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血肉山海關(一)

天津的戰事,讓唐秋離放心,隻不過,因為即將到來的關東軍援兵,不能全殲蝟集在天津的華北四十餘萬日軍,讓他心裏很遺憾,沒有辦法,還是缺兵,如果自己手裏再有十個旅的兵力,就會把天津和山海關,作為不斷吸引關東軍部隊的磁石,一點一點兒把東北日軍的血擰幹,收複東北,那就容易得多了。

告別唐秋生和劉鐵漢,從總攻天津指揮部裏出來,已經是彎月西斜,星河寥寥,空氣中彌漫著硝煙味兒,還可以看到一簇簇尚未燃盡的餘火,有氣無力的閃爍著暗紅‘色’的火光,從渤海灣吹來的鹹澀海風,摻雜在硝煙味兒裏,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不時幾處零星的槍聲,卻顯得夜‘色’更寂靜,無法與眼前的寧靜與接連五天的‘激’戰,炮火連天、硝煙蔽日的景象聯係在一起,但願這是華北大地最後的硝煙與炮聲,此戰過後,華北再無戰事,凝望著夜‘色’之中,沒有一點燈火的天津城出神,唐秋離忽然有個奇怪的想法,天津城裏,那些日本人在做什麽,是否想到自己即將麵臨全軍覆沒的命運,還是相信太陽旗會永遠飄‘**’在這座城市的上空,大日本皇軍不敗的幻夢。

一陣幽香襲來,立時衝散了海風和硝煙魂合在一起,奇異的味道,梅雪輕輕給唐秋離披上風衣,他這才覺得肩頭一陣沁涼,轉身,未婚妻亮晶晶的眸子裏,滿是關切,身影娉婷如百合‘花’般,俏麗在寂靜的夜‘色’中,唐秋離忽然感覺到,梅雪在氣質上,有了某種很大的變化,似乎成熟許多,眼神中,有了更深層次的東西。

這種變化和成熟,讓唐秋離一時還無法適應,既新奇,又有些失落,內心裏,他還是喜歡梅雪慣常的小兒‘女’之態,也許梅雪把身體獻給自己之後,就從心態上有了變化,隻不過自己沒有留意罷了,略帶著歉意,輕挽上梅雪的纖腰,相擁著回到住處。

這一夜,唐秋離睡得並不踏實,一會兒是小玲抱著一個看不清麵目的孩子,在雲端對他微笑,及近,卻又倏忽遠去,雲間落下幾滴清涼的淚水,一會兒是梅婷,在炮火連天之中,向著他奔跑過來,炮彈或左或右在她身邊爆炸,爆炸的火光下,梅婷黑發飄展如‘精’靈,麵容卻時隱時現,一會兒是梅雪含羞帶笑地看著他,薄霧輕紗裏,眼神中,似乎有依戀和別離,待要詢問,梅雪卻又隱沒在霧‘色’之中,遍尋不見。

一會兒,小玲、梅婷和梅雪,在他眼前合而為一,化作一朵‘豔’麗的鮮‘花’,他眼看著這朵鮮‘花’,在眼前怒放,呈現出生命噴勃的‘色’彩,綻放至最燦爛,然後,眼看著悄然凋零,他拚命的用鮮血澆灌,卻隻能看著‘花’瓣片片飛舞如蝴蝶,飄落在紅塵中,留下的,隻有空氣中的暗香,心裏不滅的美麗,和三張含笑的容顏。

這一夜,三個生命之中的‘女’人,在唐秋離的夢裏‘交’替出現,感受到了她們的存在,卻無法抓住她們豐盈的身體,心,分成了三瓣,晶瑩而剔透,耳邊傳來梅雪如天外傳來的輕聲呼喚,唐秋離睜開眼,從無盡的夢境之中醒來,眼中浸滿淚水,看到梅雪目光之中的關切,一把將這個充滿生命活力的‘肉’體,緊緊抱在懷抱裏,生怕失去什麽,又仿佛是驗證真實的存在,從未失去。

感受梅雪勃勃跳動的心,豐滿充盈的雙‘乳’,傾聽到了梅雪細細的呼吸,溫熱細膩的身體,平複了唐秋離雜‘亂’的心緒,朦朧睡去,梅雪雖然不知道自己心愛的男人,今晚為何會如此反常,額頭上,卻感受到了他清涼的淚珠,沒有問,隻是靜靜的任由強健有力的雙臂,勒得纖腰‘玉’斷,伸手輕輕撫‘摸’著他寬厚的後背,傾聽男人逐漸平緩的呼吸,瞪大美麗的眼睛,直到天明。

唐秋離隻在天津停留一夜,黎明,被猛烈的炮火驚醒,又是戰鬥的一天,血與火的碰撞,部隊開始進攻了,在隆隆的炮聲中,唐秋離離開天津,往山海關趕去,臨行前,他命令特別衛隊一個分隊的戰士,護送梅雪到太原,然後回定邊。

理由很充分,梅婷懷孕,需要梅雪去照顧,盡管梅雪百般不依,還是被唐秋離強令離開,車子出了天津,直往北去,炮聲漸遠,眼前還在閃現梅雪淚痕未幹的俏臉,眼眸之中,深深的不舍與依戀,昨夜的夢,讓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似乎要失去什麽。

