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鬆花江上 第九百八十二章 炸橋

山下奉文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他插進都勻城的釘子,此時恐怕是被支那政府軍給拔掉了,失去聯係四個多小時,任何情況都可能發生,畢竟橫山聯隊是個輕裝聯隊,而且是孤軍深入,遭到都勻防守的幾萬支那政府軍打擊,也是可能的,隻不過,橫山進勇什麽情況都沒有說明,就莫名其妙的與本部失去聯係,讓他對都勻發生的一切都茫然不知。

這種失去都戰爭節奏掌握的感覺很不好,山下奉文原來的計劃,是全軍在此地休息一晚上,一來緩解部隊連續行軍的疲勞,主要的,是為了等待後麵的重裝備部隊跟上,沒有大批的重炮兵部隊,即便是狂妄到了極點的山下奉文,也不認為十五軍隻使用步兵,就能打下一個個城鎮,現在,占領西雲峰的橫山進勇聯隊,音信皆無,山下奉文便改變原休整計劃,命令部隊立即開往都勻。

九萬多日軍,在獨山通往都勻的山路上,拉出前後不見首尾的行軍隊列,在前麵步兵大隊後麵,是近千輛卡車組成的輜重車隊,和無數騾馬拖曳著火炮的炮兵部隊,滿載彈藥箱子的卡車,在崎嶇的山路上,牛一樣喘著粗氣,艱難的爬行,日軍輜重部隊和炮兵部隊,落後步兵約有大半天的路程。

龍頭江,江麵寬不過二十幾米,在枯水的季節裏,行人可以挽著褲腳涉水過河,若是趕上雨季,河水便可深達兩米左右,河麵寬至幾十米,濁浪夾雜著上遊衝下來的樹木和雜草,轟鳴著流向遠方,黔南六月份的季節,雨水多了起來,上遊地區幾場大雨,眼下的龍頭江,渾濁的河水咆哮著奔流,儼然成了一條水寬浪高的大江。

第十五軍步兵過江的時候,運氣不錯,江麵上不知道那年修築的石橋還完好無損,山下奉文過橋的時候,騎在高頭大馬上,看了一眼奔騰的江水,心裏對支那政府軍將領的輕視,更多了幾分,這是通往都勻的唯一道路,如果支那士兵把橋破壞了,至少能阻擋皇軍三天時間,並且,會給後麵的炮兵和輜重部隊,造成極大的麻煩,現在嗎,橋完好無損,這些顧慮都不存在了。

就在日軍步兵過龍頭江的時候,在南岸茂密的叢林和灌木叢裏,潛伏著兩隊穿著截然不同軍裝的中國士兵,如果細看,胸章上標明番號是中央軍第十九集團軍的那幾十個士兵,是被另一夥中國士兵強行製服,摁在地上動彈不得,並且,這些中央軍士兵的眼裏,都冒著憤怒的火焰,可腦袋上黑洞洞的槍口,讓這些中央軍士兵不敢掙紮。

日軍的行軍隊列,一條長龍似的,滾滾朝著都勻方向開去,從早上開始,直到晚霞染紅了西邊山峰上的樹木,還沒有過完,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後,最後一隊日軍士兵,跨過龍頭江石橋,消失在北岸的黑暗之中,腳步聲完全聽不見了。

一個年輕得不像話的上校,略微懶散的一擺手,幾十個中央軍士兵,終於獲得了自由,一名帶隊的中央軍中校,揉揉麻木的胳膊,憤怒的問道:“你們是那部分的?為什麽阻止我們炸橋,還用槍盯著我們弟兄的腦袋一整天?”

那位年輕的上校,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說道:“對不起了,中央軍的弟兄們,自我介紹一下,華北獨立師特戰支隊支隊長楚天,這位兄弟,你怎麽稱呼?”中央軍中校一愣,華北獨立師聽說過,是一支很能打的隊伍,在北方,把小鬼子打得屁滾尿流,可他們怎麽出現在這裏了?還不讓炸橋,眼看著小鬼子過江,安的什麽居心?

這件事情,說起來也湊巧了,楚天按照師長唐秋離的命令,把特戰支隊全都深入到黔南一帶,偵察日軍的所有動向,他自己帶著兩個分隊五百多人,進入獨山至都勻之間的龍頭江一帶,因為師長提過,在這了一路進攻的日軍,是王牌部隊山下奉文的第十五軍,楚天就上了心,親自過來偵察。

郭化文命令特務營到龍頭江炸橋,營長史金生帶著幾十個弟兄在橋上忙活的時候,楚天他們已經到達了江邊的樹林裏,本來,楚天也打這座橋的主意,中央軍在橋下埋炸藥,特戰隊員們就在樹林裏看著,可楚天接到在獨山方向的偵察小組的情報後,就改變了主意。

