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導自演這一出戲,並沒有和傅霽商量。隻是傅霽看見他暈倒時以手撐著地麵,再加上他身上擦傷不嚴重,便猜到他可能是假裝暈倒。

傅霽淡聲,不卑不亢:“臣隻是盡到自己的本分。”

皇上的視線在他身上流連許久:“扶朕起來。”

傅霽依言上前一步,將軟枕放在皇帝腦後,將他扶起來靠在枕上。

皇帝不確定傅霽是否知曉他身世情況,要是他知道,是否也和三皇子一樣有篡位的心思?應該不會,他手握兵權,要是想造反早反了。

皇帝沉思片刻:“你與林家那姑娘,也就是榮安縣主的婚期不遠了是吧?”

傅霽頷首:“這兩日內務府的已經派人將彩禮和嫁衣送到將軍府,如今我們定的婚期是七日後。”

“哦。”皇帝皺起眉。

再不知道傅霽可能是自己兒子前,他對傅霽找個家中沒實權的女子沒意見。但是現在自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膝下皇子個個不堪重用,旁邊還有宋誌滄虎視眈眈的情況下,他擔心朝中無人支持傅霽會將他江山拱手送人。

“榮安縣主的身份,確實和你是有些不配了。”

如今忠勇侯和他夫人鬧和離,忠勇侯夫人將林展媛帶走分出林家,林展媛已經沒有父家支持更不會給傅霽帶來半分助力。

皇帝道:“之前太後提過想要清淮那丫頭嫁給你做平妻,你是怎麽想?”

傅霽想也不想:“臣此生隻娶林展媛一人。”

“荒唐!”皇帝一瞪眼吹胡子,“自古以來男人三妻四妾便是常態,你隻娶她一人,帶她生產之際你怎麽辦?退一萬步說,難道你遠赴邊疆,還要將她一個弱女子帶上疆場不成?”

傅霽沒有退讓:“這不勞皇上費心,臣自會安排好一切。”

要是傅霽不是皇子,皇帝自然樂見其成。但是傅霽可能是自己流落在外的兒子,他怎麽會允許。

傅霽像是知道皇帝接下來想說什麽:“皇上,臣與林小姐的婚事是您下了旨的。金口玉言,如今想要反悔,天下人都會認為您朝令夕改,有失體統。”

皇帝:……好慪啊,但是他說得有道理,自己還不能反駁。隻是想來,確實覺得林展媛那丫頭走了大運,哪怕傅霽不是自己兒子,也好歹一鎮國大將軍。

難不成那丫頭真有什麽魔力不成?居然能將傅霽迷得如此找不著南北。

“朕老了,摻和不了你們年輕人的事了。”皇帝抿唇。

傅霽看著他:“皇上,就算臣的妻不是林小姐,也萬不能將清淮郡主指給微臣。”

皇帝狐疑地看著他。

“宋誌滄這次入揚城,打的主意是求取皇家宗親內的女子做他的妾室,可他年紀大了,後宮裏的公主最大的已經出嫁和親,現在隻剩九公主、十三公主,可其中一人十三歲、一人九歲,都不適合。”

“隻能是從宗親內找到合適人選,那麽清淮郡主也應當在候選女子中。在這個時候將清淮郡主指給微臣,宋大人便會以為您對他輕視,他若是在此時強行指要清淮郡主,有損皇上您的天威。”宋誌滄不在,自然是任傅霽怎麽說皇帝就怎麽想。

皇上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他忌憚傅霽手中的兵權,但是在知道他可能是自己兒子後便稍稍放鬆了忌憚。兒女都會對父母有仰慕之情,做出殺兄弑父的人少之又少。

從傅霽這麽多年手握重兵也沒謀反這點來看,他多半是不會謀反的。

那麽皇帝的忌憚重點對象就由傅霽轉向了一直潛藏在江南,並且屯兵屯糧的宋誌滄身上。這次宋誌滄入揚城,他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甚至不惜傷害自己顏麵裝弱者降低宋誌滄的戒備。

“他敢!”皇帝嘴唇翕動,眼神發狠。

“若是定遠公沒有牽扯其中,宋大人自然是不敢的。不過清淮郡主是定遠公嫡女,更是長公主的女兒,其中利益牽扯,宋誌滄不會放過這樣大的機會。”傅霽麵色平靜。

這些都是之前林展媛和他一起分析的,說出來,皇帝也自然而然想到宋誌滄要是迎娶清淮郡主,導致定遠公站在宋誌滄那邊的情形。

“不,不行。”他臉色微變,“依你的想法,清淮郡主這個香饃饃,朕更不該給宋誌滄了。你覺得朕該怎麽做?”

傅霽微垂下頭:“微臣一介武將,不敢置喙朝內重事。隻是清淮郡主的婚事,臣以為還是要詢問過定遠公才好。”

人家女兒的婚事,還輪不到他們兩個外人安排。皇帝一想也是,揮手讓門口候著的李公公去將定遠公請來。

傅霽趁機告退。

皇帝心事重重,也因此沒有留他。

皇後宮中。

林展媛正端坐在座椅上,微笑著同一眾嬪妃講話。

“上次榮安給本宮的秘方效果不錯,本宮這腿疾托她的福,如今下雨天已經不疼了。”皇後坐在上位,笑若春風。

林展媛準備謙虛兩句,旁邊的嬪妃插嘴道:“皇後娘娘的腿疾是看了多少太醫都束手無策,榮安縣主妙手回春,居然能壓製得下去娘娘腿疾毛病。”

“治標不治本,這個方子還需要娘娘日常注意飲食。”林展媛搖頭謙遜至極。

問話的嬪妃眼中閃過一絲探究:“皇後娘娘的腿疾有偏方能治,那某人的不孕之症是不是也有偏方可以治?”

林展媛聞言一愣,隨即看向她。

嬪妃眉眼淩厲,但是勝在眼睛長得柔和,衝淡了她臉上的銳利之氣。

“你不認得她,她是熙嬪,也算得上是宮中的老人了。”皇後笑著對林展媛介紹,同時半帶玩笑地嗬斥熙嬪,“不得胡說。”

如今宮中隻有淑妃一人懷孕,皇帝老邁,很難不讓人懷疑淑妃是不是用了什麽偏方。

熙嬪受了訓斥,訕訕一笑:“臣妾就是開個玩笑,皇後娘娘勿怪。”

說什麽勿怪,她眼中的嫉妒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來。熙嬪年少時也很得皇帝喜愛,懷有三個月的孩子,卻因為淑妃的人衝撞沒了。

至此熙嬪就恨上了淑妃。

林展媛不知道其中的緣由,卻也看見了熙嬪眼中的嫉恨。她垂下眸子,心思千回百轉,一個想法浮上心頭。

她笑著對熙嬪道:“說來有趣,之前臣女受皇上邀請,在淑妃娘娘宮中倒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熙嬪眼神一下子亮起來。

皇後也起了興趣,催話問她:“是什麽趣事?快說出來大家一起樂嗬樂嗬。”

“如今九月快入了深秋,淑妃娘娘宮中養的貓兒還在叫春,豈不有趣?”林展媛笑嗬嗬道。

一語既出,在場的嬪妃都沉默了。

其一,淑妃怕貓,宮中更不可能養貓;

其二,如今深秋,哪來貓兒叫春?

林展媛說這話要不是她聽錯了,要不就是她話中別有深意,意有他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