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編導的生活

人群安靜下來,王琪唱完人群發出熱烈的掌聲,當看到胡瓶居然也會表揚人時人群罵的鼓掌的都有,罵的說他是裝的,被罵怕了,他們卻不知道那是第一天的錄製,鼓掌的說這就是真性情,該毒舌時毒舌,該誇獎時誇獎。

柳巷要的就是這效果,先抑後揚是最震撼的,但需要一個過程,中間要有個過渡,這個過渡看來不遠了。

雙胞胎姐妹之後是五百五十號選手,她大義凜然地罵完人群又轟動了起來,隻不過這回更亂了,分成了幾個陣營,有說罵得對的,有說過分的,有說裝的,有說警察怎麽了,警察多個鳥,還管人家家裏事呀,一番吵吵之後站在胡瓶這邊的明顯見多,說他應付得當,一沒和少婦對罵,二沒影響情緒,因為之後出來的幾個胡瓶照常點評,絲毫沒看出剛剛受到刺激。

最後的畫麵是今天下午上場的那位少婦,這是柳巷趕著加上去的,她的一番讓人瞠目結舌的舉動和要嫁給胡瓶的話說完全廣場是哄堂大笑,小青年們還不甘寂寞地吹起了口哨,更有甚者帶頭喊著:“支持胡瓶!支持胡瓶!”

此時的人們已經沒有陣營了,都沉侵在歡聲笑語中,他們似乎忘了胡瓶的毒舌,隻記得這個給他們帶來歡樂的男人。

陳佳寧的畫麵柳巷沒有放,他認為還不到時候,這一期的主題依然是胡瓶,無疑效果達到了。

第二期時間是五十分鍾,比第一期多了十分鍾,和第一期一樣,沒有任何廣告,整個過程跌宕起伏,人們像看了兩集的電視連續劇,看完都意猶未盡,還有打聽柳巷有沒有第三期,什麽時候播,柳巷問他為什麽問自己,他說看柳巷就像很有藝術細胞似的,不是普通人,說得柳巷哭笑不得,自己這和風雅就沾不上邊的人居然也有人認為是搞文藝的,難道自己真的被帶壞了?

擠出人群柳巷才發現高陽打過來過三個電話,急忙撥回去,高陽第一句話是問:你在哪呢?得知柳巷在大街上隨之就是一頓嬌嗔,說我怎麽打電話你都不接,是不是和哪個女孩壓馬路呢?

“我是壓馬路呢,但不是和一個女孩,是一群女孩。”柳巷笑道。

聽完這句話高陽居然半分多鍾都沒動靜,柳巷還以為掉線了,連“喂”了幾聲之後高陽才說話,問道:“是電視上那些女孩麽?”

柳巷發暈,心道這也能當真,連忙解釋一番,聽完高陽突然笑道:“逗你玩呢,隻許你問我還不許我問你呀。”

柳巷知道高陽是掩蓋,也不去揭穿她,問道:“那你在哪呢,可別告訴我又在什麽什麽廣場那,今天也不是周末。”

“沒有,我剛從同學家出來往學校裏走呢。”

“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你還能不能行了,以後不許再問這樣的話了,人家心都在你那了你還老不相信我。”高陽氣道。

“那最後再問一次,男同學女同學?”

“你……”高陽氣得啼笑皆非,回道:“女同學,我們班佩佩家,她家是本地的,所以沒住校,我就讓她注意有沒有《超級女生》的節目、廣告什麽的,她六點多鍾給我打電話說八點半有第二期,我就跑她家去了,才回來。”

“你自己去的?”

高陽知道這麽晚了柳巷不放心,笑道:“不是,一大幫呢,都是你的擁躉,剛才見我給你打電話沒接還笑話我呢,說你在一堆鮮花中早把我忘了,氣得我打她們,她們就跑前麵去了,結果你來電話了。”

高陽不厭其煩,把過程說得詳詳細細,說完還餘興未盡,又說:“不過她們說你說話還是算數的,煙海台已經打出廣告了,明天開始報名。”

“看到了?”

“看到了,那你也快來了吧?”

“要十多天吧,這邊完了我才能過去。”

“你到了要給我打電話。”高陽撒著嬌。

“必須的呀,要不我去煙海幹嘛。”

“這還差不多,她們還讓我注意那個女主持人,何嫣,她來不來呀?”

終於還是提起這茬了,但柳巷現在和以前的感覺已經不同了,他不知道何嫣會不會走,走了肯定會舍不得不走又怕真發生點什麽,心裏就像碰翻了五味瓶,啥滋味都有。

見柳巷沒搭茬,高陽覺得有點不對,又問道:“她來不來?”

