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節 雪,紛紛揚揚

在北京轉機,到了第二天早晨才回到哈密。

一行人分成了兩撥,一邊先回黎家小院收拾房間,而另一邊則是收拾紫竹山莊的別墅,整理最後的行李。

取下了牆上的最後一幅合照,陸炫聖拉上了旅行箱的拉鏈。

“桃子他們都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所以也沒什麽可拿的了。”陸炫聖淡淡的笑著,看著一直在各個房間裏剛剛穿梭回來的黎落兒,有絲莫名的情緒。

“我去所有房間找過了,已經沒有你和誌泉的東西了。”黎落兒擺擺手,有些不知道怎麽去麵對這樣的眼神,或者說,她懼怕看到他的眼神。

“走吧,送你回家。”陸炫聖大步走來,拉起黎落兒的小手,拖著一隻純黑色的行李箱,向樓下走去。

而客廳裏,早就坐著了一副懶洋洋模樣的陳誌泉。

翹著二郎腿,半眯著眼看著新聞,手上還拿著盒不知道在哪裏找到的玉米片。

“我這邊已經好了。”陸炫聖衝他喚了聲。

“喔!”陳誌泉抽了張餐紙草草擦了擦嘴,看著那兩隻手上同樣款式的戒指,蹙眉問:“這個房子的事情你交代她了麽?”說著,下巴一揚,指向黎落兒。

“嗯?”陸炫聖稍稍揚了揚嘴角,淡淡的道:“房子我已經在網絡上租出去了,是月供,交三壓五。”

從隨身的商務提包裏翻出一個大號的牛皮紙袋,放在黎落兒手心,“這裏麵就是房租卡和房產證,你現在是房東了,但是能租的起這樣別墅的人,都不太喜歡別人來打擾,哪怕你是房東。所以我們已經談好了。以後每三個月都會讓他打款到這張卡上。”

“房東?什麽意思?”黎落兒眨巴著不解的眸子,翻看著手上這些資料上的信息。

“當初在上海,爺爺早已經把陸氏很多的房產分給了你,但是爺爺現在還在世,所以你還不能繼承,不過這個房子,女神在買的時候,就寫的是你的名字。所以——你就是這所房子的主人。”陸炫聖雙手籠著她的肩,慢慢的解釋著,他不怕她現在不明白。因為在他離開以後,她有足夠多的時間去自己弄清楚。

“我和阿姨談過之後確定你們應該不會來這裏住,所以不如租出去。可以多一點收入,讓家裏的生活會好一點。雖然你能問我要,更可以光明正大的問陸氏要,但是我想,你應該永遠不會開口。”陸炫聖淡淡的笑著。將那隻小手握起,讓那張卡緊緊的在她的手心。

“房租是多少錢?”黎落兒卻是這麽一問,小財迷的本質一瞬間爆發。

“每月兩萬,押金十萬,我已經調查過租房人的信息,是老實本分的生意人。家庭很簡單。”

“……”黎落兒在腦海中飛快的算著,“意思是我每年都可以收入二十四萬?不對!還有物業水電煤氣暖氣……除了這些,估計還可以有二十萬……”

陸炫聖失笑的看著她。確定的道:“是,因為這所房子,你每年最少都會有二十萬的固定且穩定的收入。”

黎落兒將手中的房產證和房主信息簿還有那張以後會有很多錢的銀行卡統統收進了包裏,似乎等於是默認了。

不過按她平時的個性,是不會收下的。可是現在,她必須收下。

因為她知道。隻有她收下,陸炫聖才能放心的離開。

而她更能想象的到,或許那個租房的人永遠不會出現,因為依陸炫聖這樣有潔癖的人,他是不會讓陌生人住進自己的房子的。

更何況,這裏是他們的家,第一個家。

除了黎家小院以外,最有回憶的地方。

不過既然他已經這麽說,所以她就要這麽去做。

既然他要走,那就讓他走個徹徹底底,放放心心……

“走吧。”她抬眸看著那雙幽深到不見底的雙眸,淺淺的笑著。

拉著那隻大掌,決絕的踏出了這個陪伴了他們這麽久的地方。

在關門上鎖的那一瞬間,心是痛的,痛的想要窒息。

可是她卻隻能強忍著。門關住了,記憶也同時上了鎖。

就這樣吧,最後看一眼這曾經的一切。

抬起頭,艱難的抬起腳,邁出了那第一步。

微笑,這個時候的微笑,是那麽的勉強,卻還是那麽的必要。

牽著他的手,一同上了車。

“我來開車吧。”陳誌泉雖然自認為自己很是沒心沒肺,可是這個時候他卻敏感的發現,自己原來可以將一個人觀察的這麽細微。

他看得到陸炫聖的不舍,也看得到黎落兒的勉強。

隻是不知,這一別之後,會是多久才能相見?

