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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回到叔家，程昕都覺得氣氛壓抑得跟藝術電影似的。為了省電，燈泡的瓦數極低，家具在昏黃的光線下都像老道具，幾個人坐在半新不舊的桌子邊吃飯，說些瑣碎的家長裏短，特別生活流。

晚飯時，程昕幾次表示幫忙，盛飯，叫程子雲吃飯，都被嬸摁住，她隻得一付也幫不上什麽這可怎麽好的樣子。子雲踢裏踏拉從屋裏出來，悶頭就吃，嬸盯著兒子看了會兒，程昕看大人不動筷子，也沒動，跟嬸兒一塊兒笑著看子雲。嬸的話音裏有點粗人的柔情：“慢點吃。學校飯特難吃吧？”子雲囫圇道：“跟您這差不多。”“嗨——。”嬸並沒真生氣，轉頭跟程昕打聽麵試的情況，程昕剛拿起筷子，趕緊又放下，端正以待：“希望……應該不大吧。”“怎麽呢？”叔邊夾菜邊看她一眼。程昕道：“我剛畢業，沒工作經驗。他們都要有經驗的。”嬸一聽就竄兒了：“誰不都是從沒經驗過來的麽？那沒經驗的老沒人給經驗，不就老沒經驗麽？那還甭工作了？”“就是，”叔附和：“他們生下來就會辦報紙啊？”

子雲置若罔聞，吃得像跟飯有仇。程昕局促地把雙手放在膝上，不知如何做答。叔提醒她趕緊吃，她才拿起筷子。叔說：“你甭客氣。我跟你爸我哥說了，她閨女就是我閨女，我家就是你家，你就這兒踏踏實實住著，什麽時候找著工作再說。你身上錢還夠麽？”嬸一笑，不知笑裏是什麽意思，子雲抬頭盯著他爸，程昕再次放下筷子：“謝謝您。還夠的。”嬸道：“甭聊了！趕緊吃。”

叔仍堅持說沒錢就跟他們借，別不好意思，將來掙了錢再還。程昕慢慢道：“先謝謝您了，還有嬸兒。白住在這兒不花錢，已經很過意不去。我也沒什麽別的花費，省著點兒過是可以的。”“爸你有錢給我點兒唄，我想買個‘吉他英雄’。”子雲直著嗓子說道。叔板起臉：“沒你事兒！好好念書，彈什麽吉他啊，你玩搖滾啊？你玩它有啥用啊？”子雲分辯道：“不是搖滾！”

“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