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鬆花江上 第五百三十四章 血沃開封(二)

東進攻擊徐州的華北派遣軍第一軍山崎戰車聯隊,在開封外圍,遭到蘇景峰部隊炮兵火力凶猛打擊,成幾路縱隊行軍的日軍坦克,被密集的炮火覆蓋,雖然坦克也有炮,可那是直瞄火力,射程根本夠不上,隻能幹挨打。

山崎根本沒有想到,一路高歌猛進,在開封遭到突然打擊,他從瞭望孔裏看到,自己的坦克,已經完全淹沒在炮彈爆炸的硝煙之中,麵對大口徑重炮,日軍的“伊豆”係列輕型坦克,根本沒有絲毫便宜可占,他慌忙呼叫司令官磯穀廉介:“司令官閣下,我部在開封外圍,遭到支那軍隊大規模炮火襲擊,形勢對我很不利,請求後撤,脫離炮火覆蓋範圍。”

接到山崎請求後撤的報告,磯穀廉介一愣,在河南,已經沒有支那軍隊的抵抗,湯恩伯的部隊不知道潰退到哪裏去了,怎麽還有支那軍隊大規模的炮火襲擊,而且是針對我的裝甲部隊?這股支那軍隊,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山崎又拚命呼叫,他的戰車,在支那軍隊遠射程炮火打擊之下,損失慘重,根本沒有還手的能力,磯穀廉介聽著心疼,山崎的戰車聯隊,可是他的主要突擊力量,專門用來突破徐州支那守軍陣地的,消耗在這裏,很不值得,他連忙命令山崎,指揮部隊迅速後撤。

山崎鬆了一口氣,同時也覺得很窩囊,這股支那炮兵出現得邪門,好像是專門等自己似的,山崎戰車聯隊好不容易撤下來,一清點,戰車損失三分之一,山崎氣得暴跳如雷,望著炮火已經漸漸稀疏的戰場,窩囊的恨不得剖腹自盡。

日軍坦克退卻,蘇景峰趕緊命令炮兵轉移陣地,小鬼子的炮兵,不是吃素的,他長長鬆了一口氣,集中全部炮火,轟擊日軍坦克,這是冒險的一步棋,倘若日軍炮兵已經構築陣地,自己的炮兵就要吃大虧,而且火炮的數量,和日軍根本沒法比。

他必須冒這險,不把日軍的坦克解決掉一部分,前沿陣地將會遭到日軍裝甲力量的不斷突擊,戰士們的傷亡,將無法預料,好在他賭贏了,看準的就是行進中的日軍炮兵,來不及架設陣地。

戰場沉寂下來,日軍停止了前進,隻有還在冒煙著火的日軍坦克殘骸,醒目的停在空曠的原野,硝煙漸漸散去,蘇景峰明白,這僅僅是剛開始,自己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日軍若想東進攻擊徐州,不拔下擋在道路上的釘子,他們就別想再前進一步,接下來的戰鬥,會更加激烈和殘酷。

磯穀廉介百思不得其解,沒有人知道,突然出現在開封外圍的這支支那軍隊,是屬於湯恩伯的第八軍團,還是屬於唐秋離的華北獨立師部隊,兵力有多少,戰鬥力如何,一切都不得而知,他隻知道,不打是過不去,對麵的支那軍隊,擺開了一副阻擊自己東進的架勢,出手凶狠,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拳頭打出血。

日軍在開封外圍,擺開進攻的態勢,磯穀廉介不想在中途多浪費時間,他要的是快速推進,為此,他的第一攻擊波,就用上一個師團的兵力,日軍炮兵開始猛烈炮擊剛才給他們坦克迎頭一擊的陣地。

炮彈呼嘯著掠過前沿陣地,從戰士們的頭頂飛過,剛才的炮兵陣地,立刻籠罩在煙火和彈片中,火光閃閃,硝煙彌漫,大地顫抖,炮彈飛過的尖嘯聲,刺激得戰士們身上直起雞皮疙瘩,暗暗吐著舌頭,小鬼子有多少大炮啊?日軍的炮兵,實力要超過蘇景峰部隊炮兵幾倍,這一陣猛烈炮擊,把地麵翻了個個。

步兵的前沿陣地,偽裝得很巧妙,還沒有暴露目標,蘇景峰在開封外圍,一共設置了三道這樣的防線,兵力少,隻好采取步步阻擊的方式,按照他的作戰計劃,一道防線,隻要打退日軍兩次攻擊,馬上撤到下一道防線,免得遭到日軍炮火的大量殺傷。

開封郊外的三道防線,阻擊日軍一天一夜,剩下的兩天兩夜,就在開封城內打,唯有這樣,才能頂住十多萬日軍的進攻,完成師長交給的任務,陣地阻擊戰,是硬碰硬的仗,拚的是指揮官的指揮能力和士兵的意誌,這樣的仗,蘇景峰知道該咋打,他手裏還留著一個團的兵力,這是他唯一的預備隊,不到萬不得已,輕易不會撒出手。

日軍炮火開始延伸,非常熟悉日軍進攻套路的蘇景峰,馬上命令前沿部隊,做好戰鬥準備,日軍一次性就擺開三個聯隊的兵力,漫山遍野的日軍士兵,成戰鬥隊形,小心翼翼的往前推進。

