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鬆花江上 第六百五十四章 岡村寧次初得手
黃崖洞守備指揮官常風,在睡夢中被巨大的爆炸聲驚醒,他不明白發生什麽事情的時候,一個作戰參謀報告了發生的情況,語氣中的驚慌,讓常風很不滿意,這個參謀也是參謀處的老人了,經曆過無數的大場麵,和小鬼子麵對麵的也幹過,照理說,也不是個膽小怯懦的人,隻是日軍的炮擊,就把他弄得驚慌失措,怎麽了?
看出參謀長的不滿,這位參謀也為自己剛才的失態兒趕到羞愧,連忙解釋到:“參謀長,這次日軍炮擊的火力,凶猛得異常,在指揮部裏觀察,前沿陣地全都被濃濃的硝煙所籠罩,根本看不清情況,連指揮部也挨了幾發炮彈,我們三四個人負傷了。”
常風這才注意到,參謀的手臂上,劃破一道大口子,正在滴答的留著鮮血,染紅了衣袖,他大吃一驚,他的指揮部,設在黃崖洞的製高點上,一半依托原有地形,一半是澆築的鋼筋混凝土,堅固得拿炮直接轟也沒有問題,怎麽日軍的炮彈,就能炸得開。
他感到事態的嚴重性,立即來到備用指揮部,望遠鏡頭裏,幾公裏之外來到前沿陣地,籠罩在一片硝煙之中,一團火光,一個巨大的煙柱,接著是一聲讓心髒猛地跳動一下的巨響,腳底下一陣陣的酥麻,整個山峰都在抖動,巨大的回音在山穀間來回遊**,聽得人心裏發悶。
所有的電話機旁,都有一個參謀在拚命的大聲喊叫,隻看得見他們嘴唇抖動,根本聽不見他們的聲音,所有的電台都已經打開,常風惱怒的丟下望遠鏡,日軍剛剛開始進攻,所有的前沿陣地,就失去了聯絡,難道第一道防禦工事被日軍占領了,這打的什麽仗啊?沒等還手呢,就被小鬼子滅了?
常風焦急的等待著,實在忍不住了,把身體探出瞭望口,一股大力襲來,胸口像是背巨大的鐵錘猛擊一下,仰麵栽倒回來,身後的警衛員嚇壞了,連忙撲過來,常風拍拍身上的泥土,狠狠的吐了口唾沫,翻身站起身,一把推開來攙扶他的警衛員,大喊到:“抓緊聯係,我倒要看看小鬼子耍的什麽手段?”
被衝擊波一下子弄倒在地,常風本能感覺到,這次小鬼子的炮擊,不同尋常,滿耳都是幾乎讓人鬱悶得要吐血的爆炸聲,大家根本聽不見總指揮說些什麽,不過,看到他的臉色,也知道自己應該幹啥了!
電台終於聯係上第一道防線的獨立第二旅一團團長,這是第一份關於前沿陣地的報告,此時,據日軍開始炮擊,已經過去三十分鍾,對於獨立師老牌部隊第二旅,久經沙場的師參謀長常風來說,是前所未有的情況,這意味著,在日軍開始進攻三十分鍾之內,作為黃崖洞最高指揮官的常風,對於前沿的情況一無所知,被日軍打蒙了,還是自己驚慌失措?常風就感覺心口憋悶得慌。
“報告參謀長,今日上午六時三十分,日軍對我第一團之前沿陣地,進行猛烈炮擊,此次炮擊,日軍使用了前所未見的大口徑火炮,炮彈的爆炸力和破壞力驚人,截止到目前為止,我團各個防禦火力點,能聯係上的,不到十分之一,暗堡和碉堡多數被炸塌,地下交通溝被炸斷,日軍的炮擊還在繼續,清參謀長指示我團的下一步行動。”
常風動容了,繼而震驚,獨立第二旅一團是個滿編的野戰團,兵員達到三千六百餘人,常風檢查過一團的防禦陣地,全團的兵力,分散配置在二百餘個碉堡和暗堡裏,各火力點之間,有鋼筋混凝土澆築而成的暗道相連,可以互相支援,運送給養和彈藥,堅不可摧是絕對能達到的。
日軍僅僅三十多分鍾的炮擊,就丟了三千多人,第一團幾乎全軍覆沒,這還是在堅固的永久性工事裏,打死常風都不相信,他命令一團團長,立即聯係各個火力點裏的戰士,統計傷亡和火力點損失情況,然後立即匯報,日軍炮擊停止後,一團立即放棄一線陣地,撤退到第二道防線。
接到參謀長常風命令的一團團長,眼淚都下來了,這仗打得窩囊,還沒有見到小鬼子的麵兒,部隊就損失了幾千人,盡折軍威啊,他這個團長,怎麽向旅長馬朝陽交代,也對不起為國捐軀的老旅長蘇景峰,一團的大旗倒了,他也不準備活了,老子手裏還有三四百人,和小鬼子拚了,就算剩下一個人,一團也不讓小鬼子踏上陣地。
他給常風回複電報,獨立第三旅一團,還有戰鬥力,請求參謀長批準,一團繼續堅守原有陣地,誓與陣地共存亡,縱使戰至最後一人,也絕不放棄陣地,常風大怒,“執行命令,你給老子趕緊撤下來,否則以違抗軍令的罪名槍斃你!”常風實在是急了,爆出了從來沒有過的粗口,他知道,這道命令,對於獨立師老牌勁旅第一團意味著什麽。
