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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剛剛入學的那幾天,無一例外都會遭到教官的魔鬼式訓練,將那些不服管教的刺頭一個一個挑出來,再一個一個收拾服帖,堪稱軍事學院曆年來的傳統。
然而路遠這個混混頭子還沒來得及開始攪風弄雨,就被身邊那群豬隊友硬生生拽到了河裏。無他,霍裏奇教官說話一言九鼎,吐個唾沫都是釘,他既然說了「所有雄蟲」出來受罰跑操,那就一個都別想漏,路遠也沒能幸免於難。
中午十二點的太陽高懸頭頂,將作訓場的地麵曬得滾燙冒煙,隻見C區操場上有一隊跑得汗流浹背的雄蟲,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名臉色黑沉的教官,誰要是稍稍落下半步,屁股就會挨上狠狠一腳。
「都給我跑快點!你們是烏龜嗎?!」
被踹到的雄蟲連發脾氣都沒力氣了,全憑一股勁哆哆嗦嗦往前跑,心想他們哪裏是烏龜,分明已經累成狗了!
就在一堆東倒西歪的雄蟲間,一抹如風的身影顯得異常醒目,隻見路遠率先衝在最前麵,步伐迅速而又平穩,直接將那些雄蟲遙遙甩在了身後,引得周圍過路的雌蟲頻頻側目。
十八圈……
十九圈……
二十圈……
路遠後背早已汗濕大片,他努力調整著自己急促的呼吸,一邊跑一邊在心裏默數,最後終於在霍裏奇教官一聲響亮的哨音中衝過終點線,結束了自己漫長的罰跑。
霍裏奇教官見狀目光露出了一絲讚賞,沒想到居然真的有雄蟲能堅持跑下來:「20圈結束,你可以解散下課了!」
路遠連罵娘的力氣都沒了,他抬手摘下自己汗濕的軍帽,直接癱坐在了操場上,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現在……現在幾點了?」
霍裏奇教官聞言垂眸看了眼計時器,語氣淡定:「哦,還早,才一點。」
「什麽?!一點了?!」
路遠心中一驚,陡然想起來自己還答應了尤斯圖中午要請他吃飯,頓時連休息也顧不上了,連忙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火急火燎趕去了軍事大樓。
路遠這輩子沒別的優點,一是講義氣,二是守承諾,說什麽也不會反悔。然而等他氣喘籲籲趕到教室的時候,卻發現裏麵空空****,連一隻蟲的影子都沒看見。
完了,
肯定是走了。
路遠扶著膝蓋靠在牆邊喘氣,覺得自己肯定是跑傻了,離中午下課都過去一個小時了,誰會傻兮兮坐在教室裏等。這下可好,尤斯圖本來就沒消氣,現在被自己放了鴿子,豈不是氣上加氣?
路遠思及此處,不免感到一陣頭疼。他脫下身上早已汗濕的軍訓服外套,隨手搭在肩上,隻好轉身離開這裏,準備去食堂幹飯,幸運的話說不定還能碰到尤斯圖。
巴德萊爾學院因為占地麵積過大,一共設立了八個食堂,路遠不認識路,隨便選了一個最近的,結果剛一進去就被裏麵蟲山蟲海打飯的景象給震驚到了。
今天是新生報名第一天,不止路遠所在的一個班受到了教官的猛烈摧殘,別的班其實也好不到哪兒去。那些新生訓練解散後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一進食堂就端著餐盤蜂擁而上,把取餐口擠得水泄不通,遠遠望去密密麻麻一片,其間還夾雜著你推我搡的叫罵聲,比商場還熱鬧。
「該死!你瞎了嗎?這是我占的位置!」
「你才瞎了呢!你就像一條沒長眼睛的蚯蚓!」
「什麽?!你敢罵我是蚯蚓?!看我怎麽收拾你!」
隻聽一陣乒鈴乓啷的動靜,又有兩隻雌蟲打起來了,餐盤叉子滿天亂飛,攔都攔不住。
「哦,我的蟲神~」
約裏加坐在二樓靠欄杆的用餐區,看見這一幕慘不忍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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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過了頭,「他們可真像一窩餓瘋的鬣狗,我們當初軍訓的時候有這麽不顧儀態嗎?真是太失禮了。」
