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楓丹白露

電視台附近就有一個歌廳,叫“楓丹白露ktv”,本來七塊錢的起步價就夠但司機看倆人把座墊都坐濕了就沒給柳巷找錢,說剩下的三塊錢做幹洗費,柳巷開了一句玩笑,說幹洗三塊錢哪夠,你自己用手巾擦擦算了,說完拽著陳佳寧就下了車。

由於下雨又是下午歌廳裏幾乎沒有人,柳巷要了小包廂,和陳佳寧進去後見她頭發濕漉漉的於是說道:“這怎麽辦,要不你去洗手間擦擦,省得感冒。”

陳佳寧“嗯”了一聲,問柳巷:“那你呢?”

“等你完事我再進去。”

包廂裏就有洗手間,陳佳寧進去後服務生給拿上來水果瓜子等拚盤,還有茶水,這裏都是在費用內的,不用另外付錢所以柳巷也沒阻止,後來服務生問柳巷要不要啤酒,柳巷剛說不要了然後連忙改口說來兩瓶,他想陳佳寧要是還怯場的話就喝兩口,也許有用。

啤酒也上來後服務生問需不需要給點歌,柳巷說不用了,自己會點,服務生出去後柳巷拿起歌單開始找《一樣的月光》,找著後用遙控器點了出來,按下暫停等陳佳寧出來。

等了一會陳佳寧擦完出來了,猶如雨後的含羞草,嬌羞水嫩,她看了一眼柳巷說道:“我擦完了,你進去吧。”

柳巷進到洗手間見隻有一條手巾,也隻好用它擦了起來,擦完頭發洗了洗擰幹後又擦胳膊和臉,突然他聞到了一股清香,淡淡的,不像香皂的味道,猛然想起來,一定是陳佳寧剛用完,是她身上的味道。

出來後見陳佳寧還沒唱,問道:“怎麽沒唱?”

“等你出來。”

“那好,這回唱吧。”

柳巷在沙發上坐下,又按了一下暫停,音樂響了起來,陳佳寧站立著開始唱,上次沒有音樂,這次在音樂的氛圍中,她剛唱到第二句“什麽時候身邊的人已不再熟悉”時就開始帶著哭音,等唱到“人潮的擁擠拉開了我們的距離,沉寂的大地在靜靜的夜晚默默地哭泣”時已經泣不成聲,回頭紮進柳巷懷裏抱住他哭了起來。

柳巷知道她這是想起了她的媽媽,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心道就讓她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陳佳寧哭了個夠,等她終於止住哭聲不好意思地站起來後柳巷說道:“沒關係,你就是我的小妹妹,咱今天就放開一點,想哭你就哭,想笑你就笑,這還有啤酒,願意你就喝一點,壯壯膽。”

陳佳寧點點頭,啤酒是打開的,她拿起一瓶就嘴對嘴喝了起來,剛喝了兩口就嗆得“咳咳”咳了起來。

“這有杯子,別這麽喝,慢點。”柳巷站起來給陳佳寧一手拍著後背,一手把她手裏的啤酒拿下來,倒進了杯子裏。

陳佳寧又喝了一杯後直起腰對柳巷說道:“好了,可以唱了。”

“好,唱!”

不知道是啤酒的緣故還是發泄完了的原因,這次陳佳寧唱得挺流暢,聲音中飽含感情,遠不像一個十七歲小姑娘發出的聲音。

常言說:寒門出孝子,國破識忠臣,這句話或許偏頗,但苦難的確是會使人成熟的,陳佳寧就是很好的例子,否則這樣一首飽含人生閱曆的歌曲她不可能唱得這麽好,這麽動情。

柳巷鼓起掌來,讓陳佳寧休息一會,然後對她說:“你不是會跳舞麽,邊唱邊跳能不能行?”

跳舞需要耗費大量的體力,所以邊唱邊跳雖然很吸引眼球但卻容易走音,對歌手的要求很高。

“我是學民族舞的,這種舞蹈不會。”陳佳寧說。

“那我外行了,以為你們學跳舞的就什麽都會呢。”柳巷笑道。

“跳舞和唱歌差不多,也分美聲、民族和通俗,美聲大致相當於芭蕾,民族就是民族了,我是學新疆舞的,邊唱邊跳的那種舞蹈大致相當於通俗。”

陳佳寧已經放開了,不再靦腆和膽怯,聲音也清脆響亮。

“那你可以加幾個動作,這首歌本來也不適合舞蹈,但加點形體動作應該會有不同效果的。”柳巷憑著感覺說道,他對歌曲和舞蹈都不懂,但他有悟性。

“你說怎麽加,我試試。”

“比如說唱到‘一樣的月光’時仰視抬頭,單臂舒展,如望月亮的樣子,唱到‘一樣的樣子,一樣的我和你’時單臂抱胸,眼睛閉上,像媽媽抱你的樣子,這兩句是深情,唱到‘誰能告訴我,誰能告訴我’時要爆發,單手握拳,這樣也有助於你把聲音衝出來,你試一下。”

