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溪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太陽傘底下,拿著劇本背單詞,旁邊走過來一個劇組的男演員,笑著說:“哎呀,秦溪你怎麽一個人呀?你的經紀人呢?”

秦溪無奈地笑笑,“我的經紀人比較忙。”

對方一下子就明白了秦溪這種新人,不可能有單獨的經紀人,對方再次笑了起來,又問:“那助理呢?助理總得有一個吧,哎,總不會連助理都沒有吧?”

秦溪盯著對方看了幾秒,看得對方臉上的笑容都僵了僵。秦溪慢慢地撤掉臉上的笑容,淡淡道:“嗯,我沒有助理,一個人就可以應付了。”

對方輕哼一聲,故作熱心地說:“哎呀那怎麽行啊?不如我的助理也借你用用啊?你一個人怎麽忙得過來呢?都沒人給你拿毛巾拿水,沒人給你買飯買東西,你一個人又要背台詞又要演戲,多累啊……”

秦溪低著頭,沒再搭理對方,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男演員就是過來冒點兒酸氣,他還真沒那個必要去搭理。不是什麽貨色,都值得他跟人聊的。要他做出忍讓,那也得看看對方是個什麽東西。

男演員臉上的表情慢慢就維持不住了,他的功力離連蕾都還差得遠,更別說來刺激秦溪了,到頭來,也隻是讓他自己生個悶氣,不得不走開。

秦溪心底嗤笑一聲,翻動劇本繼續往下看。陳玨一走,他在劇組的關注度就降低了,大部分人都不太樂意搭理他這個“關係戶”,而有的人則是對他嫉妒得要命,時不時地就要像這位男演員一樣,來刺激刺激他,但是往往又要被他不溫不火的態度給起走,還有一部人就是十分羨慕他能抱上陳玨的大腿,於是企圖不著痕跡地來討好他。

發生這些事,秦溪也隻能自己一個個料理了。畢竟這種小事,林鬆這個監製和馮平程那個導演,都是沒辦法管到的。戲正式開拍了,劇組裏一個個都忙得跟陀螺一樣,誰還有空來管這些呢?秦溪也就當做感覺不到別人的惡意了,他現在的心理已然強大了不少。

其實在這個劇裏,嬴政的戲份並不多,若不是因為陳玨,編劇柳生也不會在後來又臨時給秦溪加了一點戲。

總的來說,其實秦溪跟組拍半個月到一個月,就能拍完他的全部戲份。

現在主要還是看主演拍戲,林鬆和馮平程就提議讓秦溪來適應一下拍戲現場,所以他才會也在沒有戲份的情況下,同樣來劇組待一會兒。

不過還真不是秦溪眼界高,也不是他故意嫉妒人家,他看了一會兒主演的表演之後,就覺得女主角演得實在不怎麽樣,演技實在糟糕,鏡頭一擺,她一張麵癱臉,要她做個表情簡直太困難了,也真難為了導演和副導演沒發飆。

秦溪是不知道,其實對於新人來說,也就這個要求了,這次的女主角也是投資公司推過來的,隻是她可不像秦溪一樣有點真本事,這個女演員除了長得甜美一點,笑起來迷人一點,那演技和台詞功底,實在是不忍直視,偏偏人家有後台,有粉絲,總是出現在大熒幕上。導演也就不對人苛求了。

畢竟不是十個新人裏,有九個都能是翻版秦溪的啊!

“覺得怎麽樣?有什麽感悟嗎?”令秦溪驚訝的是,先走過來詢問自己的竟然不是林鬆,也不是馮平程,而是有些看他不順眼的龔紹。

龔紹年紀比馮平程要大一點,額頭上抬頭紋非常深,看得出他經常為一些事情而皺眉,他現在看著秦溪的表情其實也比較嚴肅,不過秦溪心理強大,倒也不覺得怯場。他絞盡腦汁想了一會兒,“飾演天明

的演員,演技還不錯,台詞功底也不錯……”

龔紹皺了皺眉,覺得秦溪這個點評有點沒禮貌,他自己還是新人呢,倒是誰也看不上了,他又問:“那女主角呢?”

