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展媛有些遺憾。

她還沒好好懟上一懟她那個好“妹妹”呢。

而且退婚的時候為了逃跑簡便,她褪去了手上、發上所有簪子首飾,隻怕吸引人注意。

除了剛才給傅霽的那枚香囊是自己親手繡的,如今自己所用的全是他一手采辦。

用別人的東西借花獻佛給原主,似乎不是很妥當吧?

她想起前世顧安啟對自己說的話。

能引誘傅霽為自己做出這些事,她是不是真的骨子裏就寫著下賤?

“在想什麽?”

見她遲遲不說話,傅霽垂眸看她。

鼻尖縈繞著女子馥鬱的體香,垂眸看見的是她脖頸後一小片白皙細膩的肌膚。

他心尖一顫,極力遏製住內心的心猿意馬。

二人並排挨著坐著,林展媛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顏,猛地伸手勾著他脖頸。

傅霽被她觸不及防拉下去。

緊接著一個如蜻蜓點水般的落在他臉頰。

霎那間百花芬芳襲來,落下如羽毛一般的柔軟後,又猶如雲煙一樣眨眼不見。

傅霽眼睛都沒眨一下,渾身肌肉緊繃著,麵上看不出一點痕跡。

林展媛勾著他的脖頸,聲音嬌軟。

“將軍,這個謝禮可還喜歡?”

林展媛在做完這一切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

咳!

她現在還是未嫁作人婦的閨閣女子,這樣做是不是太不守規矩了些?

救命!

可是現在她做都做了,手臂還勾在對方脖頸上呢。

林展媛畏畏縮縮,裝作什麽都沒發生,收回自己的手臂。

傅霽緩緩抬手,摸在自己臉頰上。

林展媛拿眼睛去看他。

完了,傅霽不會是生氣了吧?

下一秒,傅霽露出一個笑,如冰雪消融。

“這份謝禮,我很喜歡。”

看來以後就要多多幫她,好討要更多的謝禮。

“我,我不是故意的,”林展媛眨巴著大眼睛,一臉真誠地解釋,“實在是,實在是,情難自禁。”

聽了她的解釋,傅霽麵色更古怪了。

他悄悄紅了耳朵:“嗯,我知曉了。”

林展媛恨不得立馬挖個地洞將自己埋進去。

這不是在自表心意是在幹什麽?

“將軍,林小姐回府的馬車備好了。”好在下人來報,將林展媛從這尷尬的氣氛中挽救。

“嗯。”

傅霽站起來,差點左腳絆右腳,但常年習武導致他很快反應過來。無一人察覺到他方才的失態。

他朝著林展媛伸手:“我親自送你回去吧。”

鎮國將軍親自送回府中,自然是排場之大,麵上有光。

林展媛將手搭在他小臂上:“有勞將軍了。”

“淩之,我的字。”傅霽糾正她:“以後可以不必喚我將軍,太生疏了。”

……

回府的馬車上,四周雖已經恢複了流寇入侵前的治安,但街上的行人還是很少。

林展媛看著身邊閉目養神的傅霽,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性情。

若是說他不近人情,可他又幫助自己良多。

若是說他圖謀不軌,可自己一介女身,他又能從自己身上謀取多少利益呢?

“明日皇帝召你入宮,若是問起你為何無召私自離開駐地,你該如何說?”

傅霽睜開眼,雙眼寒意四射。

“如實相告。”

“軍糧被劫,前來追討糧食。”

林展媛想起他手下那群作山賊打扮、隱藏在揚城外的士兵,又想起流寇入城後,並沒有傳出鬧人性命。

“其實流寇是你們放進來的吧?”

不然也沒誰有這麽強悍的治理手腕了。

傅霽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他不想她誤會自己是那種叛逃謀反的人。

“……是,隻是想讓城內混亂,好找出是誰吞了軍糧。”

林展媛好奇:“找到了嗎?”

