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還得打下去
唐秋離幽幽醒來,睜開眼,看到指揮部裏的一幕,所有的人,赫然包括機要部門負責人陳峰在內,都被自己的衛士用槍指著,老老實實的呆在牆邊,一動不敢動,知道山虎誤會了,嘴角浮起一絲苦笑,無力的的擺擺手。
山虎明白了他的意思,有做了個奇怪的動作,特別衛隊的戰士們,瞬間收槍,就像是來時那樣迅捷和突然,一下子就消失在眾人的麵前,眾參謀和機要員、譯電員們長長出來一口氣,事發突然,他們還沒弄明白是怎麽一回事,黑洞洞的槍口,就逼到身上。
特別衛隊戰士們身上散發的殺氣,不帶一絲感情,冷冰冰的眼神,把這些沒有上過戰場,經曆過戰火洗禮的文職軍官們,嚇出一身冷汗,感覺神經是在遭受無形的刀子在刮一樣,渾身冷森森的,包括陳峰也不例外。
陳峰到了唐秋離麵前,眼睛裏滿是焦灼的關切,轉向山虎,狠狠的瞪了山虎一眼,這家夥,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用槍招呼,山虎歉意的一笑,轉身朝著這些還有些驚魂未定的文職軍官們,非常嚴肅的敬個軍禮,但是,一句話也沒有說,不用解釋,這是他的職責,如果有下次,他還會這樣做。
這就足夠了,能讓號稱“狂虎”的師長貼身衛士長,給他們敬禮,何況,人家的軍銜還要高出自己一大截,這些人心裏的稍許不快,立馬煙消雲散,轉而關切的圍在師長身邊,這時,軍醫也聞訊趕來,給唐秋離檢查一下身體之後,告訴大家,師長的身體並無大礙,隻是急火攻心,休息幾天就好了。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把唐秋離送回去休息,大家都走了,隻有山虎陪在唐秋離身邊,好一陣沉默,唐秋離的眼睛閃著幽幽的寒光,他低聲對山虎說:“虎子,我的心已經疼的麻木,大個子怎麽就這樣走了呢?在東北的時候,那麽艱苦、危險的環境,蘇大個子連一顆子彈都沒挨過,手底下都幾萬人了,這說沒就沒了”說完,仿佛是從內心深處,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不出的寂寥和落寞。
山虎坐到唐秋離身邊,伸出手,緊緊的握著他的手,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此時,已經沒有了什麽師長和下屬的區分,隻有兩個童年的夥伴,生死兄弟,在用心互相交流,山虎感受著唐秋離的痛苦和無奈,和他心底的那份蒼涼。
山虎的心,緊縮起來,小秋才剛剛二十歲,經曆了太多的生死與別離,戰友、兄弟、愛人,一個個離去,每一次,都讓他的心痛苦得碎裂,有的時候,山虎為無力替唐秋離分擔他內心的痛苦,而深深的自責過。
山虎和唐秋離同樣熟悉蘇景峰,並且他和蘇景峰還有更深的交往,兩個人的性格之中,有許多相同之處,他的心也在痛苦的流血,眼前不時出現蘇大個子朗朗笑聲和大嗓門兒,耳邊不時響起蘇景峰經常對他說的一句話:“虎子,在咱血手團,論力氣,我隻服你一個”
但山虎無法用語言來安慰自己從小的夥伴,他本來就是個不善言辭的人,隻能更緊的握著唐秋離的手,唐秋離真切的感受到了山虎內心的情感,他努力把情緒調整過來,不忍心讓山虎為自己擔心。
過了一會兒,他覺得身上的力氣恢複了很多,就對山虎說:“虎子,去把參謀處長於光涵、通訊處長陳峰、調查處長沈俊叫來,我有任務布置,”山虎答應著出去了,屋子裏變得更加寂寥,唐秋離覺得心頭有一口氣壓著,悶得慌,他很想不顧一切的大喊大叫,可是,他沒有,經曆得太多,他再也不是那個衝動的少年。
很快,幾個人到齊了,唐秋離躺在炕上,口述幾份命令,一是命令參謀處長於光涵,以師長代表的身份,立即趕往許昌,護送蘇景峰的遺體到定邊,由兵團派出一個營的兵力護送,於光涵隨身帶去一份命令,命令黃河河南守備兵團,立即開回黃崖洞根據地休整,原兵團參謀長王東山,暫時代理兵團司令官的職務。
二是命令定邊經濟特區軍政委員會副主席兼定邊特別市市長劉翰章,在境內白於山區,尋找一處幽靜之地,開始著手興建烈士陵園,以後,凡是獨立師陣亡的將士,均安葬於此,作為一支勇敢的部隊,不能沒有憑吊自己英雄的地方,所需費用,一律使用自己的私人積蓄,規格要高。