誰知道接下來秦溪說的話,龔紹更加不待見了。

“女主角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讓人覺得她有點偏現代感,哪怕是穿著古裝,也顯得有點不倫不類。她的台詞功底也有點弱,麵部表情更趨於無,所以表現力不強……”秦溪說起這些來,倒是滔滔不絕。

龔紹卻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你倒是誰都不看在眼裏了?你覺得自己的演技就比他們都好了?”龔紹是已經轉變對秦溪的看法了,覺得秦溪是個好苗子,但是好苗子也不能太驕傲啊!

秦溪不知道自己哪裏又說錯話得罪龔紹了,他實在摸不透這個副導演的心理,就隻能裝成新人懵懂又疑惑的模樣,反問龔紹:“龔導,演得好就是演得好,演得不好就是演得不好。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龔紹被反問得一片啞然。他原本站的角度是,覺得秦溪說話太張狂,想要打壓打壓他,讓他不要仗著這些優勢以後走上歪路。但是被秦溪這麽一說,他又覺得自己很沒道理了,明明是他問的秦溪的感悟,等秦溪說了,他卻又覺得人家張狂,是他不對了……

“不,你說得對。”龔紹雖然為人有些刻板,但是倒也不至於死不認錯,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愧色,再次覺得自己這些年太過極端了。

“你台詞都背住了嗎?”龔紹突然問。

“背住了。”秦溪點頭。

龔紹冷哼一聲,“希望你真如你所說的那樣,跟我過來。”龔紹往旁邊走,秦溪也隻能拿著劇本跟上去,等走過去以後,秦溪才知道原來龔紹是要準備拍自己的第一場戲。

這場戲也不過幾分鍾而已,但是對於演員來說,幾分鍾的戲,他們可能會NG好幾次,尤其是新人,要花幾十分鍾,甚至一個小時來拍,也不奇怪。

秦溪換上衣服,站定了位置。

這裏是臨時搭建起來的場景,這一場要拍嬴政在內室裏,痛斥朝臣送上來的戰報,將為帝王者的威嚴與霸氣表露無遺。哪怕龔紹都覺得這對於外形稍有欠缺的秦溪來說,要說台詞容易,要將動作演到位容易,但若要將人物演活還是有幾分難度的。

隻是對於秦溪來說,倒是信手拈來的一場戲,根本沒有太大的難度。但是自從大家看見他要開始拍戲了,立馬就有不少人圍過來了,秦溪猜,估計有不少人是來看他笑話的吧。當著這麽多人,秦溪聽見龔紹發話,讓他拍哪一場之後,他就露出了蹙眉為難的表情。龔紹見他的模樣,忍不住冷哼了一聲,未戰先怯!丟臉!

隻是秦溪這樣裝了一番,讓周圍看戲的人,頓覺得幸災樂禍了不少。

秦溪在心底默默一笑,既然這些人想要看笑話,他就讓他們再也生不起看笑話的心思好了。

到時候,這些人大跌眼鏡,陡然從欣喜的高峰跌落在吃驚的穀底,那種感覺一定很美妙!秦溪非常惡趣味地想。

龔紹沒有留給他準備時間,喊了一聲“action”。

這場和秦溪搭戲有朝臣,有個伺候他的內侍,這名內侍正是日後權傾一時的趙高。朝臣是個龍套扮的,趙高卻是個有好幾年演戲經驗的“前輩”扮的。似乎所有人都覺得,秦溪再演戲,那也不可能比人家“前輩”要強吧?

