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1996 第一百五十四章 知我者為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己的行李，攜妻子悄然離開了雲嘉，他要先坐車到南昌，然後轉機香港去英國倫敦。
他是秘密離開的，離開前雲嘉天宇俱樂部為他舉行了一個小小的酒會，隻限俱樂部內部人士參加，那天很多人都喝醉了，包括球員——這點沒有人怪他們，畢竟聯賽已經半程結束，接下來的是足協杯的比賽，作為上屆冠軍，雲嘉天宇不需要參加第一輪的比賽，他們的比賽要在一個星期之後才開始。
溫格也喝醉了，這是他來雲嘉這一年半來唯一的一次，雖然沒有人要求他，但是這名法國教練總是以最職業的標準來要求自己——但是今天，不需要。
裴煒也喝了很多，醉眼朦朧的他拉著溫格的手說了很多，讓旁邊的溫格夫人都有點吃醋了，就連他自己也忘記了自己說了些什麽，最後留有印象的隻剩下了一句話：“教授，我希望以後還有機會能夠和你合作。”
然後他就失去了知覺，這是他第一次在有下屬的場合這樣失態過。
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躺在一張很熟悉的**——他自己家裏的床。
揉了揉臉，裴煒轉頭看了看窗外，天色依然是黑的，看來自己並沒有睡多久。
然後裴煒就打算下床去洗一下。當他將頭轉向另外一邊地時候，卻發現有一雙亮晶晶的眸子正在看著他。
裴煒被嚇出了一聲冷汗，仔細看了一下才發現是蘇眉坐在他的床邊，這才抹了一把汗：“是你啊……不對，你怎麽會在我家裏的？”
“我和小趙他們一起把你抬回來的。”蘇眉打開了燈，柔和的燈光立即將兩人全都包裹了起來：“他們幫你清理了身體，換好了衣服……我看你一個人在家，又喝醉了。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所以我就讓他們回去了，留下來看有沒有什麽可以照應的地方。”
裴煒用手遮住了眼——雖然燈光柔和，但是對於才醒過來地他來說還是太刺眼了一點，聞言一愣：“你……你讓他們回去了，然後你說你留下來照顧我？”
“是啊，怎麽啦？”蘇眉奇怪的反問。也許是由於燈光太柔和的原因吧，平時一臉英風颯爽的蘇眉此時卻難得的顯露出了一份溫柔來：“他們也要回家了啊……再說一班男人粗手粗腳的，能照顧到你什麽？”
裴煒直直地看了蘇眉半晌——這個女人，難道就不知道瓜田李下避人嫌疑麽？想起明天可能在俱樂部出現的流言裴煒就覺得頭皮發炸，他可一直是一副正人君子的形象在下屬麵前出現的啊，這樣一來自己苦心經營的形象不是全都破滅了麽？
看著蘇眉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裴煒放棄了解釋的念頭，反正留都留下來了，不可能再將她趕走吧。
“我現在酒已經醒啦。”裴煒坐起身來：“現在大概已經很晚了吧？你也難得回去了，一個女人走夜路可不是什麽好事……幹脆你就在這裏住一夜吧。反正我這裏房間多得很，出門左轉就是客房……你也累了吧？快點去休息吧。”
蘇眉卻沒有回答他的話。突然反問了一句：“你也不想溫格走的吧？很少見到你喝醉的呢……除了……那次以外。”
裴煒覺得自己眼花了，怎麽蘇眉臉上似乎有些紅了呢。大概是燈光地原因吧。
“我當然不願意他走了，現在好教練可比熊貓都少……熊貓全中國至少還有幾千隻，象溫格這樣的教練，全世界也找不出十個來。”裴煒苦笑著回答。
