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溫玖不停地解釋，自己隻是睡著了，並不是要自殺，可君瀾依舊死死地抱著她，一言不發。
她能感受到對方身體的顫抖，就連觸在她肌膚上的指尖溫度都是涼的。
是真的把人嚇到了吧。
溫玖拍拍他的背，再一次說道：“真的，我不會自殺的……”
“別說這兩個字。”
君瀾把頭埋在她脖子上，聲音悶悶的：“別說這兩個字，我不愛聽。”
溫玖笑起來。
“好。”她回抱住君瀾：“謝謝你及時回來，不然我可能真的就躺下去了。”
這才是君瀾最後怕的事情。
如果他回來得晚一點，家裏沒人，溫玖在睡著的情況下沉入浴缸，是有可能在睡夢中被淹死的。
“我明天就把張姐找回來。”他心悸不已：“我不敢讓你一個人在家了。”
溫玖開口：“不用……”
“等你媽媽回來了，我把她也接過來，和你住在一起。”君瀾又把人抱緊了一些：“我們明年就換個大一些的房子，帶院子的那種，我給你專門做一個畫室，我們還可以做一個玻璃房，在裏麵養花養草。”
溫玖想了想那個畫麵，拒絕：“我不愛種花，我媽更沒那個閑情雅致……”
君瀾道：“我媽喜歡。”
溫玖：“……”
君瀾還在規劃未來：“到時候，我們一家人都在一起。其實你放心，我媽這個人也很愛買東西，她和你媽媽說不定很有話聊。”
溫玖想到這個雞飛狗跳的未來，嚇得一個哆嗦。
君瀾還以為她冷，趕緊掀開被子把人裹緊了些：“我去拿吹風跟你吹頭發。”
“等等。”
溫玖拉住他：“你先去把睡衣給我拿來。”
她從浴缸裏被抱出來，到現在還**著，這樣完全展現在君瀾麵前，她有些不安。
本以為男人又會故意逗弄一下，可君瀾什麽也沒說，將她的睡衣拿過來之後，便進了浴室拿吹風，還貼心地給她留下了穿衣服的時間。
直到溫玖說好了，他才出來。
“你先吃東西。”
他把那碗雞湯米線的包裝揭開，拿了一本雜誌墊在碗底，讓溫玖捧著吃，自己繞到人身後，打開吹風給她吹幹頭發。
溫玖確實一天沒吃東西了，除了白天暈過去打了半瓶葡萄糖之外，她可以說是滴水未進。
也難怪剛剛在浴缸裏，被熱水的水氣一蒸，低血糖犯了昏睡過去。
吹風呼呼地響著，溫熱的風吹過溫玖的頭皮，再加上麵前這碗熱騰騰的雞湯米線，她覺得渾身上下舒服多了。
君瀾見她吃得香，沒忍住問道：“你晚上沒吃飯？”
溫玖餓極了，她吃的頭都不抬：“沒菜了，我也沒胃口，就沒吃。”
君瀾這才想起來，家裏的冰箱空空****，就連零食櫃裏都是空的。
他今天忙暈了頭，竟然忘了讓人送吃的回來。
很難評，他在為了建造商業王國殫精竭慮、廢寢忘食，而他的女人一個人被關在家裏沒有飯吃。
君瀾難得感到一絲迷茫，不知道自己在拚命個什麽勁，但他很快把這股不適宜的情緒壓了下去，專心將溫玖頭發吹幹。
一碗米線被吃掉了大半。
君瀾把垃圾丟出房間，他盯著溫玖重新刷了牙，自己草草衝了個涼，兩個人一同躺回**。
倒是稀奇了，溫玖今天很乖，不僅讓他抱，還老老實實趴著不動，一隻手橫在君瀾的腰上。
盡管很不想破壞此刻的氣氛，但他還是開口問了：“你姥姥——”
“醫院說是意外墜落，警察局說是交通事故。”溫玖很冷靜地講述著兩邊調查後得出的結論：“總之，是個意外，誰也不想這樣的。”
是嗎？
君瀾覺得有點怪，但他見溫玖這樣說，也不想再提起她的傷心事，故而沒有追問，輕輕拍著人的後背哄她睡覺。
溫玖躺入他的懷中，閉上眼。
她一閉眼，就能看到姥姥身下的那攤紅色，一點點暈開，一點點變大。
早上還抓著自己手說話的老太太，不到半個小時，就在她的麵前，被車撞得支離破碎。
要是一直跟著她，不放開就好了。
溫玖不停地想，如果姥姥說要去看魚的時候，自己跟著一起去，而不是選擇留在一邊詢問護工情況，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她真傻，真的。
早在姥姥提出要下樓散心的時候，溫玖就覺得奇怪了，而且在老人家知道一切事情後，還屢次自責，認為是自己拖累了兒孫，要是自己早死了就好了。
她為什麽不早點在意這句話呢！
本以為是氣話，結果卻一語成讖。醫院的監控她都檢查了，輪椅的部件也沒有問題，除了老太太一心求死，自己摔落下去，溫玖想不出別的理由。
她是因為自己才死的。
這件事一直困擾著溫玖，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就連溫竹心也不敢說，隻怕會讓她也覺得有負擔。
姥姥想用自己的死，去換她的子孫自由。
溫玖假裝睡著了，她翻了個身，離開君瀾的懷抱。
身後那人探起半邊身子，很輕很輕地把被子往上拉了點，隨後貼著自己睡下了。
他肯定很累了，躺下後不久就睡著了，溫玖睜開眼，一個人望著房間另一端發呆。
姥姥跟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來著？
她仔細地回憶著，唯恐漏掉了兩人相處時的細枝末節。
姥姥問她，到底準備怎麽做，要什麽時候和君瀾分開。
溫玖微微張嘴，無聲回答：
快了，明天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