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妃睜大了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臣妾深知,自己身份卑微,沒有辦法風風光光的站在皇上的身旁,但是,太後娘娘,你的希望不也是落空了嗎?臣妾雖然久居深宮,但是,對外麵發生的事情也有所耳聞,皇上的兩位皇後都姓陳,現在的寵妃又姓楊,哪一個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說到這裏,明妃有些氣短,太後娘娘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你防得了我,防得了皇上,你能防住這世間的萬千女子嗎?你能防住你的子子孫孫嗎?我就這樣看著你,活著的時候,眼睜睜的看著你,到死了以後,我也會在陰曹地府裏睜大眼睛,望著你!”

明妃的情緒有些不穩定,說完這一番話以後,已經開始劇烈的咳嗽,太後娘娘的眼裏閃出一絲厭惡,緩緩說道,“你的心太大了,先不要說,你要的東西皇上能不能夠給得了,單憑你心裏的這個想法,你就沒有辦法在這裏活下去。”

太後娘娘從明妃的眼睛裏看出了不甘心,可那又能怎麽樣呢,她不聽自己的話,還癡心妄想什麽?

隻要踏進這皇宮的大門,就不要提什麽感情,這裏沒有朋友,隻有敵人和永恒不變的利益,合適了就聚在一起,不合適了,就趕緊離開。

“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明妃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嗎?若真是如此,真是哀家高看你了。”

自己給過她機會,是她不識時務,不懂得珍惜,瞧瞧眼下的德妃,雖然沒有坐在皇上的心尖兒上,可日子不是一樣過得好好的嗎?

德妃有二皇子,又地位穩固,再看看現在這個將死之人,麵色蒼白失神,一雙眼睛都要凹下去了。

“如果皇上看到你現在的樣子,隻怕會奪門而逃,你不要再設想皇上會來看你了,死了這一條心吧,你想要的什麽,都不會有。”

太後娘娘站起身來,突然想起了貓和老鼠,貓在逮到老鼠以後,永遠不會一口就把老鼠咬死,這就好比自己和明妃,所不同的是,自己已經對明妃這隻老鼠失去興趣了。

“太後娘娘何嚐不是這樣,明知道有些東西是自己不該要的,偏偏不願意撒手,隻怕到了最後,太後娘娘會和臣妾一樣,一個人孤寂的走到最後。”

太後娘娘轉過身來,冷冷的望著眼前的明妃。

“臣妾知道,在太後娘娘的眼裏,臣妾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可是,太後娘娘,您真的不害怕嗎?隻要你走出這間屋子,皇宮裏的明妃立刻就會歸天,到那個時候,恐怕宮裏的流言就會把太後娘娘給淹沒。”

太後娘娘一愣,她怎麽也沒有想到,眼前的明妃居然會拿著生命和自己賭。

明妃劇烈的咳嗽著,突然,吐出了一口鮮血,一抹冷笑出現在了她的容顏上。

“臣妾知道,太後娘娘手上所沾染的鮮血,絕對不是一星半點,也不差再多臣妾一條命。”

“明妃,你錯了,你以為,皇上不來看你,隻是因為哀家的阻止嗎?如果你這麽想的話,那你這一輩子就白活了,皇上不來看你,是因為他的心中沒有你,他是整個天下的主宰者,要想去看一個女人,哪有那麽困難?”

這一次,太後娘娘笑的很開心,明妃娘娘感覺到一絲冰冷襲上心頭,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自古帝王薄情,自己早就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如果皇上真的想來看自己,有誰能夠攔得住他,傾盡一生,到底還是沒有走到他的心裏。

腥味湧上喉嚨,明妃再次吐血。

太後娘娘走了以後,明妃便卸下了臉上的最後一絲偽裝。

“你真的從來沒有把我放在心上過,這麽多年,是我自己騙自己,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你心裏,真的隻有那個楊幼蓮嗎?”

楊幼蓮被平反,又被封為宸妃,這是皇上所願意的,也是自己心裏最痛的傷疤。

不對,不僅是自己心裏的傷口,也是後宮所有女人的傷口,皇上對待一個死人尚且如此用心,為什麽就不看看周圍的活人呢?

盡管心裏有恨,可明妃娘娘還是盼望著皇上能夠來自己這裏一趟,同時心裏又有些害怕,害怕皇上看到自己現在憔悴的模樣。

明知道對於皇上的這份感情,就像飛蛾撲火一樣,可自己還是那樣義無反顧,皇上,你呢?

知道自己最後不得善終,明妃娘娘便閉上眼睛,不再想其他的事情。

皇上就坐在楊修儀的對麵,看到她心不在焉,問道:“你是不是又在想大公主?”

“啊,沒有,今天早晨,我們去拜見皇後娘娘的時候,聽德妃娘娘說,明妃的身體有些不好了。”

楊修儀說完以後,便看向皇上,皇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停滯,隨後又恢複了往日的神色。

“你和明妃,沒有打過照麵吧?”

“回皇上的話,臣妾並沒有見過明妃娘娘,隻是聽宮中的老人說起過,明妃娘娘,是不是長得很好看?”

皇上笑了笑說道:“現在小皇子還小,既然明妃娘娘身體有些不合適,你還是不要去看她的好,萬一把病氣傳給了小皇子,那就麻煩了。”

楊修儀點頭,輕聲說道:“一切全憑皇上做主。”

皇上把手放在楊修儀的小手上,寵溺的望著她,似乎沒有被明妃的事情所影響。

明妃對於皇上的執著,自己是知道的,一想到,不久以後明妃就會與世長辭,楊修儀的心中也是一陣感慨。

自古紅顏多薄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念。

而皇上呢?他也不容易,到自己的長樂宮裏來這麽一小會兒,還要拿著一大摞厚厚的折子。

與其說是他來長樂宮裏陪伴自己,還不如說,他是來長樂宮裏批閱奏折的。

隻有看到皇上這麽辛苦,楊修儀才能明白,做皇上也不容易,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一份責任。

拿過了珍珠手裏的墨,楊修儀靜靜地研了起來,雖然沒有和皇上說話,可這份安靜,確實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