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鶴源說這些話,著實像在說臨終遺言。
礦工頭子走南闖北,有眼力見,一眼便看出那塊玉佩不凡。他躊躇了一下:“老板?那你呢?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他們找到了出口,崔鶴源完全可以回到城內自己去籌錢給他們發工錢。
可是崔鶴源這麽說,反讓他們心中起了一絲不好的感覺。
鬆竹看出崔鶴源的意圖,滿是反對:“公子,別說傻話,現在保命才是最要緊的!這玉佩是老夫人給你的,千萬不能典當了啊!”
崔鶴源將玉佩珍之重之交到礦工頭手上。
“我要留下來對付那群山賊。”
炸藥還剩了些,他能拖一時是一時,最後能炸一個是一個,炸一雙是一雙。林展媛將這片鐵礦委托給他,他最後卻給她弄丟了,他沒臉回去。
“鬆竹,快回揚城去找林小姐,讓她將這裏奪回來。”
被炸開的山洞口,打造好的成捆成捆兵器擺在地上,兵刃反射出月光的寒涼,照在崔鶴源臉上,讓他嚴肅決絕的神情映入鬆竹眼底。
鬆竹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
“不,我不走。少爺你回揚城去找林小姐,我留在這裏守住這批兵器,不讓它們落在那群山賊的手中!”
崔鶴源卻是推了他一把。
“快走!再不走引爆炸藥的動靜吸引來山賊,你們就走不了了!”
……
“什麽動靜?”大當家被睡夢中的一聲巨響吵醒後,嚇得直接坐起身。
他能明顯感受到身下的木床在搖晃,地麵在震動。
難道是地龍翻身了?
大當家連滾帶爬從**抓起衣服邊穿邊往外走,迎麵看見眯眯眼慌裏慌張往自己跑來。
“大,大當家的不好了!”眯眯眼神情惶恐,一看見他就開始嚷嚷起來,“礦洞裏的那些人跑了!”
“放屁!”大當家不肯相信,“我們幾百號兄弟嚴加死守,怎麽可能讓他們逃出去!”
“是真的。”眯眯眼欲哭無淚。
“剛剛那聲大動靜應該就是他們搞出來的!我們的兄弟去探查,結果發現他們營地裏半個人影都看不見,那些之前被挖出來的鐵礦、打造出來的鐵器也都不見了!”
大當家的這才急了。
“什麽?你說他們是鑽地洞出去了?快,快去通知二當家和三當家!”
他們要的可不止是鐵礦,還有對方請過來挖礦和煉鐵的高手。自己要是沒人幫忙開采,守著這處鐵礦有個屁用!
“不用了大哥,我來了。”
從門外走進來一個身材欣長、臉上帶著銀色麵具的男人。男人衣著華貴精致、手負在身後,眯眯眼一看他就忍不住腿一抖,顫顫巍巍喊了聲“二當家”。
“二弟!”大當家見他,疑惑道,“你不是出去送貨了?這麽快就回來了?”
“收貨的人滿意,提前結了款就放我回來了。”
二當家的聲音低沉好聽,語氣透著閑適:“礦下的那群人多半是跑了,大哥也是,之前我分明來信那麽多次讓你們不要輕舉妄動。”
“二當家,這不關大當家的事,是那群懦夫自己跑了的!”眯眯眼看大當家臉色不好,立刻補充,“我們什麽都沒做啊!”
“哦?什麽都沒做,將這處山圍得水泄不通?”二當家麵具下的眼中寒光閃過。
蠢貨。
“那群人手上拿著的,不出意外應該是‘炸藥’。”他冷笑,“能炸開城牆那種厚度的大石頭,你們覺得炸在你們身上是什麽感覺?”
“要不是對方有所顧忌,現在你們就等著我給你們收屍了!”
眯眯眼縮了縮脖頸。
大當家麵色不虞開口:“還不是你一連三月不回來,隻是送信,弟兄們都等不及了。”
二當家氣笑:“等不及?誰給他們壓力了?東羅王?”
如今整個皇朝四分五裂,地方不服中央管理。傅霽他們軍力強盛肯定是以玉門城為據點自立為王,揚城內有攜君自重的顧遷芝,南方如今被自己掌握,東邊就是所謂東羅王了。
大當家知道他一向是不準山中的弟兄們投靠任何一方勢力。
“那你說現在該怎麽辦?”
二當家、也就是懷親王想了想,開口道:“他們應該隻是手上有一點炸藥,不多,否則早把你們打跑了。炸開山底的巨石所耗炸藥頗多,估計現在他們手上並沒有多少炸藥。”
“追!能活捉最好是活捉!”
他之前可查過這片鐵礦的主事人,是林展媛的手下。林展媛如今和傅霽綁在一起,這片鐵礦不出意外更多是為傅霽服務。
自己要是活捉了崔鶴源,哪怕不能威脅林展媛,也能讓那兩人心生嫌隙。
懷親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有趣,事情逐漸變得有趣起來。自己和顧遷芝做下交易,自己支持她宮變,從此江南地區劃分給自己管理。
如今自己又要和林展媛做交易,將西北地區劃分多少過來自己管理合適呢?
……
崔鶴源將洞內的兵器拖出來丟進洞外的山澗內。
要是自己最後死了,這些兵器煉出來也不會成為對付自家人的武器。要是自己最後能活,也能指認出地點讓林展媛派人下去打撈。
弄完這一切,崔鶴源重重喘了口氣,癱坐在地上將耳朵貼在山壁上。
那群山賊聽見剛才那聲動靜一定會發現他們逃跑了,現在正派人下到礦道查看,不出多時就會找到自己這裏。
耳郭收到陣陣腳步聲。
似乎還有人在談話。
火把的光亮從礦道內透了出來,將紛雜的人影投射在山壁上,很快一個人就發現破開一個大洞的洞口,以及癱倒在洞口旁邊的崔鶴源。
崔鶴源手裏拿著一個火折子。
“都來了啊?”他一挑眉,笑得肆意,“這幾個月承蒙你們照顧,今天請你們吃大餐!”
引線被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