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幾人,能聽懂法語的隻有君瀾、陶可歆,還有一個就是溫玖。
君瀾一語出,不僅是那服務生怔住,就連陶可歆都驚呆在原地。
“咣當”一聲響,是她的刀叉掉落在地的聲音,一桌子人循聲望去,不明白是何事引得這位名門大小姐失了態。
溫玖真想把君瀾一刀捅死!
“沒有!”她當機立斷用法語反駁:“這酒的味道很甘醇,請給我倒上一杯。”
侍者猶豫地看了君瀾一眼,不敢動作,而陶可歆的視線已經刺到自己頭頂了!溫玖忙不迭按住侍者的手背,強行給自己倒了整杯酒。
像是為了證明什麽一樣,她喝得又快又急,一口氣幹了滿杯。
“咳咳。”
酒水順著嘴角溢出了一些,溫玖嗆道,低頭咳嗽起來。
段淮連忙拿了紙巾給她擦嘴,手忙腳亂間,那馬屁精酸溜溜道:“喲,溫特助,你也會一點點法語啊?”
溫玖咳得眼淚都出來了,她扶著段淮的手坐正,眼角微紅道:“嗯,一點點。”
何止是一點點。
其他人不知道,但陶可歆聽得清清楚楚。溫玖的法語發音定然是花過大功夫學的,而秘書室的其他人對此一無所知,足以說明她是為了誰學的。
君家老夫人有法國皇室血統,常年居住在歐洲。
陶可歆定定看著溫玖,臉色不明。那馬屁精見大小姐一副不高興的樣子,還以為是自己剛剛的馬屁拍在了馬腿上,連忙跳出來說:“不過溫特助也太沒有品味了,陶小姐拿出這麽好的紅酒招待,你卻跟牛嚼牡丹一樣,丟人的樣子,真是沒有見過世麵!”
溫玖不想理他,可有的是人想當捧哏的。
馬屁精2號明褒暗貶:“瞧你這話說的,溫特助跟了君總五年,怎麽可能是沒見過世麵的人呢?不然她是怎麽把營銷部兩年都沒有簽回來的希德合同拿到的?”
哦對,希德的合同!
馬屁精1號不懷好意道:“說到這裏,我們秘書室的人都對溫特助的本事佩服的五體投地!都說希德的黃總很注意隱私,最喜歡和女人單獨在酒店房間簽合同。溫特助,不如你詳細給大夥講講,你是怎麽把合同簽回來的?”
一桌子人吃吃笑起來,眼光在溫玖和段淮臉上不停遊走,恨不得當麵給人戴一頂綠帽子。
眾人的目光好像一張大網,牢牢將溫玖綁住。她不由得又想到了那天晚上,黃子耀是怎麽一次又一次將她按入水中,又是怎麽一句又一句羞辱她的。
溫玖幾乎不敢看段淮的眼睛,她的目光不自覺落到君瀾身上,宛如溺水之人渴望抓到一絲浮萍。
能不能幫幫她?
而君瀾無動於衷地坐在主位上,他甚至幫陶可歆抽了一張餐巾紙,細心擦掉她手指上沾到的醬汁。
溫玖咬住下唇,手指不自覺攥緊了裙擺。
“我……”
就在她不知如何開口時,一隻大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當時是我陪她一起去的。”段淮朗聲道:“我們一起吃了飯,晚上我還送她回家了。”
溫玖倏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段淮。
他推開麵前的餐盤,不悅道:“溫玖是代表公司去簽合同的,你們這樣說她,抹黑的是你們公司自己的臉麵。謝謝你們這次的招待,我們先走了。”
說完,他拉起溫玖便走。
被他懟了一頓的馬屁精一二號立刻睜大眼,爭先恐後告狀:“溫特助交的什麽男朋友啊,怎麽一點規矩禮貌都不懂啊!咱們君總和陶小姐還在這兒呢,居然提前就……”
刺耳的刮聲打斷了碎碎念,是君瀾手中的餐刀劃過餐盤。他麵無表情地停下切牛排的動作,沉默幾秒,突然“咣當”一聲把餐刀扔到了桌上。
全桌不敢說話了。
也不知道是剛剛哪句話惹到了大老板,他的嘴唇抿得緊緊的,眸光寒冷到了極致。
陶可歆都被嚇到了。
她試圖緩和氣氛,輕輕問道:“怎麽了?”