音樂響起,陳佳寧又唱了起來,按照柳巷說的她加了幾個形體動作,本身就是學舞蹈的所以她拿捏得很好,幾遍之後不但歌曲越來越熟,動作也出來了,她自己又加了幾個地方,很連貫,該深情時深情,該舒展時舒展,該爆發時爆發,與第一次呆唱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陳佳寧自己也很滿意,柳巷讓她再休息休息,連續唱的時間長對嗓子不好。

“我還想喝酒”,陳佳寧坐下後對柳巷說道。

“別喝了,我看你差不多了,再喝就沒法唱了。”柳巷笑道,陳佳寧已經差不多喝了一瓶。

“我第一次喝,還想喝,你陪我喝點。”陳佳寧就坐在柳巷的旁邊,搖著他的手臂說道。

“那就剩下這些,喝了拉倒。”

陳佳寧同意,倆人邊吃邊聊,邊喝邊吃,已經五點多了,也算晚飯了。

陳佳寧說得多,柳巷這才知道藝校的學費每年是八千,比一般的學校高出很多,陳佳寧原來家裏的條件很好,父親是做木材生意的,突然得病去世後母親嫁給了父親的司機,一個比她小十幾歲的男人,所以陳佳寧不認賬,一直鬧,這個繼父也惱羞成怒賣掉房產後和母親一起消失了。

交不起學費後陳佳寧的班主任向學校反映情況,學校特意開會研究了她的問題,認為如果把她退學是不負責任,但兩年的學費書費還有夥食費等基本費用要達到將近三萬,學校即使能承受起也無法列支,於是采用了這麽一個辦法,但絕不是賣身契,講明如果畢業時陳佳寧能還起這筆款項就廢除協議,如果不能就隻能履行協議了。

舞蹈演員的舞台生命更短,三十幾歲之後就跳不動了,這點柳巷也知道,這份協議無疑將陳佳寧最好的幾年捆綁給學校了,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你是初中畢業就到的藝校吧?”柳巷問,否則陳佳寧不可能這麽小的歲數。

“嗯,我是初中畢業考的,我上學早,五歲就上學了,那時才十四,父親去世時十五,什麽也不懂,要是換做現在也不會和那個男人鬧翻了,我可以忍,總要把書念完的。”

陳佳寧歎了一口氣,失去經濟來源她才知道生活有多麽可怕,她也再不是那個驕傲的公主了。

“親屬什麽的你沒找找,簽這樣的協議對你損失很大。”柳巷說。

“我媽的親屬家裏都困難,爸的親屬從媽嫁給那個男人後就斷絕關係了,這可能也是媽答應那個男人去別的地方的一個原因。”

“現在他們在哪你知道麽?”柳巷問,母親和繼父都有撫養的責任,因為陳佳寧還沒到十八歲,如果知道他們在哪柳巷想找他們談談,實在不行就訴訟到法院。

“不知道,兩年了,一點信也沒有。”陳佳寧搖搖頭。

這條路行不通了,柳巷對自己說如果陳佳寧拿不到獎金他會幫她還清這筆款項,給她一個自由身,但他沒說出口,又問道:“你現在三年?”

“嗯,三年。”

“你是幾年製的,今年還是明年畢業?”

“今年,我們相當於中專學曆,四年的相當於大專學曆。”

“那你不是還有兩個月就畢業了?”

“是呀,所以我想拿到這筆獎金。”陳佳寧笑道,這是柳巷第一次看她笑,笑得很燦爛,她原來應該是個開朗的女孩子,兩年的時間讓她改變了很多。

“那你得努力了,隻有前三名才有獎金,季軍錢還不夠,你得冠亞軍才行。”

“嗯,我會努力的。”陳佳寧握起拳頭說道,臉紅紅的,不知道是興奮還是酒精的作用。

“我給你跳個舞吧,新疆舞,感謝你讓我報名又領我唱歌還教我這麽多。”陳佳寧站起來說。

“行呀,你跳一個,我特別愛看新疆舞扭脖子的那個動作,好像脖子和身子能分開似的,我就不行,你看脖子一動身子也跟著動。”說著柳巷做了一個扭脖子的動作,極不協調,看得陳佳寧笑了起來。

柳巷自己也納悶,藝術類的東西自己就沒有這個天賦,念大學時輔導員教集體舞,練了三天一點長進也沒有,其他的如樂器書法畫畫還有唱歌這些也是,但除了藝術類的東西他好像會的還很多,比一般的人多,有的還是無師自通,比如打麻將,沒人教自己看一會就會了,還打得挺好,輸少贏多,他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就是這樣安排的,不能什麽都讓你一個人占了去,有行的就會有不行的,反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