日軍的推進速度很慢,距離前沿陣地還有五百米,戰士們悄悄的把子彈推上膛,屏住呼吸,緊盯著日軍士兵越來越清晰的身影,第一次參加戰鬥的戰士,口幹舌燥,心“砰砰”直跳,緊張得手心全是汗,側臉看看身邊的老戰士,神態平靜得像是看到空氣一樣,心稍微安定了些,又把準星對準越來越近的日軍士兵。

一百二十米,蘇景峰從炮隊鏡前離開,臉色平靜的說道:“開始吧!”正在緊張推進的日軍士兵,就覺得眼前忽然出現一片數不清的金星,接著是各種槍支的狂嘯聲,就像是平地刮起一陣颶風,密集的彈雨,迎頭向日軍打去。

一百二十米,正常人不過用半分鍾就能衝到,對於防守部隊來說,是個很危險的距離,也是能給攻擊方最大殺傷的距離,蘇景峰有把握,部隊裝備的索米衝鋒槍,在這個距離上,能發揮最大的效果。

日軍士兵就像是一頭撞在,由子彈組成的一堵牆上,被打得七零八落,衝在最前麵的日軍士兵,渾身彈洞,剩下的,趕緊就地臥倒,舉槍還擊,對麵陣地的射擊嘎然而止,如同夏日的暴雨,來的迅猛,去的快速,隻有日軍士兵三八大蓋單調的射擊聲,和掩護進攻的重機槍的狂吼聲。

如果不是前麵同伴鮮血淋漓的屍體,這些臥倒在地的日軍士兵,幾乎是懷疑自己在做夢,互相交換著疑惑的眼神,摸不著頭腦,可誰也不敢站起身。

一直用望遠鏡觀察戰鬥情況的磯穀廉介,心裏一沉,他沒有料到,剛才的炮擊,竟然沒有摧毀支那軍隊的陣地,支那軍隊士兵能這麽沉著,把帝國士兵放進一百二十米之內再打,真是狡猾至極,參加第一攻擊波的部隊,損失相當嚴重。

他轉身命令到:“炮兵立即調整射擊目標,完全摧毀支那軍隊的前沿陣地!”日軍炮火再次吼叫起來,炮擊持續了整整一個小時,因為有了明確的目標,這次炮擊,凶狠而又猛烈,把前沿陣地反複犁來犁去。

戰士們從土裏鑽出來,拍打著身上的泥土,耳朵“嗡嗡”直響,戰前準備工作到位,陣地是到處是防炮洞,被日軍炮火直接殺傷的戰士不多,可是,在防炮洞裏被震死的,不在少數,很多戰士嘴角滴著血。

日軍炮火停止,戰士們緊緊靠在被炸得鬆軟的戰壕邊上,每個人都掏出五枚手雷,眼睛緊盯著指揮員的手勢,日軍第二波次攻擊部隊衝了上來,剛才的炮火,給了他們極大的勇氣和信心,在這樣的炮擊之下,能存活下來,就是奇跡。

和第一波攻擊部隊會合後,在指揮官的命令下,日軍這次采用全速衝鋒的方式,想趁著對方被炮彈炸暈頭的空當,一鼓作氣拿下陣地,日軍士兵瘋狂的喊叫聲,皮鞋踏在地麵的聲音,越來越近,一時間,瘋狂凶悍的氣勢,在每個日軍士兵的心裏蔓延。

三十米,炮彈炸起的鬆軟泥土,在腳下飛揚,猛然間,天空飛來無數的小黑點兒,無數枚手雷當頭落下,火光閃閃,彈片橫飛,日軍士兵瘋狂的喊叫聲,變成了陣陣絕望的慘叫聲,三十米距離之內,由手雷組成了一道死亡之網。

血肉橫飛,斷肢殘臂漫天飛舞,數量如此之多的手雷,以至於在空中互相碰撞,對衝鋒的日軍士兵來說,承受的打擊無疑是災難性的,根本沒有安全死角,到處都是呼嘯的彈片,負責提供火力掩護的日軍重機槍,徒勞的瘋狂射擊,打得陣地上塵土飛揚,可根本看不見一個支那士兵的身影。

日軍潮水一般敗退下去,陣地前,一片片日軍士兵的屍體,目睹此景的磯穀廉介,臉上的冷汗下來了,這支支那部隊的指揮官,打仗極其刁鑽凶狠,敢把衝鋒的帝國士兵放進三十米的距離再打,而且是密集的手雷,這不是中央軍的打法,他忽然打個冷戰,想起了一個可怕的對手,那就是唐秋離的獨立師部隊,現在,他可以肯定,遇到的,一定是支那魔鬼唐秋離的部隊,對手明確了,他有些頭疼起來。

命令部隊撤到第二道防線的蘇景峰,心裏並沒有為打退日軍兩次衝鋒而感到輕鬆多少,僅僅是剛才的戰鬥,他的部隊傷亡已經達到一千多人,而戰鬥開始才不過四個多小時,雖然小鬼子在陣地前丟下了不少於四五千具屍體,可日軍的兵力,是自己的四倍以上,拚消耗,自己沒有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