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節 沉思和反省
冬日的藍天是最純粹的，在白雪的映襯下，無所顧忌的藍，是那種想藍就藍的藍。
對著天，深呼吸，把這所有的純粹和純淨吸入身體中。
“陸炫聖——你到底發生了些什麽？”心在哭泣。
幾滴晶瑩的**，順著臉頰滑落，冰涼刺骨。
“給他打電話吧。”耳邊傳來低啞的男性聲音。
黎落兒慌忙拭去了已經沁在下巴上的淚花，轉頭，
淺淺的笑著，“你怎麽會來？你送貨上門不會還送到這麽遠的地方吧？”
“被你猜對了，我早上就來了，給這的社團來送五隻整羊，剛準備回去卻看到你在這裏，誰知道為什麽就走到這裏了。”吳健似乎有些勉強的笑著，“可是沒想到，你卻在一個人難過。”
“難過？”黎落兒低頭。自己這是難過嗎？
“給他打電話吧。”還是這一句話，重複著。
雙手有力的擁緊她的大臂幾秒，轉身就走，果決的剛毅。
黎落兒淺淺的笑著，看著那個背影，輕輕的道一聲：“謝謝。”
不過這如雲淡的聲音，被風一吹，便飄散了。
始終進不去那個離開的少年的耳朵。
仿佛被那麽一擁，渾身有了很多力氣，信心也堅定了。
掏出有些冰冷的手機，站在這一片荒蕪的暗黃土地中，
撥出那個一直在心中徘徊的號碼。
“喂？……你好。”一接通電話的心情，異常的激動，好像這胸膛裏裝著的，更是一種發動機似的物體。
“你好。”對方竟然傳來輕柔禮貌的女聲……
這是誰？會是誰？為什麽會有陸炫聖的電話？為什麽會接陸炫聖的電話……為什麽？
“我、我找下陸炫聖。”鼓起所有勇氣和力氣，有些吞吐的開口。
“喔啊，他在忙。你是哪位？”
黎落兒苦笑，又一個直呼陸炫聖英文名字的女生。能確定的是她肯定不是他的秘書或者助理，因為她沒有用尊稱。
“我是他未婚妻，請麻煩轉告他，如果他忙完的話，給我回一下電話。”她的堅強，也隻能堅持到這裏。
不等對方回應，掛斷電話，努力的扯開嘴角。
想要微笑，卻發現這微笑有那麽一絲的苦澀。
苦到眼睛裏，想要哭泣。澀到心底，想要傷悲。
自己一直都是這麽在乎他的嗎？在這個陌生女人出現之前？
好像不是，真的不是……
抱膝。蹲下，將頭埋在膝間，
映著這純淨的藍，飄渺的雲，孤寂的風。好冷……
陸炫聖的辦公室裏，棕色卷發美女穿著正裝坐在辦公桌對麵的意大利真皮軟椅上，秀眉緊蹙，凝著對麵男人的眼神有絲探究，有絲迷惘。
“你一會兒不是還有客戶要見？老盯著我做什麽？”陸炫聖沒有抬頭，也能感覺到那兩道炙熱的光。緊緊的逼著自己。
“你為什麽這麽對落兒？”陸美優不解的問，麵色不喜。
“……想讓她靜下心來，用盡全部的力氣去努力。”嘴角上揚。攜著一抹難懂的憂鬱，眼睛卻是幽深的不見底。
“你就不怕她傷心？頹廢？有你這麽對未婚妻的嗎？”如果自己要是黎落兒，估計會直接坐飛機來上海，看個究竟，問個明白。
可是。黎落兒終究不是她，所以。她做不到。
“我了解她，她不會丟了自己。”隻有這樣才是最好的，對她最好的。
自從上周接過王豔的電話，他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自己在這段離開的時間裏，沒有間斷過每天給她打電話，寫心語，送禮物……可是卻影響了她的情緒和周圍。
她本來就沒什麽朋友，現在更是沒有什麽喜歡她的同學存在。
她的幸福，變成了她和同齡孩子們最大的障礙。
她的等待和守望，變成了負擔和累贅……
想起王豔給他傳真來的那一份最後一次模擬考試成績單，
心是痛的，痛的像是在滴血，
曾經第一名的她，竟然才考了全年級第九名，
這樣的落差，有些駭人，他接受不了，
他不能把這樣優秀的她，變成一個有著遺憾回憶的女人，
自己也在痛，自己也會思念，
這思念，蝕骨。
但是為了她好，他決定抽身離開，
暫時的離開，一直到她順利的高考完。
現在，還不到時候，還要等這一次的成績下來，
自己才有足夠的理由和借口來讓她從那沉迷中走出……
用指腹揉一揉眉心，站起身來，走去那落地窗前。
看著那有些灰敗的天和汙濁的雲，淺歎一口氣。
現在自己周旋的這個世界，正如這天、這雲一般……
不過自己必須要去麵對，要去將它盡可能的改變，隻是不知道能不能讓它們重回那最耀眼的藍。
成績單下來了，不出陸炫聖所料。
她隻考了第七名，竟然連班級的前三都沒有進入。
這樣的成績，讓老師們揪心，讓同學們興奮，讓親友們擔憂。
拿著這份優秀卻還是有些心虛的成績單，黎落兒安靜的進了家門。