“還沒定,我也不知道。”柳巷隻好回答。

“這樣呀”,高陽沒再說什麽,接著說了一大堆同學們看這個節目的反應,用她慣用的那句話就叫——看傻了,之後說同學們之前都不喜歡胡瓶,現在好點了,有的還替他打抱不平呢,問柳巷這個人怎麽樣。

“我也說不好,但我覺得這個人有故事,或許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簡單。”

“要那麽複雜幹什麽,累不累,我就想簡單點,有個我愛和愛我的人,再有一個可愛的家,然後再有自己的孩子,這就夠了。”

高陽說得挺簡單其實還是挺複雜,這第一條就不簡單,否則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癡男怨女,愛你的你不愛他,你愛他他不愛你,或者愛依在家沒了,家猶在孩子走了,願望就像海上的航標燈,指引著你但卻很難觸及,有時到了還會認為它不是終點,然後繼續航行……

胡瓶有句話說得好,叫車搭錯了是取舍錯了,人總是在取與舍之間徘徊,等想明白了或者風燭殘年或者時過境遷,沒有哪一道風景永遠不變,沒有哪一個站台下的都是同一撥人。

就算互相愛著也還有這樣那樣的問題,柳巷就是,所以高陽這個電話打得並沒有讓他高興起來,回到家後柳時倫和黃淑珍也看出來了,沒多說什麽,隻說高山和宋瑜又打電話來了,他們之間一頓神侃,要不是好頓勸他倆又要過來了。

哼哈答應了幾聲柳巷就進屋了,他還有一個重要電話需要打,羅景坤千叮嚀萬囑咐讓他把四十九號掐了他還是給播出去了,總得解釋解釋,好在電話通了之後羅景坤沒有說什麽,隻說節目他也看了,沒有當初想象的那麽嚴重,既然都播了就這麽著吧,別捅出什麽大簍子就行。

這個簍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第二天盛東的主流媒體,包括報紙、雜誌都刊登了《超級女生》的新聞,並配發評論,話題主要是圍繞四十九號提出的問題。

羅景坤在提心吊膽中度過了兩天,並沒有收到任何官方的指示,他這才放下心來,告訴柳巷真的沒有想的那麽嚴重。

其實柳巷早得到了柳時倫傳來的內部消息,省委的意思是既不反對也不支持,一切交給民眾。

這事告一段落,柳巷還有幾個事要做,一是胡瓶的事要有個交代,二是第三期什麽時候播放合適,三是何嫣這些天確實有點心不在焉,他想找她談一談,看她是不是想跳槽。

然而何嫣卻像故意躲著柳巷似的,每天按點來按點走,不錄製的時候幹脆就不來了,弄得柳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以為她是怕自己問她跳槽的事才躲著自己,那既然這樣她不說自己也不問,幹脆就當沒這回事。

最後柳巷決定把第三期的播出時間放在六月三號,就是所有選手結束第一輪比賽之後,這樣就會有很多素材可以選擇,他決定把這一期辦成質量最高的一次海選。

離月底還有正好七天的時間,柳巷覺得還應該做點什麽把這個時間補上,靈機一動他想不如給胡瓶做個專題,這樣能把問題說透還能爭取出第三期的時間。

於是他找胡瓶做了一次深談,柳巷所料不差,胡瓶身上真的有故事,他根本不是畢業於什麽技工學校,而是畢業於師範學院的高材生,他的曲折在於他的妻子是他的師妹,多年前出了一場車禍高位截癱,為了擔負沉重的醫療費和營養費他辭去了高中語文教師的職務而當起了詞作者,後來又改作了音樂評論人,他也不叫胡瓶,原名叫梁文。

“《盛陽早報》的那篇文章是你寫的吧?”柳巷問。

“是,因為我想出名。”

“為了妻子?”

“還有孩子。”

“看來你還需要再寫一篇。”

“你找我我就想到了。”

“看來你是聰明人。”

“你更聰明,比我預想的還要聰明,所以我從來沒問過你什麽。”

“說得也對,好像我倆配合得挺好。”

“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

“你挺會說話,並沒有那麽毒舌麽。”柳巷笑道。

“我始終都在說實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你已經很出名了知道麽?”

“知道,但這是在省內,我的目標遠不止於此。”

“那我可能幫不上你了。”

“隻要你做下去,就能。”

“不談我了,還是談談你,你願意把這一切麵對鏡頭麽?”

“其實剛才我已經回答了。”

柳巷哈哈大笑,和聰明人打交道就這點好,省吐沫。

五月二十八日是星期天,這天還是八點半播放了一個專題片,題目叫做《你所不知道的胡瓶》,為了彌補虧欠李娜的,這個專題片的主持人柳巷讓李娜來做。

李娜讓胡瓶詳細地介紹了自己的生平和經曆之後播放了剪輯出來的一些他最毒舌的片段,最後是那個罵他不是個好丈夫和好父親的場景,然後請胡瓶的妻子和女兒上場,當胡瓶妻子坐在輪椅上哭著把這些年胡瓶對她的愛和照顧說了一遍之後,她的女兒敘說了父親對她的愛以及她對父親的愛,倆人說完一家三口抱頭痛哭。

情緒稍定之後,李娜把那個罵他的少婦和她當警察的丈夫請上台來,此時少婦已經泣不成聲,連連說著對不起,她的丈夫也給胡瓶和他的妻子道歉,最後倆人齊身鞠了一躬,胡瓶和這位警察還抱在了一起。

之後李娜播放了那位強吻又求愛的離異少婦的片段,放完把這位少婦請上台來,少婦眼圈也是紅紅的,說自己說錯了,不知道有這麽感人的故事。

胡瓶卻給少婦道著歉,說感謝她的情義,隻是這輩子是不可能了,下輩子也不可能,因為下輩子他還會迎娶他的妻子,終生不變。

這是一幕感情大戲,在淚水和歡笑聲中結束,然而它卻是真實發生的,柳巷是編導,但這樣的戲他既編不出來也導不出來,編導它們的是生活,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