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玖每天白天到醫院來照顧姥姥,到了君瀾下班的時間,她就得回去了。

“今天怎麽樣?”

君瀾往她碗裏夾菜:“姥姥精神好些了嗎?”

溫玖現在的胃口真的越來越差了,君瀾不在的時候她還能挑挑揀揀,隻吃自己想要的,但和他同桌吃飯,她不敢。

勉強咽下嘴裏的菜,她點點頭:“好多了,還和我說了兩句話。”

君瀾放下心來。

“多吃點。”他又夾了一筷子菜:“你這幾天辛苦了,都瘦了。”

其實不是辛苦瘦的,是不想吃飯餓瘦的。

盡管張姐已經換著花樣做吃的了,但溫玖的反應有點大,她中午吃白粥都覺得有股土腥味。

隻有水果能夠讓她多吃幾口了。

怕被看出端倪,溫玖每天晚上都強迫自己把食物全部吞進去,然後假裝要去洗澡,一個人躲在廁所吐。

今天也一樣。

她吃完飯就上樓,從裏麵把房門反鎖,就像在防備著君瀾一樣。

又沒有說上幾句話。

君瀾一個人站在樓下,抬頭往上看,整個人顯得十分頹廢。

張姐一邊收拾桌子一邊罵了一句活該。

她上次被威脅,生怕先生拿她女兒開刀,膽戰心驚服侍了好幾天,見一切如常,女兒也說並沒有人去學校找過自己,這才勉強放心。

但不妨礙她在心裏天天罵君瀾。

正幸災樂禍地起勁,她突然聽到先生叫了自己一聲。

張姐心裏一抖,還以為自己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好在君瀾隻是說道:“今晚把你的東西收拾好,工錢我會按足月給你結清,明天之後,就不用過來了。”

張姐一驚,隨即狂喜。

其實她已經不想幹了,這一家子雖然錢給的多,但實在太亂了,太太出軌,先生發癲,這火不小心就會燒到自己和女兒身上。

可她走了,誰來照顧太太啊。

溫玖懷孕這件事,目前隻有她知道。為了幫忙瞞下這件天大的秘密,她每天換著花樣做酸甜口味的菜,各種幫忙打掩護,就希望先生晚一點發現秘密。

如果她也不在了,誰來幫太太打掩護呢!

張姐猶猶豫豫:“為什麽突然辭退我呢,是我哪裏做得不好嗎?”

君瀾冷眼看她:“飯越做越難吃,她越吃越少,這還不算理由?”

這、這!

張姐冤枉啊!

還想再說幾句,樓上房門突然被打開。

溫玖應該是洗過臉了,頭上的小熊發帶把前額的碎發全部箍起來,露出整張淨白精致的小臉。

“再多給她算一個月的工錢吧。”她倚在樓梯欄杆往下看:“我們上次吵架把人嚇到了,就當是補償費。”

在這裏做工的工資比市麵上多出好幾倍,能夠多拿一個月的月錢,張姐就不用急著回去立刻找其他的雇主,可以多陪陪自己的高中生女兒了。

溫玖扶著欄杆往下走:“我也不是因為她做的飯不好吃沒胃口,我就是在這個地方呆的沒胃口。”

就差說看到君瀾的臉所以沒胃口了。

君瀾假裝沒聽懂她的言外之意,很爽快地同意:“好。”

張姐急得在背後擠眉弄眼,可溫玖就像是沒看見,吩咐道:“去把東西收一收吧。”

她無可奈何答應了。

客廳沒有外人後,溫玖坐到沙發上,拍拍旁邊的位置:“坐,我有話跟你說。”

君瀾有些受寵若驚:“我?”

溫玖看了一圈,反問道:“這家裏還有鬼不成?”

君瀾按住嘴角的彎起,立刻坐過去。

“什麽事。”

溫玖有些難以啟齒。

“我媽媽……”她很不想承認,但出身這種事由不得她選,父母身上的重擔,也由不得她不管。

“我還是要謝謝你,把她帶回來。”她說得很艱難:“我已經知道她又惹出什麽事了,要不是你把人帶了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她說話的時候一直低著頭,根本沒什麽臉麵看身邊的男人,然而君瀾卻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他很輕鬆地說道:“沒有關係,她是你媽媽,你說過,你永遠做不到真的不管她。”

他其實記得溫玖說過的很多話,也知道她最重視什麽,隻要他願意,他是一個最好的伴侶。

但溫玖還是想盡量劃清界限:“她欠的債我已經知道了,我準備把那套房子賣了,再加上這幾年在君盛工作的積蓄,差不多能夠先還一部分本金。”

君瀾有些不開心了。

“你那點資產不如自己收著,賠進去幹什麽。我可以保證那些高利貸不會來找茬,這一點你盡管放心。”

溫玖道:“我那點資產不是一直被你收著在嗎,我也用不上,賣不賣又有什麽關係呢。”

她的手機、身份證件,外加所有的銀行卡都被君瀾收走了。補辦身份證需要戶口本,本來這次逃走回老家,溫玖是準備補辦的,結果出了這麽一大堆事情,姥姥躺倒,媽媽欠債,她哪裏還有心情管自己。

“那房子我也不會住了,卡裏的錢還沒你隨手給的多。”她語氣帶著點抱怨的嬌憨味道:“你的保證有什麽用,讓人提心吊膽的,搞得人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

她倒打一耙,偏偏說話像撒嬌,搞得人心猿意馬。

“又在跟我耍心思呢。”君瀾捏住她的下巴,揪著人到自己懷裏來:“買賣房屋需要身份證,轉賬還債需要銀行卡,小九,你真當我傻呢。”

君瀾現在對她是十二分的提防,雖然知道她不可能拋下姥姥逃走,但事有萬一,他一點差錯也不敢出。

溫玖就知道他會看出來自己的意思。

她也不氣餒,輕輕笑了一下,軟下身子主動靠進君瀾懷裏,蹭掉了頭上的發箍。

一頭黑發散落下來,鋪了君瀾一手。

他五指不由自主地並攏,輕輕給她梳著發。

“幫我問問吧,看誰最近要買房,我就去簽個字。”

溫玖被撓得舒服了,乖得像隻慵懶的家貓:“你不信我,還不信自己嗎?到時候,你讓徐牧把所有的資料準備好,我隻用出麵簽字,全程都在你眼皮子底下進行。”

“我姥姥還得靠你呢,除了你這兒,我哪裏也去不了。”

“君瀾,我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