下達命令的時候,也曾猶豫一下,不戰而放棄陣地,對於一支有著輝煌戰績的部隊來說,是莫大的恥辱,自己也曾經率領部隊,參加多次激烈的戰鬥,完全理解各級指揮官和戰士們的心情,可目前的局勢很不利,日軍的炮擊出乎意料的邪門兒,能扛得住重磅航空炸彈的碉堡和暗堡,竟然像是紙糊的一樣,被小鬼子的炮彈撕裂,一團再堅守在一道防線,不但毫無意義,全團都有死在日軍炮火之下的可能。
常風下達命令的時候,獨立第二旅旅長,陸軍少將馬朝陽,也趕到備用指揮部,他比常風更早知道自己的第一團遭到了日軍凶猛的炮擊,隻是聯係不上,急得他眼睛冒火,急忙到指揮部打探消息,等到了那裏一看,指揮部一片狼藉,還在冒著嫋嫋餘煙,混凝土和岩石的接合部被炸出個大窟窿,混凝土和岩石碎塊兒,飛得滿地都是,他大吃一驚,小鬼子用了什麽武器,把這麽堅固的隱蔽部都給摧毀了。
吃驚之餘,又擔心起參謀長常風的安危來,急忙趕到備用指揮部,一進門兒,就聽見參謀長給一團下達撤退的命令,作為他們的旅長,馬朝陽當然不希望自己的拳頭部隊,還沒有和小鬼子接火,就退出陣地,獨立第二旅沒有放棄陣地的習慣,老旅長蘇景峰打出的赫赫威名,不容有失,更不能在自己手裏敗壞。
作為獨立師的一名高級指揮官,他的理智告訴他,參謀長的命令是正確的,日軍的炮擊破壞力如此巨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鋼筋混凝土碉堡和工事,保護不了戰士們的安全,一團再堅守原有陣地,就是全軍覆沒的結果,撤退是明智的選擇。
感情和理智糾纏在一起,馬朝陽心裏說不出的滋味,臉色鐵青,常風看到他,和他緊緊握了一下手,感覺出馬朝陽內心情緒的波動,常風臉色平靜的說道:“馬旅長,你來得正好,我剛命令一團撤下來,日軍的炮火透著奇怪,咱們先避其鋒芒!”
馬朝陽隻是默默的點一下頭,如果命令是自己下達的,能做到參謀長這樣平靜嗎?他暗暗問自己,指揮部裏陷入難耐的寂靜,日軍的炮擊還在繼續,不過,應該是往第二道方向處延伸了,爆炸聲也就愈來愈巨大,整個指揮部,像是被不斷重擊一樣,有些晃動的感覺。
一團的情況報上來了,看著電報上一連串的數字,常風和馬朝陽齊齊倒吸一口冷氣,日軍三十多分鍾的炮擊,方圓不過四公裏,巴掌大的地方,獨立第三旅一團竟然陣亡了兩千一百餘人,負傷一千三百餘人,碉堡和火力點被炸毀百分之九十以上。
可以說,還沒有和日軍步兵交手,獨立第三旅最能打的一團,已經被打殘了,喪失了戰鬥力,這打得叫他娘的什麽仗?第三旅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大的虧,即便是在太行山區,跟著師長和山口小鬼子十幾萬人馬周旋的時候,也是占便宜的時候多,馬朝陽心裏的窩囊勁兒,無法用語言來訴說,恨得咬牙切齒。
電報的內容更讓他吃驚,一團陣亡的戰士,大多都是被炮彈擊毀碉堡時犧牲的,其中有不少碉堡和暗堡沒有被損壞,可隱蔽在裏麵的戰士,被活活的震死,前去聯係的戰士們發現,陣亡的戰友們,身上沒有一處彈傷,安詳得如同熟睡一般,嘴角和耳孔裏,流出的鮮血已經凝固。
常風的命令,完全是正確的,隻要日軍接著炮擊,第一團一個都剩不下,能做到獨立師參謀長的位子,卻有超人之處,戰鬥才剛剛開始,常風就吃了大虧,帶領兩個旅,在淞滬戰場就打得日本上海派遣軍鬆井石根兩個師團,屍橫遍野的常風,豈能咽得下這口氣,對於今天戰鬥的失利和損失,他沒有絲毫隱瞞,如實匯報給了師長唐秋離。
常風對於日軍破壞力驚人的大炮,一籌莫展,黃崖洞外製高點上的岡村寧次,卻滿意的微笑了,笑得像一隻老狐狸,又像一匹嚐到了血腥味的餓狼,今天炮擊的效果,他盡收眼底,說實話,結果比他預料的還要好,支那部隊的碉堡,一個接一個飛上天,他內心的興奮,也越來越亢奮,和關東軍司令官南次郎大將的交談,又浮現在腦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