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一動不動,看著一個方向。隻微微擰眉,不悅地說:“你是不是在用手指在我眼前晃。”
“啊,沒有,我伸懶腰。”
步晚晚幹巴巴地笑了幾聲,收回了手指。
“王上……”
許佳仁見他隻顧談情說愛,胡子上還粘著淚,苦著臉看他。
“嗯,你繼續審吧,什麽時候審出真相,什麽時候再回去。”
帝雲冥抱著步晚晚站了起來,慢步往小院外走。
“那個,這個……王上您姨母……王妃……”
許佳仁恭敬地送他到了門邊,想說什麽拉近關係的話,卻沒能說出來。原本皇後之死,可以讓他在朝中地位穩固,讓帝雲冥覺得欠了王妃的,沒想到卻讓他落到了不利的地步。
帝雲冥笑了笑,淡淡地說:
“哦,姨母,孤王想過了,送她去一處和樂之處休養,雖然思念鴛鴦表妹,但時間久了,又有人陪她吟詩作對,對酒當歌,說不定老蚌還春,還能生下一兒半女,哦,孤王忘了說,孤王決定下旨,讓你和姨母和離,東城王你今後大可多娶幾房美豔小妻,好好享受。”
許佳仁如被雷劈中,木然呆立,嘴巴微張,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恭送王上……”
身後一陣陣如雷之聲,一直伴隨著馬車到了小鎮前的牌坊處才停下來。
步晚晚轉頭看身邊的帝雲冥,想問他,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晚晚,想我了嗎?”
他一直在把玩她的頭發,見她轉頭,便幽幽地問她。
“嗯。”
步晚晚認真地點頭,想想,他聽不到,這點頭的力氣也就白花了。帕子蒙在臉上難受,呼吸不暢,便解下了帕子,在手上當扇一樣舞著。
“你很熱?”
他眼神閃爍了一下,看著她枯老的樣子,低低地問。
“快熱死了。”
步晚晚想轉頭,想了想,又用手捂著臉轉過來,從指縫裏看他。
他黑亮的雙瞳一直安靜地看著她,臉上的神情很是複雜。
“我給你扇吧。”
他拿過她手裏的布,輕輕地搖晃起來。
清風入心,讓步晚晚狂跳的心漸漸安靜下來,情不自禁地趴到了他的胸膛前,小聲說:“臭竹子,我還以為你忘了我了。”
他深深地呼吸著,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差一點。”
“別忘啊……”步晚晚的臉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
天地萬年,執著地守著她的,隻此一人罷了,她離不開他給的暖,給她的快樂。
“嗯……”
他拖長了音,微微地顫抖。長指扣進她的指中,和她緊緊地纏著。
步晚晚輕喘了幾聲,把眼淚吞回去。
她不哭,都回來了,不要哭。
以後都好好的相守著,不管多困難,一直守下去。
“晚晚哪……”他抬手,想撫她的臉。
步晚晚嚇壞了,這皮膚像鬆樹的老皮一樣,這一挨著不就露餡了嗎?她是愛美的人,他也愛她的蜜樣青春,如果知道她如此醜陋,又發神經翻臉怎麽辦?
她的心髒,經不得這樣的折磨了啊!
她用力抻著他,不肯讓他俯下來,二人僵持著,誰也不肯退讓。
“主子。”非凡氣喘籲籲地追上來了,隔著馬車大叫。
“聽到了。”步晚晚趁機推開了帝雲冥,又用布蓋住了臉,把腦袋伸出車窗去看他。
“給你。”非凡壓低聲音,伸手遞她一件東西。
步晚晚一看就高興了,非凡在院子裏把她弄掉的麵具給拿來了,還用水洗得幹幹淨淨,擦得光光滑滑的。
她趕緊縮回馬車裏,背對著帝雲冥,小心地把麵具戴好,心裏不停地念叨,我的臉,快愉快好。
“在幹什麽?”
