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更耐人尋味的是皇帝的態度。
林展媛沒再說話了,和老太監告退後又自己一人回到了屋中。顧遷芝出門到皇帝的床榻前侍奉,如今前朝的事大大小小需要經過林紹流的手,然後再由皇帝首肯來處理。
林展媛在**躺了會,覺得有些犯困,正好這時小丫鬟夏菊命人端來午膳:“縣主,可要現在用膳?”
夏菊是顧遷芝的人,林展媛淡淡看了她一眼,點頭。
趁著夏菊擺碗筷,她道:“淑妃娘娘如今在何處?”
“縣主是找我家娘娘有事嗎?”夏菊動作輕快,脆聲道,“娘娘如今在皇上榻前侍奉,脫不開身。縣主要是有事,可以說給奴婢,奴婢再轉說給淑妃娘娘。”
“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林展媛坐在桌邊,執箸,“想起以前的一些小事,想與娘娘說說話罷了。”
她看到桌上的菜肴,兩菜一湯,不見半點葷腥。
這倒和她想的一樣,淑妃不會額外叫禦膳房優待自己。
“沒什麽事,你就下去吧。”
夏菊伏身退下。
林展媛用了膳,在屋內無所事事,好在有林紹流之前給自己帶來的古籍醫書,她才不至於太無聊。
到了晚上,顧遷芝回來了、
今晚林展媛再沒聽見隔壁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顧遷芝如今有所顧慮不會對她下手,她也就心安理得在此住下,等候宮外的消息。
到了第三天,事情迎來了轉機。
清晨林展媛接到了宮外飛來的信鴿,是傅霽傳來的消息,說萬事俱備。
緊接著是中午的時候,大批賞賜流水一樣進了顧遷芝的宮殿。問夏菊,說是顧遷芝在皇帝榻前暈倒,緊接著被太醫查出來懷有一個月的身孕。
顧遷芝整個人由上而下煥發出一種生機。
如今皇帝免了她在榻前侍奉,讓她在宮內好好安胎。林展媛也趁機提出來不願打擾淑妃,想要另外居住一處。
皇帝允了,將她安排到了太後的寢殿。
“臣女給太後娘娘請安。”太後比顧遷芝好對付,林展媛鬆了口氣。
說實在的,她有時候真怕顧遷芝會發現自己知道她懷裏的孩子不是皇帝的種,一個“不小心”流產,賴到自己頭上。
太後冷眉冷眼,裝作沒看見。
林展媛身子端莊,行為舉止讓人挑不出半點錯。她等了一會,見太後還是沒有叫自己起來的意思,她直接站起來,坐到一邊的椅子上。
太後不可思議:“你!你……”
林展媛眨巴著眼裝無辜:“怎麽了太後娘娘?你不是叫臣女坐在這裏的嗎?”
太後無語,想到之前自己也是用這招,叫林展媛厚顏無恥躲過。自己失算,以為傅霽的失蹤會讓她收斂一點,誰知道她更是膽大妄為了。
太後陰惻惻:“你也不怕觸犯哀家,哀家治你的罪!”
“太後娘娘宅心仁厚,定然舍不得給我治罪。”林展媛笑道。
太後不明白她是哪來的那麽大的依仗,是前朝她哥嗎?隻是林紹流也還在皇帝的掌控下,自己身為皇帝母後,她怎敢對自己不敬。
林展媛悄悄道:“傅將軍死生不明,他要是真的身遭不測,我便是他留在世上的寡婦。太後舍得自己孫子死後,還要責罰自己的孫媳婦嗎?”
太後神情一頓:“你胡說什麽!”
隨後又一驚:“他都告訴你了?”
傅霽會將自己的身世告訴旁的不相幹的人,難道就不怕林展媛出賣他,將他的身世告訴皇帝告訴其他皇子嗎?
太後為自己之前擔憂傅霽下落,將傅霽身世告訴皇帝的決定而深深感到自己明智。
要是林展媛告訴了皇帝,那就不是簡單一句“欺君之罪”可以蓋過的,傅霽的一生將會被毀掉。
林展媛看著太後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啥:“我不會背叛傅霽,但是別人就說不準了吧?”
太後表情有一瞬間不自然:“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你想要將清淮郡主指給傅霽做平妻,難道不是打的想要他去爭儲的主意?”林展媛道。
她如今將事情攤開,和太後公開布誠地談,是希望二人最後不會在對立麵。
“皇帝已然忌憚傅家,太後您忘了之前傅皇後為何要做下此局了嗎?”她說的是太後要將清淮郡主指給傅霽的事。
太後下意識用手袖蓋住桌上還未蓋章的懿旨:“你什麽意思?”
林展媛攤手:“如太後您聽見的,不要將清淮郡主指給傅霽。這是對他的保護,也是讓皇帝緩解對傅霽忌憚的法子。”
太後沒說話,陷入沉思。
自己朝皇帝開口說讓林展媛住到自己宮中,就知道這段時間絕不對太平。林展媛所求,是自己之前從未考慮過的。
她審視地看著林展媛:“哀家怎麽知道不是你妒忌,勸說哀家不讓清淮郡主成為哀家孫兒的平妻?”
“如今傅霽死生不明,要是他死了,有這道懿旨也會有定遠公為他操持後事。”
要是傅霽還活著,這道懿旨確實會帶來不小的麻煩。
外孫女和孫子,孰輕孰重,太後還是分得清。
林展媛將袖中攜帶的字條呈上去,太後屏退四周宮人,才拿在手中讀。
“一切安好,勿念。”
這分明是傅霽的字跡,他一直有在和林展媛通信,隻是這二人騙了世人,包括皇帝在內都以為傅霽如今死生不明!
太後呼吸急促起來:“你一直都知道傅霽沒失蹤?”
林展媛頷首:“淩之要辦一件大事,還請太後支持。”
多少年沒聽見孫子向自己服軟,如今太後看林展媛的眼神複雜至極:“你要哀家怎麽做?”
“撤回將清淮郡主指給傅霽的懿旨,同時暫時先不要和別人說起傅霽的身世。”
太後愣住,表情訕訕,眼神躲閃不肯和林展媛對視。
林展媛心生不妙:“您和誰說過了?”
最好不要是清淮郡主或者定遠公,定遠公潛伏在清淮郡主身後,這次前朝官員大清洗都漏過他,林展媛直覺這人不好惹。
“皇帝,”太後支支吾吾,“之前傅霽失蹤好久不見人影,哀家心急,就哀求皇帝去尋人。”
皇帝……林展媛表情緩和了一些,虎毒不食子,如果是皇帝知道了傅霽的身世那還好。
“既然如此,您就更應該收回將清淮郡主指給傅霽的懿旨了。”
她正經神色。
二人說話間,外人匆匆跑進來一個宮人,在太後耳邊壓低聲音說話。
太後臉色變得尷尬起來,她看了眼林展媛,才和宮人道:“把人請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