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大觀園
李貝這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徒勞,算來算去最終還是一個結果,她突然覺得應該感謝今天讓柳巷看到的一切,否則自己還不會死心,不知道還會在這條沒有光亮的路上走多久。
“你還記得我在嶗山‘抽’的那個簽麽?”李貝問柳巷。
“記得,是‘大觀園’吧?”
“以前我總認為是指賈元‘春’,你說會不會是指王熙鳳?”李貝苦笑著。
柳巷也不知道,隱語這東西本就沒有明確定義,隻是隨著你的心境走,你認為是那就是了。
見柳巷沒回答,李貝淒慘地一笑,說道:“不說這個了,反正你沒興趣,你問我點你感興趣的吧?”
“那個蝴蝶”,柳巷指了指李貝的腳踝,問道:“‘蝶舞’是什麽?”
李貝把自己的‘褲’腳挽起來,‘露’出來那隻黑蝴蝶,她‘摸’著它說道:“就是這隻黑蝴蝶讓我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有時候我恨不得鋸了這條‘腿’,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四年前,李貝十五歲,加入了一個由高官和富豪之‘女’組成的團體,所有入會的‘女’孩必須在腳踝上紋上一隻黑蝴蝶,因為這個組織就叫“蝶舞”。
蝶舞沒什麽宗旨,要說有的話就是吃喝玩樂,什麽都玩,包括玩男人和被男人玩,她就是在那時失去了童貞的,就這樣玩了一年,被家裏知道了,此後她雖然有所收斂但學業已經荒廢了,父親‘花’錢讓她念了個大專。
大學這三年李貝也和“蝶舞”的人‘混’了三年,臨畢業時周原和她進行了一次長談,李貝有所醒悟,加上年齡大了一些,她也覺得應該換個活法,這一天醉生夢死的也沒多大意思。
周原見外甥‘女’被自己說動了心很高興,問李貝想幹什麽,他給想辦法,李貝也沒什麽打算,突然想起來當主持人‘挺’風光,於是就說要當主持人,周原一皺眉頭,但他怕外甥‘女’再學壞,咬牙答應下來,就這樣李貝進了電視台。
柳巷理解了連李貝去節目組這樣的事周原都要出頭,別說是李貝上進,隻要她不學壞什麽條件周原都會答應,當然也包括她的父親,可憐天下父母心。
“如果你要調走怎麽和你舅舅說?”柳巷問,如果知道了真正原因周原不得氣死。
“我也沒想好。”李貝把頭低了下來。
“那就等你想好再說吧。”
“你不攆我?”李貝抬頭,有些驚訝。
“你是電視台的,又不是節目組的,至於你能不能再主持《超級‘女’生》,過一陣子再說吧,現在我也沒想好。”
柳巷還真不是怕李貝不和她爸說高家的事,她是怕李貝遭受打擊又去‘混’了,到時候再想拉回來可就難了,她現在還有個怕,因為自己已經是公眾人物怕醜事被傳揚出去,一旦這個羈絆沒了可能真的會更加變本加厲,不管不顧了。
人有怕才會規範自己的行為,有願望才會上進,如果這兩個都沒了那就會是另一副樣子,柳巷想給李貝時間,讓她自己找到另一個願望。
“還有個事我想問你。”柳巷說。
“你說。”李貝點頭。
“當初你想借給我拍《大染坊》的錢是公款吧?”
“這個你就別問了。”
李貝不肯說,幾年後柳巷知道了那還真不是公款,是‘私’款,因為國資委紀委從李貝家裏收走了五千多萬,此事周原雖然沒被‘波’及但也被調到了其他省,此後再沒升遷,在副省級職位上一直幹到退休。
《大染坊》逃過一難,柳巷逃過一難,還是那句話,天上掉下的不會是餡餅,往往是磚頭。
“你沒什麽要問的了?”李貝突然問柳巷。
大概其就這麽多,柳巷認為沒什麽了,自己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但在他點頭之後李貝卻說:“還有一件事你沒問。”
“什麽事?”
“‘年齡‘門’’的事。”
柳巷驚訝得張大了嘴巴,他想起錢台長說的泄密者沒要一分錢的事,難道是李貝?
