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鑽進口袋

天明,一夜未眠的磯穀廉介,眼睛布滿紅血絲,一臉的倦態,黑森森的胡茬子,一夜之間茂盛起來,參謀們都知道,司令官閣下心情很惡劣,都躲得遠遠,即便是進出,也躡手躡腳,誰也不來觸這個黴頭,有個不長眼的同僚,已經被罰去喂馬。

日軍的炮擊又開始了,這一次,比每次都猛烈,持續的時間要長得多,所有的火炮,都不停的傾泄炮彈,好像是要把這兩天來的恐懼和怨氣,都發泄出來,呼嘯的炮彈,幾乎要把商丘城翻個個,硝煙彌漫,煙塵四起,炮火延伸,日軍凶猛的衝鋒開始了。

很順利,沒有遇到抵抗,日軍順利的占領了陣地,和在開封城遇到的情況一樣,除了遍地的彈坑、冒著嫋嫋餘煙的建築物,嗆人的硝煙味,連個人影都沒有。

接到報告的磯穀廉介,懊悔地恨不得打自己幾個耳光,六七個小時的時間,就這樣被浪費掉了,要是自己大膽一些,現在,部隊已經到達徐州的外圍,仗打到這個份上兒,他也看明白了,唐秋離千方百計的在中途阻擊自己,不惜任何代價,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徐州方向,支那軍隊兵力空虛,他是在爭取調集兵力的時間。

想明白了這一點,磯穀廉介更是懊惱不已,開封和商丘,都上了這種當,白白浪費了一天多的時間,這個支那魔鬼的手下指揮官,個個都不簡單啊,敢在不同的地點,使用相同的戰術,以一次偷襲,打亂皇軍的部署,然後全軍撤離。

磯穀廉介馬上命令部隊,立即全速推進,今晚六時整,必須到達徐州城下,連夜攻城,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二十一日上午,雖然被唐秋離的部隊連續阻擊了五天多,戰役發起的突然性已經失去,他還是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下徐州,為已經沒有退路的部隊,打開南下的大門,唯有如此,第一軍才能擺脫被包圍的命運。

剩餘不到十萬的日軍,帶著連日來血戰的恐懼,拖著疲憊的身體,卷起滾滾煙塵,穿過已經幾近廢墟的商丘,朝著徐州方向直撲過去,前方等待他們的,是注定的命運,李宗仁調集大軍,正在徐州外圍擺開一個口袋陣,張網以待,就等著磯穀廉介急火火的去送死。

十二月二十日下午五時許,唐秋離接到徐州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的電報,徐州會戰的主力部隊,桂軍廖磊的第二十一集團軍十四萬兵力,已經全部到達指定位置,現在正在楊樓、夾河寨一線展開。

如果此時磯穀廉介放棄攻占徐州的計劃,由商丘轉進菏澤,努力和滄州的日軍會合,滄州的日軍再拉他一把,未必不是一條出路,可是,無論是日軍大本營還是他自己,都對徐州著了魔似的感興趣,好像是占領了徐州,淞滬的戰事,就能按照日本人的意願,滿意的結束。

川軍的八個主力師,也可與當晚八時許到達指定位置,唐副委員長的阻擊部隊,隻要按照原計劃,完成阻擊任務即可,餘下的,就交給徐州戰區,布置在蕭縣一帶的唐副師長的部隊,是否就地參加徐州會戰,還是唐副委員長另有布置。

唐秋離頗為踟躕,從李宗仁所指揮的部隊兵力部署來看,是想給日軍第一軍百個口袋陣,一股腦的把十來萬日軍全都裝進去,以廖磊的第二十一集團軍為主力,埋伏在商丘至徐州的必經之路兩側,以川軍大部布置在黃口一帶,用來紮住口袋嘴兒,而徐州以堅城固守,吸引日軍雲集在城下,各部合圍。

從李宗仁的戰役設想來看,全殲磯穀廉介的第一軍,並非沒有可能,他手裏有二十四萬部隊,超過日軍兩倍以上,有本錢這樣設想,再加上目前日軍第一軍成孤軍深入態勢,最有增援可能的日軍,隻能來自河北滄州方向,哪裏有劉鐵漢的近三十萬部隊,根本不可能放過日軍,他可以有充裕的時間,就是耗也能把磯穀廉介耗死。

徐州戰事一開,劉鐵漢的部隊,就會在徐州北部打援,李宗仁的部隊,可以放心的圍殲日軍第一軍,唐秋生的部隊,停留在蕭縣一帶,沒什麽大的作用,李宗仁來電的意圖,唐秋離把握得很清楚,徐州會戰,徐州戰區自己打就可以了,至於您唐副委員長的部隊,就沒有再參與的必要了吧?