第三道命令,唐秋離原本帶著哀傷的語氣,驟然淩厲起來,電令情報處長於得水,限期查明湯恩伯的具體落腳之地,調查處長沈俊,立即南下豫南地區,會同於得水,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找到湯恩伯的下落,沒有結果之前,不要返回師部。
師部的幾員大將,立即非常嚴肅的領命而去,目送他們出了屋子,唐秋離感覺一陣心慌氣短,疲憊得睜不開眼睛,昏昏沉沉的睡過去,隻是,夢中全都是蘇景峰的音容笑貌,還有他去黃河河南守備兵團就任司令官之前,辭行時對自己說的話:“師長,給我一年時間,我保證把黃河河南守備兵團帶成一支響當當的主力部隊,到時候,師長可別忘了,把我的部隊編進主力部隊的戰鬥序列,”醒來時,眼角是清冷的淚珠。
此後的幾天,唐秋離強迫自己放下所有的傷心事,支撐著還很虛弱的身體,把關注的目光投入到徐州方向。
磯穀廉介的第一軍,在十二月十九日淩晨三時左右,突然遭到守衛開封的獨立師部隊,淩厲的決死反擊,一場混戰下來,第一軍傷亡慘重,驚魂方定的磯穀廉介,連忙組織部隊進行反擊,一陣猛烈的炮擊後,日軍呐喊著衝進開封市區東南部。
什麽都沒有,讓他們吃盡苦頭的中國軍隊,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除了遍地的彈坑,冒著嫋嫋餘煙的倒塌建築物,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幾千發炮彈,全都炸在空地上,幾天來,猛攻不下的陣地,就這樣輕易的到手了,可日軍軍官和士兵,並沒有勝利的喜悅。
寒風呼嘯,夜色沉沉,刺鼻的硝煙味,遍布開封全城,點點火光,幽暗的映照著沉默的日軍士兵,若隱若現,就像是一群孤魂野鬼,磯穀廉介走上陣地,他已經看了參謀長的報告,剛才遭遇到的反擊,讓他的部隊又損失了將近七千餘名士兵。
雖然在現場,也清點出了三千餘具中國士兵的屍體,可這樣的結果,讓他明顯的接受不了,傷亡比例為二比一,大日本帝國的勇士們,什麽時候打過這樣窩囊仗,連一個俘虜都沒有抓到,他最想了解的,就是和他打了三天的獨立師部隊,是唐秋離手裏的主力部隊與否。
可是,連這麽點兒願望都落空了,一名雙腿被炸斷,幾乎是剩下半口氣的獨立師士兵,被從死人堆裏發現,幾個士兵過去,想要抓個活口立功,哪知道,這名中國士兵,竟然拉響了身上的手雷,一團火光閃過,那名中國士兵屍骨無存,幾個皇軍士兵,也成了近萬具屍體中的一員。
就在不遠處,親自目睹此景的磯穀廉介,從心裏打個寒戰,這些中國士兵,也太可怕了,不知道那個支那魔鬼唐秋離,給他們灌輸了什麽魔法,麵對死亡毫無懼色,應該是帝國軍人武士道精神才有的境界啊?他不懂,並且對自己占領徐州的任務,第一次充滿了擔心。
如果沒有香月清司司令官必須拿下徐州的命令,磯穀廉介絕對不會放過讓他吃盡苦頭的獨立師部隊,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知道這隻瘋狂部隊的真麵目,他知道,三天血戰下來,這支部隊的傷亡小不了,可是,他隻能把心裏的仇恨壓下,更主要的目標還在前麵,在這一點上,王東山判斷得完全正確,他才敢放手做最後一次反擊。
磯穀廉介不敢命令部隊連夜進擊商丘,如果沒有開封三天血戰,麵對獨立師士兵凶悍的戰鬥力,讓他對中國軍人的戰鬥意誌,有了新的評價,他不會在意是否夜晚行軍,三天下來,他的部隊損失超過三萬餘人,幾乎是一個主力師團的兵力。
他命令部隊,連夜準備,明天清晨出發,直撲商丘,然後,毫無睡意的磯穀廉介,眼巴巴的盼著天亮,還不容易東方出現魚肚白,十餘萬日軍,轟隆隆的穿過已經幾近廢墟,遍布彈坑的開封城,直奔商丘撲去,很多日軍士兵都沒有勇氣回頭看一眼開封,中國士兵,已經打寒了他們的膽氣。
感謝蘇景峰部隊的拚死阻擊,感謝王東山率領九千健兒的絕地反擊,在開封把日軍又拖了一整夜,張自忠的蘇魯守備兵團,才有了更充裕的時間,來完善自己的防禦陣地。
張自忠部隊四萬餘人,是在十八日下午到達商丘,按照師指的命令,他的部隊要在商丘阻擊日軍兩天,也就是必須堅持到十二月二十日午夜零點,作為一個職業軍人,他知道這次任務的難度,對於如何完成任務,他破費腦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