“是我,我吐‘露’給榴蓮台的,後來你公開道歉,我知道高家生氣了,所以才讓我爸再燒一把火,把高家的油井給沒收了的。”
時間也對上了,高家油井被沒收和總決賽都是九月份的事,李貝真是用心良苦,柳巷已經不知道生氣了,隻是說道:“你把陳佳寧坑了,我和她沒有什麽你應該知道。”
“我知道,她是一廂情願,可我想坑的不是她。”
李貝想坑誰不用說柳巷也知道,這‘女’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最毒‘婦’人心”應該加上兩個字,是“最毒‘婦’人嫉妒心”,她知道自己與高陽或者高歡沒法比,所以才想出來這麽多的‘陰’招。
“那你怎麽不把我和高陽的事捅出去?”柳巷問。
“我不想傷害你。”
“你已經傷害到我了。”
“那也沒辦法,當時我就像昏了頭,知道這事後第一個想法就是讓高家知道他們的‘女’兒也不是多麽優秀,你心裏是有別人的。”
“後來就是你家不是有錢麽,我讓你家傾家‘**’產。”柳巷說。
李貝沒有回答,她當時正是這樣的想法,這種畸形的心態讓她越走越遠,終於一發不可收拾。
“大觀園”是什麽,本沒有你卻以為它有,它不同於“圓明園”,即使沒了也曾經存在過,這就是虛幻和現實之間的差距,一個在夢裏,一個在遺跡裏。
談不上厭惡還是討厭,柳巷知道自己和李貝就是兩種人,就像一條鐵路上的兩根鐵軌,永遠不可能‘交’合在一起,從空間上說,自己是雲,雖然有時會下雨但不會沉下來,而地上的塵土永遠飄不了那麽高,他們也永遠不可能‘交’合在一起,永遠……
談話就此結束,柳巷再沒問李貝是怎麽知道陳佳寧的事的,是不是從小賈那裏知道的,還有她是什麽時間複印的資料以及如何開的‘門’等等,所有的細節隻能是一次次地刺痛他的心,讓他想起幾千公裏外還有一個人,他不能打電話不能問,更不知道她過得怎麽樣。
臘月二十八,高山接到油田方麵的電話,告訴他經過經理會議研究,決定返還他一半的油井,也就是八座,出人意料的是高山去都沒去,答複油田他隻要一座,其餘的上‘交’,唯一的一座油井他抵債給了天天來‘逼’債的三個債主,這樣的結果連柳巷也沒想到。
晚飯是在柳巷家吃的,高山還親自下廚做了幾個菜,高興的勁連他發財時都沒有過。
雖然高興高山卻一口酒也沒喝,他說從今天開始正式禁酒,這是在禁煙之後自己的第二大突破,‘弄’得柳時倫也沒法喝,問他是不是魔怔了?
“你才魔怔了呢,我比什麽時候都清醒。”
高山說完夾了一口菜扔進嘴裏,又說:“這些年吃菜隻是為了飽,現在知道它還有滋味,不信你細嚼一下,看我說的對不對?”
“對,你說的都對,菜可不有滋味麽,沒滋味那能叫菜!”黃淑珍笑道。
“你沒懂我的意思。當初吧,就是剛下海的時候,就想著賺錢,什麽能賺錢我幹什麽,後來發財了,我確實很得意,大小也叫個成功人士吧,有別墅有車,還有上千萬的資產,覺得自己走對路了,可這半年備受煎熬,我才知道這錢來得快去得也快,有時還會咬手。”
高山看了一圈,知道眾人都明白他說的意思於是接下來說:“今天接到油田的電話後我突然明白了,不知道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是不是也是這樣醒悟的,八座油井,說給就給,上千萬,就一句話,這樣的財富可靠麽?既然不可靠咱就不如不要,不和他們玩了!”
高山說到這摔了一下筷子,把聚‘精’會神聽他說的眾人都嚇了一跳,高山不好意思笑了一下,繼續說道:“通過這個事我悟出了一個道理,什麽才是最重要的,給家人安定的生活,而不是跟著你整天擔驚受怕,通過這個事我也得到了很多,首先說我的妻子,宋瑜。”
指了一下妻子高山接著說:“我以前嫌她嘮叨,而這次她沒嘮叨一句,更沒埋怨我一句,總是告訴我沒有什麽,什麽都沒有了我還有她,她隻要有我就滿足了,我知道她是怕我想不開,但我更知道這些話是真心的,你富貴也好貧窮也罷她都會不離不棄,跟你一輩子!”
這些話高山從沒說過,今天說出來了,宋瑜‘激’動地掩麵大哭,這是她聽到的最為感動的話,不是幾座油井就能換來的。
高山也很‘激’動,他頓了一下又指著兩個‘女’兒說:“下來是我這一雙‘女’兒,她們告訴我說:爸,我們將來都會賺錢,我們一起還債,我們都一輩子不嫁,我們伺候你和媽到老,有我們,你和媽什麽都不用怕!”
“我真的不怕,有這樣的‘女’兒我還怕什麽,什麽是財富,她們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財富!”
越說越‘激’動,高山端起水杯“咕咚”喝了一口,喝完才發現不是酒,是他要的白開水。
“酒有酒味,白開水就是水味,人離了酒能活,離開水卻活不了了。”高山趁機還發表了一句感慨,也不知道他指的是‘女’兒還是生活。
柳時倫也‘挺’感動,張嘴剛要說話卻被高山攔住了:“你先別說,我還沒說完。”
高山環顧了一眼柳家的仨口,接著說道:“通過這個事我又進一步認清了我們倆家的情誼,我的平時稱兄道弟的朋友這陣子都躲我遠遠地,原先合作的你們也看到了,天天‘逼’債,隻有你們老柳家……多的我也不說了,我高山沒瞎眼,更沒看錯,我越俎代庖,以水代酒,我們全家敬你們全家一杯。”
高家四口都把水杯端了起來,柳家三口也端了起來,高山還特意和柳巷撞了一下,柳時倫和黃淑珍竊喜,以為這回高家沒什麽說的了,可柳巷卻不這麽認為,他覺得高山這一撞不那麽簡單,大徹大悟之人總能做出驚人的舉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