傅霽緩慢搖頭:“城內的糧倉檢驗過了,和你猜的一樣,僅有八萬多石。”

“雖然夠邊疆戰士用上一段時間,但是拿走後城內百姓就要活活餓死。”

“兵部的糧草運輸手函也完全,糧食早就被人押輸往邊境……幕後之人,很小心。”

至少他是在糧食全部出了揚城後才動的手。

“這是邊疆數十萬眾將士救命的糧食!他們這麽貪,就不怕外敵攻破城池,打到他們老家嗎?”

林展媛捏緊了拳頭,憤憤道。

“外敵攻進來,也是邊疆的將士們先死。”

傅霽說完,閉了閉眼。

所以他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餓死。

林展媛看著他,心中撼動。

這個年輕的將軍,是在為了自己手下的兵,背上謀反的罪名!

她握住他的手。

傅霽睜眼,目光落在女子光潔白皙的臉龐上。

林展媛堅定道:“以後有我同你一起,放心,我們一起去解決這些問題。”

傅霽正欲答話,馬車突然一震,外邊車夫喊道。

“將軍,忠勇侯府到了。”

……

對於忠勇侯府而言,今日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林展媛回來了。

壞消息,是鎮國將軍陪著一同回來的,回來後將軍還和忠勇侯喝茶喝了兩刻鍾。

晚間鎮國將軍走後,平陽侯府聽聞消息來要人,被忠勇侯態度強硬地趕走了。

“你這次倒是給自己挑了個好夫婿。”

忠勇侯看著坐在麵前怡然自得地喝著茶的林展媛,卻不敢再嗬斥她。

“攀上了鎮國將軍府,以後家裏便更上一層樓。”

林展媛吹了口茶沫,嘲諷道。

“比父親想象中賣的身價還要好,父親不高興嗎?”

“你!”忠勇侯剛想動怒,想起鎮國將軍走前的話,慫了:“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是你父親,不是人牙子,你怎麽敢這樣說你父親!”

林展媛放下手中茶杯,一臉正經:“因為我自小到大,您都沒盡到父親的責任,不配當‘父親’一詞。”

“對了,如果您還想做慈父的話,顧及您女兒的清名,請現在就派人去平陽侯府把我和顧安啟的庚帖交換回來。”

“不然您女兒的清名沒了,鎮國將軍府也攀不上咯。”

忠勇侯府再次被氣了個仰倒,吹胡子瞪眼也沒換回林展媛半個眼神。

無奈,他隻好按照林展媛的吩咐做。

在吩咐小廝的時候,林展媛再次語出驚人:“對了,送過去的嫁妝也要全部要回來,這都是我日後帶著要到將軍府的呢。”

忠勇侯鐵青著一張臉,並不想去做這樣跌份又丟臉的事。

“你這麽不要臉,真不知鎮國將軍是如何看得上你的。”

林展媛眨巴眨巴眼。

“自然是我許諾的嫁妝啊!我外家這麽有錢,給了我十裏紅妝,爹你當年也不是再看我娘家裏有錢才娶的我娘嘛。”

“胡,胡說八道!”

忠勇侯哆嗦著唇,娶了一個商人之女是他這輩子都說不出來的痛。

但是他並不否認鎮國將軍會因為林展媛許諾的嫁妝娶她,畢竟安西軍是出了名的窮。

看上林展媛外家的滔天富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父親都為女兒把退親的事情都辦好了,那女兒就先告退了。”

見忠勇侯憋屈的樣子,林展媛覺得心情格外順暢。

這才哪到哪呢,上輩子自己嫁過去平陽侯府沒多久,外家出事,忠勇侯就隨意找了個理由把娘休棄。

自己被困後宅,日夜被顧安啟監視,收不到半點消息。

若不是後來哥哥從山上學成歸來,考取功名,她娘親不知還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林展媛不看忠勇侯的臉色,大步離開了偏廳,前往忠勇侯夫人的院落。

還沒走進,就聽見裏麵傳來一陣壓抑的、令人肝腸寸斷的哭泣聲。

“媛兒,我的媛兒。”

“天殺的顧安啟,居然把你拋棄在路上……要是知道平陽侯府是這樣的狼窩虎穴,娘親說什麽都不會讓你嫁過去。”

“我的好媛兒,你現在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