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和她一起出去,她卻隻一個人回來。現在許鴛鴦口口聲聲指證她,她要如何解釋清楚?她不怕人說閑話,卻不願意背這樣的齷齪黑鍋!
她咬咬牙,轉身出去。
“雲哥哥也出去,母親也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們……”
許鴛鴦的哭聲悲厲如尖錐,狠錐她的心髒,這樣一個直心腸的小姑娘,還未來得及品嚐愛情美好,就被人這樣害了,若對方是衝她來,為她所連累,步晚晚是絕對不允許的!
屋裏突然就鬧了起來,許鴛鴦用一根簪子紮了自己的喉嚨!
步晚晚轉頭看,帝雲冥用雙手捂住她的咽喉,那血正急湧不停。
古代女子貞潔為重,許鴛鴦的這一輩子……毀了!
步晚晚步子沉重,慢吞吞地回了房間,心裏像被什麽東西壓著一般,透氣都不舒服。
“娘娘,睡吧。”非煙給她鋪了床,又端了安神湯給她。
步晚晚搖頭,這怎麽可能睡得著?
“聽說是血玉門的人幹的,聽郡主說,有人嫌郡主爭寵,所以買血玉門取她的貞潔。”
非煙靈活,已經打探了消息回來。
步晚晚的眉輕輕擰起,這個人一直在害她,先是害她推傅玉瑩入水,這次害她和血玉門勾結……是誰如此心狠手辣?絳芸嗎?如此大費周章,又何必?
她卷著頭發,沉思不語。
外麵突然就下雨了,劈哩啪啪地砸到瓦上。步晚晚仰頭看窗外,那雨水結成了串,成串地滴落在天井中,就像天也哭了。
勉強睡著,第二天還未亮。
非煙就進來了,推醒了她,小聲說:
“娘娘……情況不好,王上下旨迎娶許鴛鴦,立她為後。”
步晚晚坐起來,呆呆地看著非煙。
昨晚他來的時候,說隻要她聽話不頂嘴,就立她為後,她就是正妻……可現在呢?她轉頭看窗外,外麵非常靜,又非常吵,全是雨聲。
“師傅呢?”
她突然想到了洛君瑜,昨晚就沒見著他!
“銀耳先生昨晚就請君瑜公子上山鬥藥去了,這時候應該在回來的路上。”
原來如此,連洛君瑜都被支開了。
她扶著非煙的手站起來,又慢慢地坐回去,唇角輕抿,淡淡地說:
“隨便吧,無所謂,隨他立誰為後,與我何幹。”
“你當然無所謂,你心裏有什麽有是所謂的?”
帝雲冥冰涼的聲音從窗口傳進來,步晚晚轉頭去看,輕聲說:
“我有所謂又如何?你我都知道,就算我不頂嘴,也就這樣。”
“所以我總拿熱臉去貼你,步晚晚,你心裏從來隻有你自己。”
帝雲冥轉身就走,拂開來撐傘的奴才,走進雨中。
步晚晚的真心是,你既已做了決定,何必再來問我。你要用後位補償你的小妹妹,你既然責備我昨天把她帶出去,沒帶她回來,又何必在意我的真心?
步晚晚躺下去,揪著被子,想著以後怎麽辦?
“娘娘,我們要離開嗎?”非凡憨頭憨腦地問她,懷安郡的三王子未打死,也未認罪,他心裏還是不痛快,覺著帝雲冥也不怎麽明智。
“然後把這罪名背下去?”步晚晚小聲反問。
非凡和非煙怔住,又聽步晚晚說:“我不背黑鍋,誰黑我,我就黑誰,我的男人,誰也不能搶!誰搶,我滅誰!”
她不當逃兵,不當敗將,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逃開,她是步晚晚,絕不認輸。
……
東城郡王府從大悲,陡然升華到大喜。大紅燈籠懸了滿眼,奴婢們都換上了簇新的衣裳。許佳仁還穿上了王袍,戴上了玉帶,開門迎接臣屬們的恭賀。
帝雲冥這兩天一直在陪他可憐的小表妹,小表妹在二十四個時辰裏用七種方式自盡,皆被救下。
這不是裝的,任哪個女子遇上這種悲慘的事,都沒辦法承受,何況是一個正懷揣美好愛情幻想的豆蔻少女呢?
帝雲冥和姨母的感情還不錯,不會忍心看小表妹就此死去,姨母失去這心肝寶貝。一個後位於他來說,不過是個後位而已,送誰都是送。
步晚晚遠遠地著院中那群人。被雨水洗滌過的天空,碧璽一般的透澈,白雲如棉團一樣拱在太陽邊,金光披在帝雲冥的身上,他一直低頭,注視著許鴛鴦。
步晚晚順著他的視線看。
初見許鴛鴦的時候,她像一朵嬌豔的太陽花,栩栩如生,生機勃勃,真的是她來這裏之後第一眼就喜歡上的小姑娘。
可這時候,許鴛鴦就像被拔光了毛的鳥,毫無生氣地躺在於歸薏的懷裏,由著婢女們為她梳妝,穿著大紅色華麗的宮裝,戴上金燦燦的華勝,塗抹上豔麗的胭脂,死板的膚色,絕望的眼神,讓她活像個木偶豉。
她突然就轉頭看向了步晚晚,臉上的悲慟猛地擊中了步晚晚,然後撲進了帝雲冥的懷裏,緊緊地抱著他的腰,驚恐地盯著步晚晚。
步晚晚抿抿唇,她討厭這樣的自己,幹嗎要莫名其妙的有負罪感?又不是她害了人……
可是你知道嗎?步晚晚看上去漫不經心的,心腸卻是如春水一般地柔軟,看不得弱者受欺,見不得苦者受罪。
呸,步晚晚莫非你還想做正義的女超人、蝙蝠俠?她在心裏狠啐自己一口,邁著高貴冷豔的步子,走了。
同情情敵,等同於自掘墳墓。
步晚晚明白,她想要維護自己的愛情,難上加難。
帝雲冥那人,雖說喜歡和她廝混,可畢竟是個古代帝王,在他們心裏,沒有一夫一妻的概念,後宮三千,寧可當成擺設,也不會少娶一人,那是帝王的榮耀。
另,帝雲冥本身對感情也**不羈,淡漠冷情,對青梅竹馬的絳芸稍有懷疑,便棄之一邊,對傅玉瑩稍有不滿,也不再理會。
步晚晚猜不透自己在他心裏有幾斤幾兩,可她一直是個執拗的女子,她認定的事,一定要做到底,不看到結局,不肯死心。
“晚晚。”洛君瑜從園子東麵的小路上慢步過來,銀耳先生跟在其後。看其麵色,倒還不錯,想必銀耳先生給的藥確實有用。
九郡之中,藏龍臥虎。
不過,可能任誰也沒有想到,懷安郡那樣繁榮,都未有銀耳先生這樣的人物,傅玉瑩那樣美貌傾城,才華橫溢,也沒掙上皇後的位置。
嶺南王明明親自前去迎駕,帝雲冥仍然改道來了東城郡,這些好處全讓東城郡給占了。
真是巧合?還是肥頭大耳的許佳仁的豪賭?
步晚晚心如亂麻。皇後的位置,她不稀罕,她稀罕的是,在她懷有孩子的時候,帝雲冥往另一個方向走去了。
“嗯,君瑜公子。”步晚晚淡淡地應了一聲,從他身邊擦過。
“咦?怎麽了?”洛君瑜聽著她這樣的稱呼,一怔,隨即拉住了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