生命之中,把一顆心分成三瓣兒,已經失去一瓣兒,如果再失去,讓他如何活,唐秋離發誓,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把心愛的‘女’人,帶到炮火連天的戰場,寧願忍受相思之苦,不會讓她們受到任何傷害,遠方,還有一個真實的期盼,能讓他有回家的感覺,他一直自責,把小玲留在身邊,共曆殘酷的戰火,是他最大的錯誤。

車隊過了山海關,一陣濃濃的硝煙味,迎麵撲來,遠處,已經可以隱約聽見連天的炮聲,一種緊張的氣氛,鋪麵而來,獨立師運輸指揮部的車隊,絡繹不絕的往前線運輸物資和彈‘藥’,一派繁忙緊張的氣氛,單從保障馮繼武兵團的後勤力量,就可以看出前線戰鬥的‘激’烈程度,看到師長的車隊經過,所有的戰士,都肅穆的敬禮,車子鳴響汽笛,向他們心中的神致敬。

從天津到山海關,一路走來,唐秋離注意到,運輸路線兩側,防空部隊的高‘射’炮和高‘射’機槍,隨處可見,嚴密的護衛著頭頂這片天空,還看見幾批戰機飛過,機群間隔時間安排得很合理,樂一琴沒少下功夫,不過,道路上,還是隨時能看到深深的彈坑,和偶爾燒焦的汽車,防空戰的‘激’烈程度,不亞於地麵戰鬥,唐秋離滿意地點頭,在空中力量處於劣勢的情況下,能保持後勤補給線不被切斷,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唐秋離剛過山海關的時候,六股河前線,已經打成一片火海,馮繼武指揮兵團和配屬給他的孫振邦兵團,和定邊新組建的六個步兵旅,共計二十三萬兵力,沿著建昌、黑山、綏中一線七十餘公裏長的戰線,對蜂擁而至的關東軍部隊,進行頑強的阻擊。

打了多少年的仗,馮繼武沒有經曆過這樣‘激’烈的戰鬥,關東軍部隊打瘋了,接連五天時間,防線上,被傾瀉下不知道有多少炮彈,天上是轟炸機群,地麵上是關東軍部隊‘波’濤一般的集團衝鋒,海麵上,是日軍軍艦的大口徑艦炮,陣地整天籠罩在彌漫的硝煙中,耳邊是不絕的槍炮聲和炸彈爆炸的聲音,臨時搶修的野戰工事,已經完全失去了模樣。

打了五天,部隊傷亡已經有四萬多人,每天消耗近一個旅的兵力,原本占據優勢的炮兵火力,麵對關東軍的幾個炮群,幾千‘門’火炮的壓製和炮擊,在數量上,也處於劣勢,馮繼武覺得窩囊,娘子關守備兵團還從沒有打過這樣大損失的仗,與日軍的傷亡接近一比一。

幸虧有個六股河,可以作為天然屏障,關東軍隻能選擇十幾個攻擊方向,要是一馬平川,日軍全線突擊,馮繼武真不知道該怎麽應付,最大的壓力是,自己的部隊,每天都在消耗,而關東軍的援兵,源源不斷地從東北各地趕到,不斷以新銳部隊,衝擊阻擊防線,現在,他麵對的關東軍部隊,已經達到了三十八萬人以上,遠超過他現有的兵力。

讓他略感到欣慰的是,部隊的士氣和戰士們的戰鬥意誌,絲毫沒有減退,很多陣地,都是打到最後一個人,也沒有讓日軍突破,再加上從未間斷的後勤補給,馮繼武才咬牙堅持到現在,唐秋離進入馮繼武指揮部的時候,正好他在大發脾氣。

參謀和通訊員們,看到師長到來,都驚喜的站起身要敬禮,唐秋離連忙擺手製止,各自忙手裏的業務,找個彈‘藥’箱坐下,饒有興致的看著對著電話大喊大嚷馮繼武,和馮繼武相識多年,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這樣的脾氣,耳目一新。

“什麽?一三二高地遭到日軍猛烈炮擊,防守部隊一個營,傷亡得隻剩下一百多人,日軍集中一個旅團的兵力,猛攻突破口,告訴你,你們旅馬上組織部隊,把小鬼子給我反擊下去,要是讓一個日本兵踏上六股河西岸,你提頭來見”

“請求增派援兵?李誌義,我告訴你,我手裏一個多餘的兵也有,就是你這個旅長親自上前沿當機槍手,也要守住寬幫一線陣地,什麽?你的對麵有小鬼子兩個師團的兵力,就算是南次郎親自前來,你也要給我守住陣地,要不要我這個兵團司令官帶著警衛團,親自去增援你啊?”

馮繼武惱怒的摔下電話,一轉身,看到唐秋離正笑眯眯的看著他,一愣之下,馬上驚喜的喊道:“師長,你怎麽來了?”唐秋離站起身,笑著說道:“馮司令官好大的火氣,我要不是悄悄進來,還真看不到司令官閣下的虎威,如此的撼人心魄,等閑部下,豈不是嚇破了膽?”馮繼武不好意思的笑了,屋子裏一陣輕笑,緊張的氣氛,頓時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