他的手從她的身後伸過來,輕輕地摸她的小腹。
“嗯,嗯……”
她哼了兩聲,轉頭看他。這臉白皙明豔,明媚飛眸,唇紅如櫻,確實美豔。
可是……她衣領在方才的撒拉中敞開了,露出了脖子上的小麥色膚色,和這臉一襯起來,就有些好笑了。
她也發覺了,趕緊把衣領弄好,這才正正經經地坐到他的麵前,上上下下地端祥他。方才太狂喜,有些細枝末節給弄忘了,現在好好問問他。
“你說,有人買了彩羽,是真的嗎?你為什麽叫自己本尊?你回飄渺門了嗎?”
“嗯,嗯……”他也回她兩個字,唇角漸勾起了笑意,雙瞳裏柔光凶湧。
“過來,讓我親親。”
他拉拉她的長發,慢吞吞地叫她。
步晚晚想了想,低下頭去親他的唇。
他一直睜著眼睛,她也睜著。
兩個人就這樣大眼睛瞪著瞎眼睛,看了好半天,他盡量不挨著她的肚子,低下頭,吻住了她。
麻麻癢癢,像電流一般竄過了她的心髒。
他低笑起來,輕輕點頭,又低下頭來,嘴唇輕輕地烙在她的雙眼上,溫柔地、滾燙地貼著她的眼睛,一動不動。
“臭丫頭。”
他的嘴角揚起來,低罵了一句,語氣是無限寵溺地,身子往旁邊一歪,從矮幾上拿了隻鑲著珠玉的八寶銀壺來,仰頭往嘴裏倒。
“這不是東城老兒給我準備的酒嗎?你有噬毒的愛好?”
步晚晚吸吸鼻子,聞出這酒是方才那小院中擺在桌上的,她聞著很香,還小喝了幾口來著。
“笨,這是蓮花酒,我已經讓人給他換了,不然你有這麽痛快?”
他唇角勾起迷人的弧度。
步晚晚聳聳肩,這人還擺出一副無所不知的樣子,若真如此,之前為何要用箭紮她,用冰籮鏡對付她?馬後炮!
“那個不是我……我要真捉你,一掌就揪過來了,誰會費那力氣。”帝雲冥斂了笑,轉過了頭。
“別聽我心事,真討厭,我都沒有小秘密了!”步晚晚趕緊抽回手腕,不讓他再讀自己的心。
他的臉色沉了沉,譏誚地說:“你的小秘密不就是夜滄瀾,死了那條心吧。”
“討厭……”步晚晚呲呲牙,衝他揮了揮爪子。
“野,你一直就這麽野!”他擰擰眉,把酒壺放下,淡淡地說:“你知道這酒是用什麽釀的嗎?十年蓮心,百年蓮花,千年蓮莖,可解你心裏的火氣。”
“我沒火,你有火。”
步晚晚聞著這酒的淡香,揭開了壺蓋兒聞了聞,轉頭看他。這回見他,與往日大不相同,居然沉穩了許多。
“是啊,我有火。”他也不惱,隻淡淡點頭,轉臉看她。
四目相對,步晚晚又覺時光倒回,回到當日二人在青煙山上相守的時候,她忍不住俯過去,小聲說:
“帝雲冥,我們離開這裏吧。”
“去哪兒?”他沉聲問。
“好玩的地方,清靜的地方。”步晚晚微眯著眼睛,看著馬車窗外。
青煙宮雖毀,但可以重建,她要把青煙宮再建起來,成為她和他的愛巢。
“主子,君瑜公子傳信!”
馬車窗邊,侍衛恭敬地遞進了一隻黑色小鷹,鷹腳上綁著一枚銀亮的哨子。
步晚晚替他解下了小哨,歪著頭看他,嘴角噙笑,嬌聲問他,“喂,這機密我能看嗎?”
“乖乖給孤王念!”他往後一仰,一手撐在腦側,輕輕合上了雙眸。
“看你這討厭的大爺樣!”
步晚晚白他一眼,從哨子裏拉出了絲絹兒,展開看了一眼,眉心微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