朝臣恭敬地跪坐在下麵,趴伏在地麵上,幾乎不敢抬頭,仿佛懾於秦王的威

嚴,連言語也不敢了。

內侍臉上閃過一絲輕蔑,十分瞧不起這朝臣,他恭恭敬敬地將竹簡雙手舉過頭頂,恭恭敬敬地送到了秦王嬴政的麵前。

尚且年輕的嬴政坐在桌案之後,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華服,姿容俊美。他從內侍趙高的手中接過了竹簡,隨後他逐一翻閱,他的眉頭微皺,麵上慢慢露出威嚴之色。他將手中的竹簡甩上桌案,冷聲道:“這樣的戰報叫寡人怎麽看都覺得荒唐;想當年大秦攻打楚國,率兵十萬結果大敗而歸,第二年寡人發五倍的兵力即使頑強如楚國也一樣在大秦的鐵騎下崩潰!”

趴伏在地麵上的朝臣,身子微微發抖。

內侍趙高送了一盞熱茶至秦王的案頭,一言未發,但眼底卻表現出了些微的野心。他要通過這些體貼的手段,一點一點在秦王心腹的位置上走得更高……

“哼,既然用三百人抓不住,那就用三千人……三萬人……三十萬……”秦王冷冷地說。

本來嬴政的戲份就不多,這麽一段拍下來,也就兩分鍾不到,龔紹喊了“卡”,不過龔紹心裏倒是有些意猶未盡。

秦溪演得相當不錯!

氣質、舉止、台詞、表情,他都演出來了,或許演技還遠遠夠不上爐火純青,但是又有幾個人能夠像他這樣麵麵俱到,無一處疏漏呢?

龔紹雖然沒有馬上出言誇他,擔心他一下子尾巴翹到天上去,但是周圍的人已經自動解讀出龔紹臉上滿意的神色了,想他們來到劇組以後,也沒少因為一些小問題被龔紹罵,秦溪倒好,竟然連龔紹都不罵他?所有人都免不了有些酸溜溜的,但是再一想到人家剛才的表現,就更加覺得不是滋味了。

人都是視覺動物,他們沒辦法欺騙自己,剛才在眼裏看到的那個“秦王嬴政”還不夠出色。誰會想到他這麽輕鬆地就將飾演趙高的老演員給壓過去了呢,就算他們同在一個鏡頭裏,那個演員也失去了一身的靈氣,在秦溪身邊根本不起眼。

這個人,演技好,長得好,又有後台,真是……真是讓人又羨慕又嫉妒!

“都圍在這裏幹什麽?”林鬆笑眯眯地走過來。

劇組裏的人都頗為怵他,聽他這麽一問,立馬打了個哆嗦,該散的全散了。隻是他們心裏如何不是滋味,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秦溪當然沒錯過那些人仿佛眼睛要脫窗的表情,他心底愉悅了不少,覺得總算將這幾天受的憋屈,給不動聲色地還回去了。他的手段可比他們要高多了!

“秦溪啊,過來休息休息,你剛才拍得很不錯嘛,我在旁邊也看見了。”林鬆笑得兩隻眼睛都眯一塊兒去了,大概他覺得自己這樣格外有親和力。

“謝謝林監製。”秦溪跟著坐下來。

林鬆拍了拍他,終於說出了自己的來意,“秦溪啊,你知道陳先生什麽時候過來看你嗎?”

秦溪被噎了一下,心道我怎麽會知道,不過他麵上還是微笑著,一派天真的模樣,“啊,我也不清楚啊,陳先生很忙的。林監製要找他,就直接給他打電話吧。”

林鬆有求於陳玨,但是又不敢打陳玨的電話,他的臉色臭了一點兒,不過惦記著秦溪是陳玨的“小情人”,也不敢說出什麽過分的話來,隻能笑著說:“是,是……”林鬆心裏又盤算起了其它的辦法。

這邊秦溪計劃著什麽時候回一趟寧市,去光明影業找經紀人楊誌報個道,他們之間的關係總不能鬧僵,而另一邊的林鬆卻是在計劃著,用秦溪的名頭把陳玨這尊大神請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