看著電報,唐秋離無奈的搖搖頭,這位新桂係的首腦人物,排兵布陣頗有章法,胃口也不小,拉上獨立師的部隊替他打援,自己卻想獨吞徐州會戰的功勞,他的部隊沒有到位之前,怎麽不提在蕭縣的唐秋生部隊的事情?也罷,不和他搶這份功勞,也等同於成全他的心思,可究竟是北上滄州,還是西調太行山區,他拿不定主意。

唐秋離考慮的是,一旦徐州會戰打響,華北的日軍,斷然不會坐視磯穀廉介的第一軍,就這樣被中國軍隊合圍消滅,必定拚命救援,淞滬方向和山西方向鞭長莫及,隻有滄州的日軍,離磯穀廉介最近,日軍拚命,劉鐵漢承受的壓力就大,唐秋生的部隊能調來太行山區,加入殲滅山口所部日軍的戰役,當然最好不過,可滄州一旦吃緊,就沒有兵力可以增援。

這讓唐秋離左右犯難,不斷的權衡利弊,手裏沒有十萬以上的兵力,幹掉山口就是句空話,他要的是殲滅而不是擊潰,滄州方向又讓他難以放心,不由得感慨一句:“還是兵少啊!”這話要是讓國內其他幾個軍頭聽見,保管氣的直翻白眼。

你唐副委員長手裏,現在已經握有雄兵五十餘萬,還少,跟您比,我們像叫花子差不多,其實,早就有人對此頗有微詞,唐秋離手裏已經掌握國內四分之一的武裝力量,可他們沒有看到,黃河戰區麵對的是整個北方一百一十多萬日軍,打起仗來,唐秋離處處捉襟見肘,兵力使用,屢屢達到極限。

要是讓他們麵對這麽多的日軍,不嚇破膽子才怪呢?唐秋離搖搖頭,努力把這些不愉快的事情驅除出去,集中精力考慮眼前的事情,忽然一陣淡雅的香風撲鼻而來,這是他熟悉的香味,詫異的抬頭。

一張如花的笑臉,正盈盈的看著他,秋水般的明眸裏,壓抑不住的情火,不是梅婷還是誰,唐秋離更吃驚,妻子怎麽突然到了這裏?

梅婷的臉色,已經恢複了慣常的紅潤,隻是稍微有些清減,卻又多了幾分楚楚動人的風韻,帶著小小得意的微笑。似乎對自己突然出現在唐秋離麵前,給他造成的驚喜,很是滿意,看著呆頭鵝一樣的丈夫,梅婷的臉上飛起一抹緋紅,她注意到了,屋子裏的譯電員和參謀們,看到師長的模樣,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一別月餘,唐秋離在夢中,不知道有多少次夢見妻子的身影,醒來後,卻發覺思念得愈**苦,習慣了梅婷在身邊的日子,稍有閑暇時,不免有些孤單,都說“亂世兒女情”是一種無奈的相思和別離,可在唐秋離看來,是窖藏的美酒,悠遠的牽掛,更是思念中甜蜜的相思情。

吃驚於妻子的傷勢好的這麽快,更吃驚梅婷忽然到來,有這樣的安排,都是山虎這個可愛的家夥,見到他因為蘇景峰的陣亡,始終鬱鬱寡歡,內心有許多積鬱,便安排得力手下,趕到黃崖洞把梅婷接到山西故縣師部。

現在,這個大功臣沒事兒人似的,唐秋離暗暗朝他伸出大拇指,知我者,山虎也,實際上,梅婷的傷勢並沒用痊愈,隻不過聽特別衛隊接她的戰士們一說,心裏著急,她很了解自己的丈夫,是一個極重感情的人,蘇景峰陣亡給他的打擊一定很大。

這種時候,他需要自己的安慰和陪伴,和醫生央求好一陣子,醫生也不敢大意,仔細檢查後,千叮嚀萬囑咐,才勉強被放行,梅婷心急如焚,一則記掛著丈夫,二則多日不見,著實思念得緊。

見到妻子的身體還未完全康複,就這麽長途跋涉,心疼得唐秋離不知道說什麽好,他讓梅婷去臥室休息,自己帶著幾名衛士,到山裏轉了一圈兒,打回幾隻野味兒,到炊事班親自下廚,給梅婷做了一頓有香又補的飯菜。

他去喊梅婷吃飯,進了臥室,看到梅婷皺著可愛的小鼻子,一隻手捏著他換下來的髒衣服,不知道往哪裏放才好,這情形,惹得唐秋離忍不住大笑起來,梅婷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照顧自己,幾天沒洗澡了?”唐秋離尷尬的摸摸頭,他也不清楚,反正身上都聞到酸味了。

吃飯的時候,唐秋離不住的給梅婷填湯夾菜,梅婷見到丈夫心情愉快,胃口大開,不時給他一個甜甜的微笑,通訊處長陳峰拿著一封電報,進門見到小夫妻倆卿卿我我的甜蜜,不忍心打擾,在門外徘徊了好一陣子。

正好山虎過來,見到陳峰在哪拉磨似的亂轉,奇怪的拉住他,等見到陳峰手裏的電報,山虎也變了臉色,這是馮治安給師指的緊急電報,詳細說明了張自忠將軍陣亡的經過,部隊的損失以及現在的狀態,並請示下一步行動方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