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二章 都是苦果
獨立師調查處執行科二組組長陳亞平,在香港做下天大的案子,把秘密談判的中國和日本特使一起幹掉,還捎帶著燒了八桂會館,把無盡的驚懼和猜測,留給了內心惶恐不安的香港市民,毫無頭緒的香港警方,五味俱全的中日首腦,他和手下完成任務之後,隨即迅速撤離香港。
國府蔣委員長就是其中最為不安的一個,背著漢奸的罪名,天大的事情做下了,卻遲遲沒有回音,讓一貫沉穩的蔣委員長,也有些進退失據,內心茫然,每天等得是五內俱焚,七竅生煙,一顆心就跟無數的爪子在撓一般。
豈不知,軍統局局長戴笠卻比蔣委員長更煎熬,擔著全程保護談判密使的重大責任,雖然核心問題並不知曉,卻憑著靈敏的嗅覺,嗅出其中的味道,這一下,不但自己派出的特工,全軍覆沒,就連密使也葬身火海,他都不知道該任何去麵對蔣委員長那陰鷙的眼神。
這位主子不好侍候,那也得去,要是讓中統局那幫家夥知道了,提前在老頭子的耳邊吹吹風,上上眼藥,自己的日子不好過,絕對不好過,好不容易借著北方王唐秋離的手,把中統打壓下去,自己又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心血,才有今天的大好局麵,如果不能給蔣委員長一個滿意的說法,軍統局說不定要毀在這一場。
出乎意料,見了老頭子,卻不是劈頭蓋腦的一頓臭罵,而是冷冷的一瞥,不過,那種無形的威壓,已經讓這位軍統局大佬腿肚子打顫,腦門兒上冒冷汗,心髒小鼓般猛敲,“戴局長,這是怎麽回事啊?”蔣委員長陰測測的開口問道。
但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蔣委員長這不著邊際的問話,您老派去幹見不得人勾當的人和我的人都掛了,一把大火燒的幹淨,不知道是誰幹的,就是這麽回事,這些話,是實話,可打死戴笠也不敢說,說了,他就有可能回浙江衢州老家當教書先生去。
“卑職、卑職……”戴笠含糊的絞盡腦汁想著應對的話,腦門兒上暴汗又起,“算了,軍統可以確定,沒有一個人存活下來嗎?”看到堂堂的軍統局一哥,急的跳樓似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蔣委員長喟歎一聲,轉變了話題問道。
戴笠內心倏然一驚,似乎瞬間明悟,老頭子在意的,不是死了多少人,甚至誰是幕後黑手也不重要,死的幹淨,不落在布局者手裏,把秘密帶進棺材,才是老頭子最關心的事情,“報告蔣委員長,卑職保證,現場無一人生還,”戴笠幹脆利索的回答到。
戴笠感覺到,老頭子的內心,就如同放下千鈞巨石般輕鬆,這純粹是一種感覺,卻真實的存在,“去吧,好好做事,”蔣委員長似乎略有些疲倦,擺手讓戴笠離開,雲裏霧裏的出了委員長官邸,戴笠才發覺,自己的內衣已經被汗水打透。
他似乎比蔣委員長還累,幾乎要癱倒在車內,就跟被狼攆著跑了幾十裏路似的,回到軍統局本部辦公室,戴笠才恢複了精神頭,這是他的大本營,他的天下,隻有在這裏,才能讓這位局座大人徹底放鬆,喝了一杯濃濃的咖啡,沉思了好一陣子,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般,按下桌上的電鈴。
一個姿容姣好,體態豐滿的女秘書,應聲進來,無比崇敬而又畏懼地看著自己的大老板,掩飾不住眼中火辣辣的目光,如果是在平時,戴笠戴雨濃會怦然心動,當晚就會做了這個風情萬種的女秘書的入幕之賓,可他現在沒有這個心情,嗓音低沉的命令到:“馬上給唐副委員長發電報,如實報告香港發生的火焚八桂會館事件。”
說不清是出於什麽心理,也許半是埋怨半是警告,戴笠決定把這個發生在萬裏之外的香港,屁大的小事兒,通報給唐秋離,軍統在香港吃了癟子,戴笠把腦袋裏所有關於各方的秘密機構,統統梳理一遍,得出一個讓他心驚的答案,隻有那位國府大佬,才有出手的理由。
