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七月七日之血戰永定河

問題出在哪裏?西村正橋搞不明白,他隻知道,動用二十萬精銳部隊,精心準備的北平攻勢,已經演變成為各進攻部隊,被華北獨立師的部隊分割包圍,陷於苦戰的狀態,形勢逆轉,誰為刀俎?誰為魚肉?

想要一口吃掉二十九軍,現在,自己的部隊,卻要被吃掉,能聯係上的部隊,皆自顧不暇,還有三個師團的部隊,失去了聯係,恐怕是永遠也聯係不上了。

被攻擊的二十九軍部隊,在獨立師的部隊突然發起攻擊後,立即展開反擊,北平外圍西、西南和南部三個方向,全線發生激戰,夜色中的北平城四周,“轟隆隆”的炮聲,響徹四野,一處處的戰場,就像一爐沸騰的鐵水,一股翻滾的岩漿,攪動了京郊大地夏夜的寧靜。

被分割包圍的日軍,都是其精銳部隊,雖然陷入極端的險境,卻是死戰不退,各自為戰,就地固守,打得極為凶悍,給獨立師各攻擊兵團,造成了極大的困難和傷亡。

獨立師獨立步兵第四旅一團三營九連連長郝立峰,是獨立師進入華北之後,在太行山區參加的部隊,因為上過高小,在獨立師裏,也算是個有文化的人。

經過大小幾次戰鬥,迅速成長為一名優秀的基層指揮員,他的連隊,跟隨團主力解決掉日軍清水大隊之後,隨即趕往北平西南方向的永定河盧溝橋一帶建立阻擊陣地。

部隊到達指定位置後,九連被布置在永定河東岸,連隊的正麵,就是通往宛平城的盧溝橋,現在,郝立豐還不知道,盧溝橋和他背後的宛平城,是日軍必要奪取的目標,他的連隊,將要陷入一場前所未有的苦戰。

戰士們一邊挖著野戰工事,一邊側耳傾聽四周傳來的炮聲,一團團暗紅色的爆炸火光,不時映紅低垂的鉛雲,隨即轟隆隆的爆炸聲傳來,大地為之一顫,戰士們停住手,興奮的指點著炮擊的方向,言語之間,頗多的羨慕和遺憾,剛才,在宛平城下,他們根本沒有機會出手,一千多鬼子,就被炮兵給收拾了。

郝立峰檢查工事的修築進度,他的連隊,位於一團的突出位置,扼守著盧溝橋的橋頭,十分重要,盡管現在這裏一片安靜,郝立豐甚至在四周隆隆的炮聲中,隱約聽到了夏蟲的鳴聲。

工事修築的速度極快,但是,郝立峰發現了問題,這一帶,土質鬆軟,就地修築的野戰工事,根本承受不住炮火的轟擊,他命令戰士,就地伐木,建立幾個穩固的蔭蔽部。

盧溝橋位於北平城西南約十五公裏的永定河上,既是南下的要衝,又是北京的咽喉要道,自古以來就是重要的交通樞紐和貨物集散地,現在也是北平通往外界的唯一要道。

史料記載,自金代開始,中原腹地進京,皆要在盧溝橋停留,為京師進出中原腹地的必經之路,華北日軍一旦占領盧溝橋,北京就是一座死城,包圍之中的二十九軍部隊,就會被封閉在北平城內。

宛平城建於一六四零年,是捍衛北京城的軍事要塞,在地理上就占著很重要的地位,日軍隻要能占據此地,平漢交通為之堵塞,而將使北平進退失據,孤城一座,華北就可唾手可得。

日軍華北駐屯軍第三師團小野聯隊,是該師團的頭號主力聯隊,有五千餘人,並配備一個野炮兵大隊,裝備十二門一五零口徑的加農炮,用小野大佐聯隊長的話說,我聯隊,可以和支那一個軍對陣,而不輸分毫。

馮繼武的西部攻擊兵團,合圍第三師團的時候,小野聯隊並不在合圍圈內,他的任務是作為第二梯隊,接應並支援清水大隊,合力拿下盧溝橋和宛平城,把支那第二十九軍與外界的聯係切斷,封死包圍圈的最後一個缺口。

在向盧溝橋進軍的途中,北平三個方向,忽然爆發大規模戰鬥,小野大佐狐疑的停住腳步,他不知道華北駐屯軍司令部,動用了多少部隊,參與今晚的戰鬥,隻知道,第三師團全體參加攻擊支那軍隊。

不過,看現在的戰鬥規模和分布地域,一個第三師團不可能搞出這麽大的動靜?以小野軍人敏銳的判斷力,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命令部隊暫時停止前進,原地待命,立即聯係師團部,詢問情況。

通訊兵喊啞了嗓子,師團部沒有任何回音,小野聯隊,在野外滯留了足有一個小時的時間,這也為獨四旅一團和炮二旅迫擊炮團,野外修築工事,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小野又聯係攻擊宛平城的清水大隊,也是杳無音信,小野陷入極端為難的境地,四處皆有戰事,前方情況不明,師團部失去聯係,得不到新的指示,部隊是否按照原來計劃,攻擊宛平城?