中央軍士兵剛把炸藥埋好,不到十幾分鍾功夫,第十五軍的搜索部隊就出現在楚天的望遠鏡裏,等中央軍士兵撤進樹林,緊張的看著滾滾而來的日軍步兵部隊,雙手緊緊握著電發火裝置,顯然是要炸橋,阻止日軍步兵過江,楚天來不及解釋,命令特戰隊員摸上去,阻止中央軍士兵的行動。

哪知道,這一弄就是一整天,等日軍步兵全都過完了,才倒出時間來說話,楚天看出這個中校的敵意,也不在乎,還是笑吟吟的看著他,史金生從楚天的眼裏,沒有看出敵意,說實話,以這些穿著奇怪軍裝士兵們的手段,要是不出聲的幹掉自己這幾十號人,不比殺幾隻雞費勁兒多少,他隻是氣憤,這些獨立師的兵們,放著小鬼子不打,卻對付自己人。

壓下心中的不快,史金生說道:“楚長官,我們是防守都勻的中央軍第十九集團軍特務營的,卑職是營長史金生,奉我們郭司令的命令,來炸這座橋,現在可好了,小鬼子都過去了,我們也沒有完成司令的命令,”語氣中,帶著很深的抱怨。

楚天帶著歉意的說道:“史營長,情形緊急,不得已才采取了這樣的辦法,如果不及時製止你們,這座橋已經炸掉了,是吧?”史金生氣的差點兒跳起來,這不廢話嗎,不是你們搗亂,這座橋連帶幾百個小鬼子,早就飛上天了。

楚天笑著搖搖頭,說道:“史營長,弟兄們辛苦一天了,來吃點兒東西,有話慢慢說,我有更好的主意,咱們商量一下,”特戰隊員們拿出隨身攜帶的野戰口糧,史金生也是個爽快的人,被摁倒在地一天,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不客氣的大吃大嚼起來。

見到營長開吃了,幾十個中央軍士兵,也不客氣的吃起來,哎呦,他們那吃過這麽好吃的野戰食品,吃完一盒,還不大好意思的看著特戰隊員們,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特戰隊員們笑著拿出來東西,一來二去,雙方也就混熟了,原來被槍指著腦袋的那股子怨氣,不知不覺間煙消雲散了。

楚天見史金生吃得差不多了,說道:“史營長,你看啊,小鬼子過去的都是步兵,炸他們沒多大意思,根據我的情報,再有幾個小時,日軍的輜重部隊和炮兵部隊就會趕上來,我們炸他們如何?尤其是日軍的炮兵,對你們都勻的威脅最大,如果在龍頭江這裏,給他們最大限度的打擊,不是效果更好嗎?”

史金生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可不是咋的,如果小鬼子沒有了大炮,就都勻城的地形,夠狗日的小鬼子步兵,啃上幾個月的,“楚長官,還是你考慮的周全,卑職佩服,說吧,您拿個章程,我手下這幾十號弟兄,都聽你的。”

這才是楚天想要的結果,別看這位史營長長得五大三粗的,腦袋不笨,一點就透,“史營長,你們在橋下埋了多少炸藥?”楚天問道,“兩千八百公斤烈性炸藥,依著我們郭司令的意思,把整座橋都炸上天,最起碼能擋住小鬼子三兩天,楚長官,你有新的想法?”史金生看出來了,這位獨立師什麽特戰支隊長,肚子裏絕對有貨。

楚天笑著點點頭,說道:“這樣,史營長,一會兒我的戰士和你的弟兄們一起,拿出一千五百公斤炸藥,沿著龍頭江南岸的道路上,埋置幾十個炸點,等小鬼子的輜重和炮兵過來,咱們連橋帶汽車一起炸,然後,咱們的人埋伏在一邊,趁亂打他一家夥,你說,那場麵該有多大?

史金生一拍大腿說道:“好啊,果然是妙計,要是把小鬼子的彈藥車給打著火了,那就更帶勁兒了,反正也吃飽了,說幹就幹,要說打小鬼子,咱們第十九集團軍的弟兄們,都不含糊。”

等楚天把特戰隊員召集在一起的時候,看著獨立師部隊的裝備,史金生羨慕得直吧嗒嘴兒,攏共五百多人,光是迫擊炮就六十多門,還有幾十支叫不上名來的怪槍,其餘的全都是衝鋒槍,他在心裏感歎,人家獨立師的部隊,富得流油啊!

當天夜裏十二點多鍾,從獨山方向,傳來一陣陣馬達的轟鳴聲,不一會兒,幾道刺眼的燈光,毒蛇眼睛般劃破了漆黑的夜空,史金生不由得緊張的一陣劇烈心跳,他的手,猛然搭在電話搖柄上,楚天卻摁住了他的手,低聲說道:“別急,這是日軍開路偵察的裝甲車,大批的車隊還在後麵,等這些鐵家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