進攻,馬蹄踏起的黃塵滾滾,氣勢洶洶。

騎兵的衝鋒速度驚人,幾百米的距離,眨眼功夫就衝到,忽然,土圍子門口,射出來密集的彈雨,火力凶狠而集中,這不同於寨牆上的射擊那樣稀疏。

衝在最前麵的馬匪,就像被鐵掃把掃過一樣,連人帶馬栽倒在地。

兩個分隊長的戰鬥經驗十分豐富,他們看出這個寨門是唯一的弱點,時間緊迫,來不及設置路障,就把僅有的八挺輕機槍,全部調到寨門口,加上駁殼槍,組成了唯一一處火力打擊點,隻要能守住寨門,就可以和馬匪僵持下去,然後向師長請求增援。

他們的所采取的戰術,無疑是非常正確的,第一衝擊波的馬匪,立即被打亂衝鋒節奏,後麵的馬匪見到事情不妙,使勁兒勒住戰馬,調轉馬頭,跑了回去。

前麵的馬匪就沒有這麽容易,他們已經收不住衝鋒的勢頭,隻能冒著彈雨,繼續衝鋒,一百來個馬匪,橫屍荒野,隻有十餘騎衝進土圍子,隨後,寨門被手雷爆炸的彈片淹沒。

衝進來的馬匪,沒有後續部隊,成為了孤軍,這些馬匪露出凶悍的本性,狂呼著揮舞馬刀,朝手無寸鐵的歐陽教授他們衝過去。

特戰支隊的戰士們,飛身從寨牆上躍下,把馬匪撞到馬下,在地上滾成一團,短兵相接,這些馬匪根本沒有一點兒便宜可占,轉眼工夫,十餘具馬匪的屍體,形狀各異的躺在黃沙上,失去主人的戰馬,茫然的呆立在原地。

手雷爆炸的硝煙散去,土圍子門口,屍體和死去的戰馬,暴露在黃沙彌漫的午後陽光下,強勁的黃土高原西北風,吹不去濃濃的血腥味兒。

第一衝擊波的馬匪,損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後,慌忙撤退,他們沒有料到,這些便裝的零散隊伍,會有這麽強的火力,大意之下,吃了大虧。

馬匪們調整了戰術,用輕重機槍組成壓製火力,連續組織了幾次衝鋒,均被擊退,鹽堿灘上,留下了幾百具馬匪的屍體。

打退了馬匪幾次進攻,特戰支隊的戰士,也出現了較大的傷亡,犧牲了三十多人,負傷的有七十多人,部隊幾乎喪失了三分之一的戰鬥力。

土圍子門口,被斑斑殷洪的鮮血浸染,可見剛才的土圍子大門爭奪戰,進行的多麽激烈,主要是馬匪的重機槍,給戰士們造成的傷害最大。

後來,馬匪有組織了幾次小規模的,由四麵分別攻擊,這下,馬匪就占不了便宜了,遠距離精準射擊,是特戰支隊戰士們的拿手好戲,隻要馬匪一露頭,保準吃上一顆飛來的子彈,當時就腦袋開花。

雙方暫時形成僵持的局麵,不過,局麵對聯合勘探隊極為不利,他們固守的是一處絕地,如果沒有援兵的話,等他們的子彈打光了,隻能是任由馬匪宰割的局麵。

不再進攻的馬匪,集中了所有的輕重機槍,對準一處圍牆,猛烈開火,密集的子彈,就像高壓水流衝刷沙土一樣,把圍牆一層層剝落。

很快就打出了一個大缺口,馬匪們分成兩個方向,展開了凶猛的進攻,特戰分隊的戰士們,承受了巨大的壓力,戰鬥進入白熱化狀態,有幾次,馬匪們已經攻進土圍子,硬是被比他們還凶悍的戰士們打了出去。

鏖戰過後,雙方都筋疲力盡,馬匪丟掉了四五百人,而特戰分隊的戰士們,也前後共傷亡了二百來人,其中戰死一百二十三人,部隊傷亡三分之二。

兩個特戰分隊長,目睹了自己的戰士們壯烈犧牲的場麵,心中已經痛苦得麻木,這些戰士,都是精挑細選、百裏挑一的好戰士,他們可以在抗日的戰場上,發揮更大的作用,卻戰死在黃土高原不知名的鹽堿灘。

