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碧海華庭離開後的第三天，張姐按照溫玖給的地址，再次來到這棟位於老廠區的居民樓。
這裏以前是紡織廠的職工宿舍，後來廠子破產解散了，但還有不少老人住在這個樓裏，再加上一些外地過來的打工租戶，到處都亂糟糟的。
天爺，要不是太太給的地址，打死張姐也找不到這種地方啊。她第一次來的時候，在這條老巷子裏迷路了十分鍾，要不是有送外賣的經過，恐怕怎麽也找不到門棟號。
順著記憶裏的方向，她從一家小賣部的門店裏穿進去，又走過一條巷子，然後進入左手邊的小門，爬上四樓，敲了敲左邊那戶人家。
裏麵有個女人警惕問：“幹嘛的？”
張姐回答：“取件的，三天前訂的貨，取件碼233017。”
兩人跟對暗號一樣，過了一會，門打開，從裏麵伸出一隻細瘦的手。
那手裏拿著一個信封，上麵用馬克筆標著取件碼數字，張姐接過摸了摸，又倒出來檢查。
是一張身份證。
和溫玖給的複印件一模一樣，就是證件照不是原件所致，看起來人臉有一點假，但隻要不猛地盯著瞧，應該不會有差錯。
背麵則是統一的版式，就連防偽花紋都做得跟真的一樣。
“沒有芯片，不能聯網讀卡。”屋裏的女人說道：“還要辦別的嗎？”
張姐趕緊把東西收好：“不了不了。”
那女人一聽沒生意，立刻就把門關了。
拿到了太太要的東西，張姐又茫然了。
她懷揣一張假證，卻不知道要怎麽給太太。
也不知道太太現在是什麽情況了，還吐不吐，萬一先生又來霸王硬上弓，沒有自己砸淋浴間，弱小的太太可怎麽辦啊！
她越想越著急，忍不住要回碧海華庭看看，剛走出小賣部，迎麵看到兩個很眼熟的人走了過來。
是先生和太太！
盡管天已經全黑了，但張姐眼睛好，她不可能認錯。
差點迎麵撞上，她急忙往小賣部裏一躲，背對著外麵，手指不停捏櫃台上擺放著的口香糖，企圖假裝自己是個路人。
直到先生太太走了過去。
張姐在小賣部老板極度不友好的凝視下買了三包口香糖，她碎步匆匆跟上去，見兩人走進了一家賣米線的店鋪。
溫玖點了一碗招牌米線，她問君瀾要什麽，可男人語氣冷漠：“我不吃。”
她知道這是嫌低級了。
君瀾是有點兒少爺病在身上的，他不坐地鐵，不吃路邊攤，不穿品牌以外的廉價衣服。
昂貴是他的標簽，高冷是他的氣質。
死裝男。
溫玖不管他，點了自己要的之後，找了個空位坐下。
君瀾站在一邊，也不願意坐下來。他左看右看，皺著臉抱怨：“你上哪兒找的這種地方？還有這種雞湯，都是勾兌的味精，你怎麽吃得下去的？”
恰好，老板做好了米線，端著一碗黃澄澄的雞湯擺在溫玖麵前，順便瞪了君瀾一眼。
溫玖怕他挨打，趕緊用餐巾紙把旁邊的凳子擦了又擦，然後又抽了幾張平鋪在凳子上。
君瀾這才願意坐下。
充滿科技與狠活的雞湯散發出濃鬱的香味，溫玖就饞這一口，先用湯勺舀了湯，再夾了一小筷子米線，略微吹了吹，吸著氣全部嗦進嘴裏。
啊！爽了！
她連吃幾口，過足了嘴癮，這才回答：“越是魚龍混雜的地方，越是多人才。以前君盛那麽多要處理的事情，也不是都能過明麵的，我身為特助，自然有點兒別的門道。”
她的語氣好得意，君瀾也忍不住跟著笑：“溫特助真厲害。”
溫玖肚子飽了，心情也好了，話自然也就多了。
“你不是在給我的房子找買家嗎，找的怎麽樣了？”
她又連湯帶粉唆了一口：“我那房子雖然老，但是地段很好，肯定搶手的。”
君瀾看她吃得香，再加上店裏都是熱騰騰的雞湯香味，總覺得自己也有點餓了。
他不顧打臉，強行從溫玖勺子裏搶了半口，咂咂嘴，覺得這玩意就是詐騙。
聞起來香飄千裏，吃起來全是鹹味。
他把勺子還給溫玖，說道：“已經聯係了兩個買家了，徐牧正在比較，手續全部辦完後，你隻用去簽個字就好了。”
辦理不動產轉移登記，需要本人持身份證出席。
溫玖“哦”了一聲，繼續埋頭吃東西了。
她可能是真的很饞外麵的垃圾食品，家裏做的雞湯喝不了半碗，外頭的勾兌食物倒是吃得幹幹淨淨。
熱乎乎的雞湯米線吃的人臉蛋紅撲撲的，君瀾抽了兩張紙，細心給她擦著嘴，問道：“吃飽了？還要不要點別的？”
溫玖思考了一秒：“我想喝奶茶。”
她現在的口味真的很刁鑽，家裏的鮮牛奶是一滴也不要，一聞到糖精和奶精的混合味道就走不動路。
君瀾不知道該怎麽評價她的品味，但畢竟她還願意向自己提要求，他很樂意滿足。
趁著他去取奶茶的空，溫玖找了個人少的空地等著，以免被來往的行人撞到。
有個人朝她走過來。
“太太…”
張姐聲音好輕，隨著風就飄不見了。
溫玖看都不看一眼。
君瀾很快取了奶茶，他兩隻手各端一杯，回頭看到溫玖，舉了舉手朝她走過來。
張姐不再浪費時間了。
她很路人地從溫玖身後走過，擦肩而過時，將一張小小的卡片扔進她的外套口袋裏，隱入黑暗不見。
溫玖摸著口袋裏四四方方的小卡片，笑著朝君瀾迎去。
“你的奶茶。”
君瀾把兩杯都給她：“夠嗎？”
“夠了！”
溫玖就著他的手各自嚐了一口，選了一杯拿在自己手裏，再也沒要什麽東西，兩人牽著手走出那條亂糟糟的巷子，一起回碧海華庭了。
張姐轉身，看著他們離開。
呸，什麽碧海華庭，金籠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