戴笠與唐秋離的私交甚好,可畢竟處在國府兩大勢力之間,自己也有走鋼絲般艱難,唐秋離已經是一頭龐然大物,戴笠不認為自己有能力,讓這頭龐然大物栽跟頭,一個不好,興許是萬劫不複的地步,陳果夫如何,與蔣委員長的私人關係遠超過自己,又身居高位,握有中統在手,還不是被弄得灰頭土臉,險些丟掉性命,乖乖的閉門讀書。
但是,戴笠不是一般的人,這樣吃癟子,讓他心裏咽不下這口氣,隱晦的提出自己的聲音,也是小小的抗議,雖然軍統能走到今天興旺發達的地步,唐秋離功不可沒,可以說,沒有唐秋離在先期的幫手,戴笠至今還是被陳果夫和葉秀峰聯手打壓的勢力。
可在香港八桂會館發生的案件,讓戴笠意識到了危機,國府內部的核心機密決策層,自己還是沒有資格參與,他的身家都綁在蔣委員長身上,長期的遊離在權力核心外圍,說不定哪一天,會被其他人取代,唐秋離的做法,已經危及到軍統的生存。
戴笠有命令秘書,叫來軍統局行動處處長徐遠舉麵授機宜,他說道:“遠舉,行動處下一階段的主要任務,是嚴密監視獨立師在重慶的兩大機構,於得水的情報處和沈俊的調查處,他們在各地的分支機構,也要進行監視。”
徐遠舉是戴笠最心腹的愛將,在軍統局內部,號稱八大金剛之一,最為凶猛和殘忍,對戴笠忠心不二,就算是戴笠讓他回殺了老爹和老娘,大概也能毫不猶疑的下手,猛則猛矣,就是缺乏智慧,屬於莽夫類型的。
“老板,您就放心吧,要是您發話,把於得水和沈俊的腦袋擰下來,我和手下的弟兄們這就去做,不就是看著獨立師那幫人嗎,沒問題,惹急了老子,幹掉他幾個,軍統的人,怕過誰啊,比中統那幫孫子還厲害?”徐遠舉滿不在乎的說道。
戴笠嚇出一身白毛汗,徐遠舉如果真是這樣做了,那就等於和唐秋離全麵開戰,丟的不是他徐遠舉的腦袋,而是我戴某人自己的腦袋,不用唐秋離還手,就是把自己與唐秋離來往的電報,往老頭子手裏一交,生性猜忌的蔣委員長,就會讓自己死的很難看。
徐遠舉是個闖禍的祖宗,戴笠急忙說道:“遠舉,絕對不可,不允許軍統任何部門任何人,與獨立師的人發生衝突,就算我們吃虧,在沒有得到我的命令之前,絕對不得還手,再有,負責監視的人,一定不要暴露自己軍統特工的身份,必要時,自殺成仁。”
徐遠舉錯愕的看著戴笠,懵懂的回答到:“是,老板,卑職知道了,”語氣倒是幹脆利索,“你不懂,也不知道,這是軍統的絕對禁忌之一,如果那個敢違反了,別怪我手下無情,行使軍統的家法處置,絕不手軟。”戴笠語氣中帶著凶狠說道。
徐遠舉猝然一驚,他從戴笠的眼睛裏看到,那一縷寒光帶著濃重的殺機,這樣的殺機,隻有在處置幾個軍統重量級叛徒的時候,才出現過,他知道,老板不是在開玩笑,這活兒有相當的難度,獨立師的於得水和沈俊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哪個沈俊,徐遠舉見過幾次麵,不知道什麽原因,每次見到沈俊,徐遠舉都渾身不自在。
被戴笠拿來做參考物的,前國民黨中央黨部組織部長、中統局幕後大老板陳果夫,此時正在家中,召集手下的心腹幹將密謀,議題隻有一個,圍繞這香港八桂會館發生的那場神秘大火,心機深沉而又精明的陳果夫,從中嗅出了一絲機會,中統畢竟家底深厚,老頭子身邊也有自己人。
陳果夫的日子並不好過,自從對唐秋離下手失敗,在蔣委員長不惜委曲求全的斡旋之下,總算保住一條性命,被解除了中央黨部組織部長的職務,他的日子就非常不好過起來,一手掌控的中統,遭到了無情的清洗,局長葉秀峰丟官去職,下了大獄,生死未卜。
至此,中統局元氣大傷,被後起之秀戴笠的軍統局,穩穩的蓋過一頭,陳果夫自己,雖然沒有其他的處罰,可目前的處境,讓他更加難受,說是閉門讀書,不允許出大門一步,跟圈禁差不多,失去了人身自由,就差鐵絲網和荷槍實彈的衛兵了。
老頭子他們密謀的大事,陳果夫也猜個八九不離十,讓他最為失落和難受的是,進出黃山官邸的身影裏,沒有自己,陳誠和張群他們,成了老頭子的心腹和座上客,陳果夫除了苦澀,還有深深的失落。
已經被邊緣化,過不了幾年,世人就會忘記陳果夫,這個曾經叱吒民國政壇,掌握黨務大權,跺一跺腳,民國政壇亂顫的風雲人物,這所有的一切,都拜那個人所賜,想到這裏,陳果夫眼中寒光直冒,殺機頓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