“那為什麽你這麽痛快地就放人了呢？”蘇眉立即又問：“這段時間的事情我都知道……光是我看來你就有好幾個機會能夠留他下來，球迷地挽留，熟悉的環境……我看溫格這段時間也有些搖擺不定，你如果加上一把勁的話他留下來的可能性很大，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這一點。”
“是啊。真的要留的話，至少再留半個賽季把今年打完是有可能的。”裴煒點了點頭：“可是那又有什麽用呢？也許溫格留下來能夠拿到今年的冠軍。但是我追求地，可不隻是這點而已。”
也許是剛剛酒醒的原因吧，裴煒突然有些想傾訴地意思：“不是我自誇……我搞俱樂部到底是為了什麽，你們是不會知道的……想在國內稱霸，我有很多辦法，但是那又有什麽真實的意義呢？套句文革時期的老話來說吧，一人紅紅一點大家紅紅一片全球紅才能紅滿園嘛……”
蘇眉的眼睛已經直了：“你在說什麽呐？這都哪挨哪啊？”
裴煒這才省起蘇眉可比自己小著近十歲呢，文革時期就是一小孩，怎麽會知道這句話呢：“這個意思就是啊……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裴煒想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詞來解釋這句話，幹脆就用了後世的一句著名的廣告詞，這蘇眉倒是一聽就懂了，可是還沒搞懂裴煒想表達個什麽意思。
“這樣說吧，你說如果我把溫格再留半年——那麽實際上就等於是多留了一年，因為那家歐洲豪門是不可能等上溫格半個賽季的，在失去這個機會之後也許永遠沒有歐洲豪門來找溫格了，那麽不出意外的話，溫格就會在雲嘉天宇一直待到退休為止——你說說吧，這樣做有什麽好處？”裴煒問。
蘇眉考慮都沒有考慮，直接就說：“這不是明擺著的嗎？你也說過，溫格這樣的好教練全世界也找不出十個來，有這樣優秀的教練，再加上你的資金支持和雲嘉天宇俱樂部先進的培養球員機製，不出兩年，雲嘉天宇就將是中國聯賽當之無愧的霸主，亞洲俱樂部杯的冠軍也幾乎可以說是囊中之物……這個好處還不夠多嗎？你還想要什麽好處？一個俱樂部能夠做到稱霸國內聯賽，在整個大洲都有舉足
能力，那就已經是豪門一級的球隊了！”
“你說得沒錯。作為一個俱樂部來說，能夠發展到這個地步就已經到了極限。”裴煒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四處亂瞄，似乎在找些什麽。
“你找什麽啊？”蘇眉不解的問。
“嘿嘿，我的煙呢？”裴煒訕笑著問。
“我怎麽知道！”蘇眉惱火的說：“你的衣服裏麵什麽都沒有，打的回家都是小趙掏的錢呢！”
“噢，我的煙抽完了。”裴煒說著正準備掀被子下床，突然省起自己隻穿著**，忙訕笑著說：“能不能幫我到那個櫃子裏麵去拿煙來，那裏還有幾盒大熊貓……打火機也有。”
蘇眉按著他的指點打開一個矮櫃，從裏拿出一個煙盒出來：“你抽煙還蠻講究的嘛……加長過濾嘴大熊貓……這煙可是買都難買到啊。”
“哦，你對這也挺熟悉的嘛。”裴煒一愣：“我托人幫我弄的，市麵上可買不到。”
“我爺爺就抽的這煙，我從小就聞慣了，還能不知道？”蘇眉將煙盒遞給了裴煒。
“沒辦法，喜歡抽煙，又怕短命……有錢了當然抽點好的了。”裴煒笑嗬嗬的撕開包裝，從中抖出一支點著了，蘇眉又幫他拿了個煙灰缸來。
“快說吧。你這人討厭死了，說一半了要抽煙，純屬賣關子啊，看把你得瑟地……”蘇眉不滿的說。
“好吧，接著說……你說溫格離開了我能得到什麽好處？別說錢，那邊還準備幫溫格出五十萬美元的解約金呢，我沒要。”
蘇眉仰著腦袋想了半天：“我還真想不到……也許他帶隊很成功的話會讓雲嘉天宇的名氣在歐洲也響亮一點吧……但是這可能嗎？畢竟在歐洲人的眼中，亞洲就是足球荒漠。再說就算響亮起來又有什麽用呢？要知道他們的足球水平可比我們高出不知道多少啊。難道還會看上我們的球員？”