「有,」尤斯圖雙腿交疊,懶懶靠著椅背,及膝的黑色軍靴包裹住他修長的小腿,無端透出了幾分冷冽的禁欲氣息,語氣風涼道:「你當時為了搶餐盤裏剩下的最後半片午餐肉,直接和阿賽特那個家夥打起來了,記得嗎?奧哈拉大人還為此賠了他們家一大筆星幣。」
約裏加差點氣死過去:「多少年前的事了,你還記得那麽清楚?!」
尤斯圖聳了聳肩:「也沒多久,一年前罷了。」
他們這一桌坐著大概五六名軍雌,桌上擺放著提前打好的午飯和琳琅滿目的點心,然而尤斯圖看起來心情似乎不大好,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麵前的飯一口未動。
安東尼的雌父擔任議長職位,而他也繼承了生父的能言善道,見狀戲謔出聲:「殿下,看起來有什麽不太愉快的事情影響了你的食欲?」
「是嗎?」尤斯圖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是被路遠那個家夥氣的,麵無表情挑了挑眉:「大概是樓下那群新生身上的汗臭味太重,直接飄到了樓上吧。」
他對雄蟲一直有潔癖,說這話時還用手帕掩住了口鼻,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為一樓太過擁擠,時不時就有穿著迷彩作訓服的新生端著餐盤往樓上跑,這其中甚至不乏雄蟲,各種雜亂的信息素味道混和在一起令蟲頭暈目眩。
尤斯圖臨近發.情期,本就對各種氣息特別敏感,他嗅到空氣中奇奇怪怪的味道,眉頭緊皺,臉色一點一點難看了起來。
真該死……
尤斯圖用手帕捂住口鼻,終於忍受不住,嘩啦一聲拉開椅子起身道:「你們慢用,我先回去了。」
約裏加詫異出聲:「可是你一口都沒吃呢。」
尤斯圖對他強悍的嗅覺神經不知是該羨慕還是該嫉妒,冷冷挑眉道:「我可不想在臭烘烘的垃圾堆裏用餐。」
他語罷轉身朝著樓下快步走去,結果因為樓梯口太過擁擠,拐彎的時候猝不及防撞上了一具精壯的身軀,撲麵而來的雄蟲氣息讓他出現了片刻暈眩。
尤斯圖下意識後退兩步,還沒來得及從這股極具侵略性的氣息中回神,耳畔就響起了一道低沉詫異的聲音,聽起來異常熟悉——
「是你?」
路遠每天都不得不感慨一遍這個世界蟲屎般的緣分,他剛才見樓下太過擁擠,原本想上樓看看,結果好巧不巧就撞上了尤斯圖,看來自己今天這頓飯是請定了。
尤斯圖一愣,顯然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裏遇上路遠:「是你?!」
路遠站在下方的一級台階,將滑落的外套重新搭回肩上,他單手插兜,饒有興趣看向尤斯圖:「不是我還能是誰,我說了中午來找你,怎麽不在教室裏等我?」
路遠上身隻穿著一件汗濕的黑色短袖,根本遮不住身上的肌肉線條,精瘦的腰身被軍用皮帶勒緊,愈發顯得寬肩窄腰,比雌蟲還像雌蟲。
尤斯圖聞言狠狠瞪了路遠一眼,隻覺得他分明是故意戲耍自己:「你讓我等我就要等?你以為自己是蟲帝嗎?」
尤斯圖顯然餘怒未消,說完這句話就要繞過他朝著樓下走去,結果擦肩的時候直接被路遠給一把拽了回去:「我又不是故意遲到的。」
路遠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他低頭扯了扯衣領,示意尤斯圖看自己身上汗濕的痕跡:「我被教官罰跑了20圈,他說不跑完不許下課,我一跑完就立刻去教室找你了。」
路遠棱角分明的下頜線還有汗水,墨色的頭發也是濕漉漉一片,他生怕尤斯圖不信,還特意往他麵前湊了湊:「你看,我臉上還有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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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斯圖看見那張俊臉在眼前放大,瞳孔微縮,下意識往後躲了躲:「走開,不要把你的臭汗往我身上抹!」
路遠挑眉:「我是出了汗,但是不臭。」
尤斯圖冷哼了一聲:「我管你臭不臭,和我沒關係!」
他語罷抽出自己的手,徑直朝樓下走去,並決定以後都和路遠保持距離。然而路遠直接從後麵追了上來,跟在他身後問道:「你走什麽,我不是說了中午請你吃飯嗎?」
尤斯圖頭也不回道:「免了。」
路遠:「你是不是還在因為今天早上的事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