雖然陸氏的股市不斷漲停,而陸氏旗下所有產業都呈現出了空前的熱潮,但是他知道,現在這個時刻,是陸氏最重要的轉折。

回去加入公司,雖然隻是那麽一瞬間的事情,可是要承擔的使命和責任,卻是永遠的那麽沉重。

明天?誰也說不準會發生什麽。

或許明天陸氏可以進入世界五百強的前十名,也或許一夜之間他們就跌入穀底,瞬間覆滅,一無所有……

車子開的很慢,慢到旁邊騎自行車的那個小學生都在回頭挑釁他這個不稱職的司機。

可是今天,他的脾氣卻不是一般的好。

他真的希望,這車子可以突然拋錨……然後誤了飛機……

再留在這裏,一天也好。

可是現實永遠不會像想象中的一般美好。

車子後座上的倆個人,沉默的仿佛連呼吸都能避免。

終於,車子拐入了一場的路口。

這也象征著,還有十多分,他們就到了黎家小院。

那個他們記憶中最破舊,最古老,卻最溫情的院落。

“我走以後。要記得好好照顧自己。”陸炫聖終於開口了,雖然聲音很淡,很淡。

“嗯。”黎落兒輕輕的答。

“早上一定要吃過早飯再去上課,如果天氣不好,就不要和黎超騎自行車了,坐車去吧,你現在是房東了,有錢了,要學會對自己好一點。”

“好。”

“中午的時候別去宿舍休息了,冬天的午休時間短。你和小軒一起吃過飯就去教室裏,看書也行,趴一會也好。就是別去宿舍,白詩那家夥……聽說最近也在宿舍休息。”

“嗯。”

“晚上回家小心一點,實在不行你們包個麵包車,早上上學的時候一起去,晚上一起回去。應該不會很貴的……”

“嗯。”

“晚上別到處亂逛,吃多了就在院子裏轉轉就行,你最近視力不好,我怕你找不到回來的路。”

“嗯。”

“別老吃方便麵,那個對身體真的不好。”

“嗯。”

“要好好複習,馬上期末了。我希望你能考第一。”

“好。”

“手機一定要開機,有任何問題,都可以給我來電話。”

“嗯。”

“……”

就在陸炫聖的無數次的叮嚀囑咐後。陳誌泉以龜速把車子也開到了那道熟悉的藍色木門外。

門是開著的。顯然,是在等待著他們。

“我……”陸炫聖啞聲正準備說什麽。

卻被陳誌泉截了話,“我去和姥爺和雲姨道別。”

說完,拉開車門就飛奔進了門。

他很怕,怕陸炫聖會說出【我們直接走】的話來。因為他們倆個,都是見不得分別場麵的人。

陸炫聖尷尬的勾了勾唇角。牽著黎落兒,也下了車。

房間裏,爐火正旺,火苗肆意的吐著紅舌,從爐蓋的縫隙裏跳躍著飛舞出來。

三個人定定的站在一進門的地方,沉默的不知道怎麽麵對這一屋子人。

姥爺、雲姨、小軒、若雲、黎超……

陸炫聖目光從對麵一一看過,仿佛能看到曾經在一起時候的歡樂,還有那些奇葩搞笑的瞬間。

還記得第一次為姥爺搭那個藤條草棚時候,陳誌泉被摔到破相時候自己的著急和悲痛……

還記得第一次看到雲姨數錢時候的安慰和難過……

還記得第一次沈小軒在操場上默默的哭泣著看著陳誌泉和別的女生的身影……

還記得第一次看到楊若雲那甜甜的微笑和在馬上嬌美的身姿……

還記得第一次和黎超一起去商場買吉他和越野自行車時他的興奮……

還記得……和這個小女人的所有的第一次……

眼眶不由自主的濕潤,有什麽**想要落下,可到了最後,還是化為了全部的堅強。

“謝謝你們,這些日子以來的陪伴。”陸炫聖深深的一鞠躬,終於將那眼中褪不掉的**全部偷偷甩出去,再抬起頭時,他依舊還是那個矜持的陸家大少。

“下雪了……”眼尖的黎超在驚呼著。

眾人回頭,望著窗外那如蒲公英一般的雪花飄飄灑灑。

“我還以為,今年不會下雪了。”黎落兒喃喃而語,掀起門簾,衝進了那白雪的世界。

雪花肆意的飄灑零落,瞬間,整個世界都被一種名為潔白純淨無瑕的情愫所籠罩。

一隻隻雪蝴蝶在空中盤旋著,低舞著,輕盈的好似有著翅膀。

伸手,接一朵雪花在掌心。

毛絨絨的感覺很是可愛,卻隻是一瞬間,又融化掉了。

掌心最終隻剩一滴冰涼的水滴。

這水滴,像是眼淚……

雪悠悠的飄著,落著,將天地渲染的隻剩下那純潔的白。

紛紛揚揚中,這不大的小院裏,站滿了像是雕塑一般的人們。

手機震動一響,陸炫聖僵硬的揚起一絲微笑。

將眼前這個小女人身上的雪絨花掃下,緊緊的擁著。

“我走了。”

他在她耳邊隻留了這三個字,就轉身出了門……

腳步是那麽的急促,背影是那麽的果決……

雪依然在下……

她還是像個稻草人一般的立在院中,眼神望去遠方……

似乎望穿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