“這是一點，雲嘉天宇俱樂部在這一兩年已經和歐洲以及南美地幾個俱樂部形成了合作關係，但是除了民族隊之外，另外的象摩德納和佩魯賈的名聲都不算大……而這次，我們已經和那家豪門達成了一個協議，我們將會成為他們在遠東地區的合作夥伴……到時候可以通過他們讓一部分中國優秀球員登陸歐洲。就算不能夠直接去他們隊，也能夠通過他們到其他比較小的俱樂部裏麵去鍛煉。這樣必定會讓中國足球的發展變得更加快捷，同時當有從中國聯賽出來地教練和球員在歐洲表現得異常出色的話，那麽中國聯賽在歐洲的名氣就會更大，更快的加強中國足球和世界先進足球的溝通……所以就算我再不願意，我也要放溫格走，哪怕會影響到雲嘉天宇在一段時間內的成績我也要這樣做！畢竟我不光是為了雲嘉足球，最終的目標還是為了中國足球！”
“溫格的離開，是中國足球讓歐洲足球所知道的一個契機，而且他在中國待了一段時間。對中國球員的水平也有了一定地了解，而且我敢肯定。以他的水平和能力，一定能夠在歐洲做出一番大事業來！到時候當歐洲足球屆知道溫格這樣地教練也曾經在中國執教過……那樣對中國球員的信心也會更足。中國球員也能更順利地登陸歐洲聯賽。”
“看著吧，在將來，雲嘉天宇將會成為連接中國足球和歐洲足球之間的一個跳板，無數優秀的年輕球員將會源源不斷的登陸歐洲，在那裏感受到更熱烈的足球氛圍，接受更高水平足球比賽的鍛煉，到時候受益的不光是他們個人，中國足球也會從中得到益處。而且雲嘉天宇也能夠通過輸出球員來獲得實際上的利益。當雲嘉天宇成為一個能夠賺錢地俱樂部的榜樣之後，那麽必定其他俱樂部也會爭相效仿——到時候中國聯賽將會成為一個培養球員地沃土。中國球員的個人發展前景將會更好，俱樂部的收益更高，中國足球將會成為世界足壇一支舉足輕重的力量！”裴煒揮舞著手臂，就象發表演說一樣的大聲說著。
“聽著倒是不錯。”蘇眉皺了皺眉：“可是實行起來真的有那麽容易嗎？真的能夠象你說的那樣順利的發展下去嗎？”
“世界上的事情，如果你不去做，永遠也不可能知道能不能夠實現。”裴煒笑了起來：“當年馬克思他老人家提出共產主義的設想的時候難道就知道一定會實現嗎？就算是到了現在也沒能夠實現，我們隻能朝著這個目標一步一步走下去而已……這將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不管怎麽說也要通過一個量變的積累之後才能形成質變啊。”
“你這樣做，不覺得太累了點嗎？”蘇眉凝視著裴煒，溫聲說：“中國足球的發展是你一個人能夠扛起來的嗎？你這樣做對你個人又有什麽好處呢？”
“知我者為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裴煒深深的吸了一口煙，他並沒有注意到蘇眉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溫柔：“也許我是無聊，也許我隻是為了讓自己不那麽空虛……但是這個目標是我現在唯一想做的事情……我能夠做的，就是一直堅持下去，向著這個目標前進，也許我永遠也不能達到盡頭，但是做好現在，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我現在開始有點明白你了。”蘇眉輕輕的將手按在裴煒的手背上：“我會用我所有的能力來幫助你的……這段時間在你的俱樂部裏做事我也感到很充實，也許我幫不了你什麽，但是不管怎麽說，我負責那些外籍球探的資料收集應該是做得還不錯的吧。”
說完了這句話，蘇眉就站起身來：“好了，已經很晚了，我要去休息了……明天見。”裴煒呆呆的看著蘇眉的背影，半天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