君瀾沒理她。
就在眾人麵麵相覷之時,他又扯下餐巾甩在桌上,丟下一句“我去買單”後,便揚長而去。
陶可歆臉上有些掛不住,她了看秘書室的眾人,擠出一抹假笑:“我跟出去看看。”
……
“君瀾哥哥!”陶可歆緊趕慢趕:“君瀾哥哥你等等我……君瀾!”
最後一聲,她徹底不夾了,嗓音還有些尖銳。
君瀾終於停下腳步。
陶可歆快步走過去,她已經有些生氣了,語氣有些衝:“你怎麽回事,大家都還在,你這樣走了我的臉往哪兒擱!”
君瀾語氣淡淡:“我不是幫你買單了嗎。”
陶可歆一口氣噎住,她幹脆問道:“你要去追溫玖?”
君瀾不理她。
陶可歆一把拽住君瀾的手腕:“你說她懷孕了是怎麽回事?你搞的?君瀾我警告你,我們馬上就要訂婚了,我才是你未來的妻子——”
君瀾一把將手抽了出來。
“陶可歆,是你主動提出約定的,我們的婚姻不過是場合作,婚期內互相不許管彼此的私事。”
他目光有些厭煩,語氣輕諷:“怎麽,陶大小姐想毀約?”
陶可歆怔住。
一顆心猛地墜落,她這才想起自己當初訂下的可笑契約。
說來也是驕縱作祟,陶可歆那時剛剛毀了對手的手指,當上了維也納愛樂樂團的首席大提琴家,滿心都是揚名立萬,哪裏會聽話回國訂婚?
她甚至沒有查一下“君瀾”這個人是誰,直接發了一封郵件羞辱他,表示自己不會看上他這種滿身銅臭味的商人,如果他不想辦法解除婚約,自己就隻能和他做個掛名夫妻,從此誰也別管誰的私事。
誰知君瀾收到郵件後,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回了個“好”字?
就這樣,兩人還未見過麵便訂了契約,表示這場婚姻不過是一次合作,除了在外人麵前要維持夫妻之間的體麵外,其餘時間互不幹擾。
陶可歆很滿意,可當她見到君瀾第一眼時就後悔了。
記得當時是個雨天,君瀾撐著一把傘從車裏走出來。
第一眼看到的,是男人修長明晰的指骨,黑色的雨傘阻隔住雨水,一張清冷又矜貴的俊臉逐漸清晰。
英俊多金,沉穩冷峻。
這樣的男人誰不愛?陶可歆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給他,為此不惜向樂團提了辭呈,就想長久留在君瀾身邊,慢慢打動他的心。
然而,她得知了溫玖的存在。
這個跟了君瀾五年的女秘書,讓君瀾同意和自己“假結婚”的根源。
要斬草除根才行。
陶可歆故意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說道:“誰要管你?我就是怕你突然冒出一個私生子,丟了我們兩家的臉罷了!”
君瀾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最好是。”
司機已經把車開過來了,他看都不看陶可歆一眼,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開車。”
“君瀾!”
陶可歆還想說什麽,可麵前那車不作絲毫停留,直接加速開了出去。
她氣得咬牙,麵容都猙獰了些,揚起手裏的包向著車尾砸了出去。
車子不疾不徐消失在街角,昂貴的kelly包包掉到地上。
“陶小姐……”
一個弱弱地聲音隱在門後,小聲叫她。
陶可歆聽出了來人是誰,她並不回頭,憤怒問道:“你不是說能夠徹底讓溫玖消失嗎?人怎麽還在!”
那人聲音雖小,但語氣著急了起來:“能做的我都做了,那600萬的爛賬我也弄到了她頭上,誰知她竟然有本事從黃子耀身上拿到合同,君總就把人保下來了…”
“黃子耀…”
今天一整天,所有人都在提這個名字,而溫玖聽到後似乎有些害怕。
陶可歆臉色稍緩,她回頭,衝著門後那人勾勾手。
“過來,跟我說說,這個黃子耀到底是個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