“媽媽——”她將成績單放在桌上，一言不發。
黎錦雲拿起看看，又放下，“你自己的未來，是自己選擇的。”
聽著母親的話，心中的那一份糾結和悲哀全部凝聚。
如果不是自己最近太貪戀陸炫聖的溫柔，又怎麽會把學習丟下？
每天少背一小時的英語……一個月就是三十個小時……
別人都在苦讀的時候，自己竟然在談情說愛？！
如果不是自己太過於著急的炫耀著這份幸福，又怎麽會在問題目的時候，沒有人告訴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每天都在期盼，想象著那快遞箱裏會是什麽樣的話語，又怎麽會聽不到老師在說些什麽。在講些什麽，需要注意些什麽？
母親說的是對的，未來是自己的，自己選擇什麽樣的未來，就注定今後會有什麽樣的人生……
難道自己辛苦了十多年的學業，就要因為一時間的意亂情迷所毀滅嗎？
不！不能！絕對不能！
拿回那張成績單，指尖輕顫，強忍著心痛，撥開爐蓋，直接把它塞進了那爐火之中。
火苗一瞬間竄起，舌尖撩過她參差不齊的劉海，一股糊掉的味道彌漫。
火光隻是那麽一刹那的耀眼，可是心卻是久久不能平靜。
蓋好爐蓋，回到自己房間，悶頭就睡。
渾渾噩噩，迷迷糊糊……
不知道什麽時候天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手機鈴聲響起。
抓過手機就往耳邊放，懶懶的帶著一分不耐，“喂？！”
“落兒。”清悅的聲音，如同泉水叮咚一般，瞬間將所有的睡意趕跑。
黎落兒瞪圓了眼睛，把手機貼在臉前。看了個仔細。
【陸炫聖】三個字，的確真真的出現在眼前。
每天都在盼望，都在想。他下一次的電話會是什麽時候打來，打來的時候自己要說些什麽？
是念叨他？是說想他？還是直接痛哭？
可是那也隻是想想而已，當這一切真的來到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甚至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落兒？你在聽麽？”明知故問。因為電話那頭，隻能聽到黎落兒的呼吸。卻聽不到其餘的任何聲音。
“我在。”黎落兒疲憊的答。
“最近怎麽樣？”
“不好也不壞。”
“想我了嗎？”終於，這句忍了很久的話，還是不經意間的從嘴裏冒出，陸炫聖暗暗惱自己，為什麽就這麽沒分寸……
“想是想了，但是我想跟你說下我的打算。”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竟然能有獨立的思緒了，不被陸炫聖引著走，而且，在這樣的浪漫纏綿時刻，她滿腦子裏，卻想著的是以後。
不過這樣的她，這樣的話語，這樣的開始，是陸炫聖滿意的，這才是按照他計劃中的路線去走。
可是當這一切從她口中說出的時候，他心中竟是那麽的難過和失落，一種被漠視的心痛，油然而生。
“什麽打算？”他依舊在笑，淺淺的淡笑噙在唇畔，卻沒有一絲溫度。
“我想，如果你以後出差或者辦事很忙的話，就不用給我打電話了，不過你可以在不忙的時候告訴我一下。我想多看書，多複習，不然以我現在的成績，是不能有獎學金的。還有……以後晚上不要給我打電話了……還有，包裹也不要郵寄了，我怕沒有時間……”黎落兒平靜的說著，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學習，奮鬥，今後，人生，已經將遠方的那個人，深深藏在了心底。
有時候，有些人，不是不愛了，隻是藏的更深了些。
有時候，有些事，不是不想了，隻是需要將順序重換一下。
她的現在，就是抉擇，在陸炫聖的溫柔和今後的人生中隻能先選一樣。她知道自己，不是能一心二用的人……
她沒有那個本事，沒有那個能耐……所以她隻能這樣……
隻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
“嗯，學習是首要的，沒關係，咱們的未來還有很久。”他怎麽會不懂？若是不懂，又怎麽會用那麽久的消失來讓她反省自己？
隻是不知，這一次，他的後退和放手，會不會讓她，漸漸習慣忘了自己？
好怕……
但是他卻更清楚的知道，這樣的做法是值得的，
他愛她，他希望她的未來是好的，
他希望她，幸福……
沒有任何遺憾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