他們親眼目睹了,一個戰士,身上被砍中十幾刀,臨倒下之前,拉響身上的手雷,和六七個馬匪同歸於盡。

多麽好的戰士,就這樣“轟隆”一聲,人就沒了,隻記住了他的名字,特戰支隊,自從組建以來,什麽時候吃過這麽大的虧,在東北,在幾十萬關東軍大兵壓境的環境下,特戰支隊也沒有出現過這麽大的傷亡。

兩個分隊長,心在撕裂般劇痛,戰士們跟著師長和支隊長,從遙遠的白山黑水,到了華北大地,沒有犧牲在日本人的手裏,卻被這些喪盡天良的馬匪奪取年輕的生命,見到支隊長,怎麽向他交待。

求援的電報已經發出,師長派出部隊趕到這裏,需要一定的時間,隻有咬著牙,苦撐著等待,在增援部隊到來之前,決不讓馬匪踏進土圍子半步,哪怕是特戰分隊全部戰死,也要支持到援兵到來的那一刻。

包圍聯合勘探隊的馬匪,嚴格來說,不是純粹意義上的職業馬匪,領頭的叫馬朝宗,是西北五馬之中,寧夏的軍閥馬鴻逵的堂侄子,是個旅長。

他帶領的部隊,全稱叫寧東保安旅,在寧夏外長城一線,安定堡、柳楊堡一帶駐紮,替他叔叔把守寧夏的東大門。

因為天高皇帝遠,馬鴻逵平時很少顧及到這裏,馬朝宗就成了這一帶的土皇帝,時不時的脫去軍裝,扮演個馬匪之類的角色,打家劫舍,襲擊過往客商,暗地裏發黑心財。

然後,搖身一變,又成了寧東保安旅的正規軍,打著剿匪的旗號,各處派剿匪捐,裏外撈好處,自己剿滅自己,那不是天大的玩笑嗎?

一來二去,鹽池這一帶的商旅漸漸斷絕,大家寧可繞遠走別的路線,也不從這裏經過,馬朝宗斷了財路,已經很久沒有宰到肥羊了,急的眼睛直冒火。

聯合勘探隊五百來人,進入鹽池一帶的時候,就被馬朝宗的探子給盯上了,從這些人的衣著打扮上來看,就知道是城裏人,可比鄉下的窮骨頭們油水兒大多了。

尤其是那十幾個年輕漂亮的娘們兒,白嫩嫩的臉蛋兒,渾身上下透著那麽一股子洋味兒,可比本地的鄉下丫頭喜人多了,幾路密探,跟蹤了聯合勘探隊幾天,弄清楚了他們的行動規律。

飛報馬朝宗,馬朝宗聞聽大喜過望,好久沒有開洋葷了,手閑的正發癢,五百來號人,每人就算五百大洋,那是多少?

馬朝宗的眼前,白花花的大洋亂蹦,他馬上點齊一個堅強團一千八百多人馬,在密探的帶領下,連夜殺奔勘探隊的野外宿營地。

馬朝宗對這類活計,業務純熟,前年紅軍西征時,他曾經參加了西北五馬,集聚全部力量,圍攻紅軍主力於高台、西昌營子一帶的戰鬥。

把紅軍西路軍打散之後,馬朝宗帶著自己的部隊,沿途搜索失散的紅軍戰士,被他抓獲了不少,其中還有很多紅軍女戰士,下場都很悲慘。

除了被各級馬家軍軍官們霸占之外,有的被販賣到外地,還有的被賞給打紅軍立功的馬家軍士兵,馬朝宗現在府裏的使喚丫頭、打雜的下人,還有很多是被俘的紅軍戰士。

如果歐陽教授他們,按照原來的計劃返回定邊,馬朝宗也就撲空了,他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去攻擊定邊縣城。

按照馬朝宗的估計,這幫手無寸鐵的城裏人,到他的地盤,那就是真主給自己送的一份大禮,卻之不恭,槍聲一響,就等著綁人吧,他還特意叮囑手下,多帶些麻繩。

哪知道,一開戰卻打成這個樣子,折損了五百多號弟兄,連一個破土圍子都沒有打下來,遇到硬碴子了?

他把幾個密探大罵一通,就沒看出來,這些人又武裝護衛?就這樣耗下去,別說白花花的現大洋,水嫩嫩的城裏娘們撈不到手,要是對方來了援兵,自己這一千多號人馬,能跑回去的恐怕沒有幾個,這地方離共匪也不太遠,騎馬行軍,大半天就到。

馬朝宗命令全體進攻,這一次,務必拿下土圍子,唐秋離他們趕到的時候,正是馬匪進攻最猛烈,土圍子形勢最危急的時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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