就在小野大佐為難的時候,日軍華北駐屯軍第三師團,已經灰飛煙滅,不複存在了。

馮繼武攻擊兵團的第一攻擊波,一下子就把第三師團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下,兩個炮兵旅,近千門火炮齊發,第三師團的陣地和進攻出發地,被夷為平地。

獨立師西部攻擊兵團的幾萬戰士,潮水般的湧過遍地荒涼,餘煙嫋嫋、泥土翻轉的第三師團的陣地,向著下一個攻擊目標進攻。

陣地上殘存的日軍士兵,在如潮的人流之中,如同怒濤中的幾片枯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是,唐秋離和馮繼武到沒有料到,第三師團的小野聯隊,負有特殊的使命,在進攻之前,就已經不在合圍圈內,因此,在北平外圍的各個戰場,獨立師無論兵力還是火力,都占有極大的優勢。

單單在盧溝橋方向,這一個相對孤立的小戰場上,處於劣勢,隻是整個作戰計劃中的一個意外,獨四旅一團和炮二旅迫擊炮團的任務,本來是警戒的性質,因為這個意外,將經曆嚴峻的考驗,並為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戰後,獨立師師長唐秋離,參謀長李洪剛,都做了深刻的檢討。

小野猶豫良久,軍人的好戰,嗜血的欲望,征服的野心,促使他下了決心,四處都在戰鬥,倘若戰後上司問起來,七月七日夜,小野聯隊在幹什麽?

我們的頭號主力聯隊,是在傾聽悅耳的炮聲,還是在野外,欣賞支那農村的夜景?是一次集體郊遊嗎?自己有何顏麵麵對同僚,小野聯隊在其他部隊麵前,也抬不起頭來。

郝立峰警惕的注視著黑漆漆的夜空,什麽也看不到,目力所及,隻見到一團團隱約的樹林和成片的莊稼,忽然,他聽到了異常的聲音,那是許多人行走在草地上的腳步聲,輕微又雜亂。

他揮手示意,九連的戰士們,看到連長緊張的樣子,馬上拿起武器,雙眼緊盯著前方。

暗淡的星空之下,一頂頂鋼盔,閃著幽暗的冷光,幽靈般出現在眼前,“是日本鬼子!準備戰鬥!”郝立峰低聲下達了戰鬥命令,他還不知道,他的連隊,二百四十六名戰士,在最初的那一刻,將要麵對五千多名日軍的進攻。

先頭的日軍尖兵部隊,約有一個中隊的兵力,距離陣地五十米的時候,前麵黑沉沉的原野,忽然暴怒的激活起來,夜色中,各種槍支噴射出憤怒的火焰,暗紅色的彈道,在黑夜裏,織成一張灼熱的死亡之網。

在突然打擊麵前,日軍士兵嚎叫著栽倒在地,尤其是這個距離,為裝備了索米衝鋒槍的獨立師戰士,提供了最佳的射擊目標,最密集的火力,彈彈咬肉,槍響人倒,剛剛打空了一個彈夾,前麵已經沒有站著的鬼子士兵。

激烈的槍聲,把正在行軍的小野嚇了一跳,支那軍隊又準備?不過,從火力的密集程度判斷,最多一個加強營的兵力,他命令前衛大隊,立即展開兩個中隊的兵力發動進攻,務必全殲對麵的支那部隊,踏上瀘定橋,跨過永定河。

兩個中隊的日軍士兵,撞到了鐵板上,遺屍百具退了回來,小野大駭,對麵的支那軍隊,戰鬥力如此強悍,和他印象之中的完全不一樣,交手不到三十分鍾,他就損失了近四百名士兵,再這樣下去,他也吃不消。

日軍一五零口徑的火炮,露出猙獰的麵目,一發發炮彈,呼嘯著落在九連的阻擊陣地上,日軍的迫擊炮,也開始了猛烈的炮擊。

九連陣地,籠罩在一片血雨腥風之中,炮彈爆炸激起的泥土,把戰士們掩蓋在下麵,耳朵被巨大的爆炸聲,震得失去聽覺,緊緊趴在地麵的戰士,心髒像是被大錘擊打一般,鬱悶得要吐血。

日軍第一輪炮擊,隱蔽在簡陋野戰工事裏的戰士,陣亡八十餘人,負傷一百餘人,幸運的是,郝立峰命令建立的蔭蔽部,抗住了第一輪炮擊,掩護了大部分戰士。

槍聲一響,獨四旅一團團長,立刻就明白了,九連的陣地,是日軍首要的進攻目標,他馬上命令團預備隊十二連和十三連,火速增援九連,同時,迫擊炮團也派出一個營,隨同增援。

可是,晚了,增援的道路,被日軍密集的炮火,炸成一堵火牆,部隊根本無法通過,十二連派出一個排的戰士,試圖強行前進,一頓炮彈飛來,六十多名戰士,全都倒在血泊之中。

九連,經曆了血與火的考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