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間猶如觸電一般，林展媛飛速地抽回手，麵上紅成一片。

“那我去叫醫官來看一看。”

“不用，有你就夠了。”

傅霽按住她，猶豫了一下，他繼續說道。

“其實我傷口很深，軍醫說還差三寸便要射到心髒。受傷後我發了很高的燒，差點就要再見不到你。”

林展媛盯著他，心中一陣後怕。

“後來我高燒中迷迷糊糊做了一個夢，我夢到了你。”

“夢裏麵你嫁作人婦，我卻對你做了不該做的事，到最後也沒能救你一命。”

他盯著她，一字一句。

“這一切都不是夢，對不對？”

畢竟遇見林展媛之前的事全都和現實別無二致，除了流民入城時他沒能遇見林展媛，之後也沒能和她定親。

聽著他的話，林展媛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

她輕聲道：“夢隻能是夢，將軍是不是燒糊塗了？要不我去給你請醫官來看看吧。”

“叫我淩之。”傅霽盯著她的眼睛。

和現實中別無二致，他在夢裏麵也傾慕林展媛許久。

從年少參加的一次宮宴，蘿卜頭一樣的小丫頭手握捶丸杆站在自己麵前，替自己趕跑欺負他的少年開始。

她曾經是一道太陽，照進他陰翳的世界。

從那之後，他便一發不可收拾地關注著她，默默記錄著她的喜好。

知道她和別人定親，也不敢說出自己的心意。

她那麽愛慕那個男人，要是自己出現，也一定會叫她困擾。

可她最後死了。

死在他沒有出手將她搶回來的日日夜夜。

死在他沒能親口說出來的心意。

“如果夢裏麵的一切都曾是真的，阿媛，我現在很慶幸。”

親口吐出那個口中縈繞千百遍的昵稱，傅霽閉上眼睛，心髒抽痛。

他很慶幸，他的阿媛如今陪在自己身側。

他很慶幸，自己一直以來小心翼翼不讓外人發現的心意，有了宣泄傾出的口子。

事情還沒到無法挽回的一步。

一切都還來得及。

“這就是為什麽你一進城，就急忙回來看我的原因嗎？”

林展媛垂眸，曲解了他的意思。

如果傅霽說的話是真的，那麽意味著，他很可能意識到自己是重生的。

那麽他就會意識到，自己正在利用他。

“淩之，”她咬唇，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你一回來便擔心我受人欺負，我很開心，我以為你是在意我的。”

“隻是如今你告訴我，你來見我隻是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夢。我不明白，難道你就不懂我對你的心意嗎？”

不能讓傅霽以為她在利用他。

不能讓傅霽現在就厭棄了她。

林展媛再次抬起眼眸，眼中淚光閃閃，淚水珍珠似的便落下一串。

“如果不是真心喜歡你，當初我怎會自甘為妾，也要伴隨你身側。”

她情深意重，一字一句道。

“我都知道。”

傅霽看著她哭，便覺得她淚水都往自己心尖砸，砸得坑坑窪窪生疼。

“不，你不知道！”

林展媛搖頭，表現得像個被意中人厭棄的可憐女人。

“我心悅將軍，從第一眼看見將軍起，我便非君不嫁！”

傅霽覺得自己腦袋短暫地短路了一下。

“真的？”

自己心係她多年，怎會不知她真正意中人是誰。

可心中總有個雀躍的聲音，推翻他的理智，告訴他一切真如她所言。

定然是她發現顧安啟是個人渣，心灰意冷見到自己後一見鍾情了。

不，她不是這樣的人。

傅霽大腦很快地清明下來，他的阿媛聰慧，不可能是以色待人的性格。

可她這樣說，分明是不願自己厭棄了她……顧安啟那人渣給她的影響，居然這麽大？

傅霽覺得自己快要遏製不住周身的殺意。

林展媛點頭，淚眼汪汪：“蒼天可鑒！”

“阿媛，”傅霽看著她，皺緊眉頭，“放心，我會替你報仇。”

林展媛二丈摸不著頭腦：“？”

傅霽眉宇間的神色又舒緩了些，他將手中的絲娟放在一邊。

“夢境雖說是夢境，可顧安啟他在夢裏麵欺辱我的人，我定要叫他付出代價。”

林展媛：“？”

雖然顧安啟他確實很惡心，但將軍你殺伐之心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林展媛知道那並非夢境，而是前世投影，傅霽這話已經證明他其實是個極為護短的人。

並且沒有針對自己的意思。

她舒了口氣，添了把火：“我遇見了將軍，便是叫我立刻死去也值了。”

傅霽看她的眼神變得溫情起來，武將的冰冷在此刻隻為她一人化作繞指柔。

“你若是死了，我便叫所有負你之人為你陪葬。”

夢裏麵的他也這麽做了。

林展媛這才後知後覺有些不對勁起來。

傅霽對自己的維護，是否太過頭了些？

哪怕在經受上一世的記憶，他其實並沒有對她做什麽，他也沒必要做到這樣。

可之前心悅將軍的話都已經說出口了，該演的戲還是要演完。

林展媛露出感動的神色，緩緩靠在傅霽肩頭。

“知曉將軍心意，阿媛好感動。”

不，她一點也不敢動。

傅霽手虛攔住她肩膀，卻僵硬不敢握實。

“阿媛，”他聲音帶著隱忍了很久的壓抑，“你壓著我另一處傷口了……”

距離傅霽回揚城，已經過了三天。

林展媛守在城門口的攤位前，一猜想傅霽應該是心悅自己，便忍不住地嘴角上翹。

不然純情的大將軍，怎麽自己一親就臉紅，一抱就身體僵硬。

夢到前世，連夜帶傷過來表衷腸。

傅霽可能喜歡她這件事，不僅當事人察覺到了，當事人的丫鬟也察覺到了。

“姑爺很是喜歡小姐，螺娟還親眼看見他替小姐擦頭發呢。”

紫涵羨慕極了，覺得自己以後要是找一個夫婿，也能這麽體貼人就好了。

崔鶴源覺得心中酸溜溜的，又有些好奇。

“那鎮國將軍到底長什麽樣？我見過他做門神的畫像，真長了三隻眼六隻手嗎？”

他在忠勇侯府內沒玩伴，便終日和紫涵一起做林展媛的跟屁蟲，也喜歡和紫涵一起八卦。

“那不是人是妖怪了好嗎，”紫涵一翻白眼，“將軍是我見過，最有氣質最好看也最嚇人的人。”

崔鶴源無語：“紫涵你真該好好念本書。”

這都什麽詞形容嘛！

二人玩笑間，隻見一頭頂鑲金三山帽的宦官拍馬往這邊掣來。

“忠勇侯之女林氏展媛，下跪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