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正變成妖紅的顏色,天有異變,才出紅月。

她轉過頭,看著夜滄瀾說:“夜滄瀾,你是凡人,我是鳳凰,你得不到我,何必再跟著我呢?”

夜滄瀾凝望了她一會兒,才輕輕一笑,“為什麽一定要得到呢?一生能得一心上人,是上天賜來的福氣。”

“哈,那我不同,我便要得到我的愛人,所謂愛情,若不能相守,何談愛情?”

晚晚笑笑,還未來得及穿起鞋襪的小腳,在夜月的輕撫下,皮膚薄得能看到那淡藍色的血管。

“那……我如果想和你在一起呢?”夜滄瀾沉吟一會,低聲問。

“那……你還是對我保持高尚的友誼吧。”

晚晚笑了笑,手掩住有些鬆開的衣襟,小聲問:“能把非凡給你的信給我看看嗎?”

夜滄瀾從袖中取出信,遞向她。

晚晚抬眼,盯著他問,“你怎麽確信就是我呢?我若真是端木紗,你怎麽辦?”

“你是晚晚。”他凝望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堅定地說。

“還挺自信的。”晚晚接過了信,匆匆掃過,這筆跡和她一樣,那冒牌貨對她的了解到了一定程度,說話的語氣,一舉一動,眉眼笑起的弧度,全都一樣。

一定是下了大力氣在模仿她。

“她是什麽人?”夜滄瀾抬指,把她耳畔的一縷秀發捋到耳後,小聲問她。

“不知道,仇人唄。”

她抿抿唇,勾著頭,把信紙反複看了一遍,又嗅了嗅,輕歎,“還是我自己指尖的香好聞呀,端木紗太香了,真像在脂粉裏煮過一樣。”

她說著,又轉頭看他,柳眉輕揚,活潑潑地笑著問,“不過,依你男人之目光來看,是這端木紗更美,還是晚晚的模樣更美?”

她微抬下頜,露出那段雪色脖頸。

滴答……

又有鼻血從夜滄瀾的鼻中滴下來了。

晚晚翻了個白眼,脆聲說:“得,我知道了,你以前見我沒流過鼻血了,怎麽現在流個不停,等我回去了,你娶了這端木紗吧。”

“你吃醋?”他一手掩著鼻子,掏了錦帕出來捂著,低低地問。

“不過,你一把年紀,遲遲不立正妻,是否身體有恙?”

晚晚眼睛盯著紅霧,嘴裏胡亂問了一句。

這其實是無心的,甚至覺得若他真是為國事操勞過多,她還能為他想想辦法……騎馬奔波來去,也會影響男人那功能的,有野史上記載,多爾袞即是如此!

夜滄瀾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手臂擁住她的腰,往樹枝上一抵,滾燙的呼吸急促響著,撲打在她的臉上。

“晚晚,要不要試試?我的正妻之位,給你,我會待你如掌中之寶,不讓你落半滴淚,不讓你擔憂,你是妖是魔都無所謂,絕不委屈你。”

晚晚楞住,被人這樣表白,實在讓人溫暖,可是——

“你、你先把鼻子和嘴巴上的血擦掉吧……好難看。”

晚晚有些窘迫,本是俊臉一張,卻因為糊上了這些血漬,顯得有些滑稽,還真是浪費了如此一番浪漫求愛。

夜滄瀾也是大囧,飛快地放開她,用帕子在鼻下亂擦。

晚晚歪著頭看,想了半天,小聲說:“我大概知道為什麽要騙你來了。”

“為什麽?”他轉頭看她,半手掩臉。

美男也是注意容貌的呀!

“因為她也想知道,你是誰?”

晚晚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說:“可能,覺得你是藍華?”

“藍華是誰?”他好奇地問。

“膽小鬼唄。”

晚晚撇撇嘴角,抬頭看月。

藍華喜歡她,卻裝成不喜歡,故作長輩,一直在她麵前端莊得像塊大石頭,做什麽都追求四平八穩,可是結果就是那麽一個人,拋下了一身榮耀,和她一起墜進冰淵火海。

她又聳了聳肩,盯著越來越妖豔的月亮小聲說:“洛君瑜得爭氣一點呢,怎麽還沒成功。”

她正喃喃自語,身邊的寒氣卻越來越重。

她轉頭看,隻見夜滄瀾的眉梢和頭發上都蒙上了一層冰霜,就連臉上也是,他的脖子明顯僵著不能動彈,還有他的華袍,他的雙腳……

他成了一個冰棍!

“夜滄瀾?”

她愕然看著他,伸手一推,沒推動!他被凍在枝頭上了,壓得樹枝都嘎吱地響。

“什麽鬼玩藝兒?”晚晚看著他,又連連推動。

“不知道……很冷……”他低聲說著,努力運轉內力,想擊碎身上的堅冰。

晚晚從腰上拽下小刀,在他肩頭的堅冰上戳了一下,冰塊碎了,可又有新的冰塊覆蓋上去。

“見鬼!”晚晚擰著眉,用力用刀削著堅冰。

難道是因為離魂霧被槐樹所擾,感覺不到她,所以遷怒於夜滄瀾這個凡人?

他自身的內力,不足以融化身上的堅冰,她的刀也不足以削開堅冰——

“哎,你真可憐,為我擋了這一劫,難道景楓和你,都是為了給我擋災而來的嗎?”晚晚長歎,收起了刀,愁眉苦臉地看著他。

夜滄瀾還能聽到聲音,這不是他第一次聽到景楓這名字了,可此時已經顧不上想她話中的意思,如此僵直地呆著,太難受了!

“晚晚,拿到了,怎麽用?”

洛君瑜的聲音快活地傳過來,晚晚轉頭看,隻見他手裏抓著一隻小花瓶,步子如風,眼看快到了,一腳踢到了插著線香的土堆上,那瓶子猛地從他的手中摔出來……

“呀,真笨!”

晚晚撫額長歎,身形靈活地撲出去,接住了瓶子,飛快地塞進了槐樹的枝葉中。槐樹頓時抖動不停,看樣子鎖妖鏈發現了小妖,正努力工作呢!

夠這根鎖妖鏈忙活的了!晚晚看著顫動的瓶子,指著變成冰雕的夜滄瀾說:“洛君瑜,你快幫我把他弄下來。”

“這是?”洛君瑜愕然看著那一大坨冰,猶豫了一下,才飛身上去,把他給搬了下來。

“嗯,抱穩了。”晚晚從腰上拽下了小瓶兒,拔開塞子往樹上一倒,那大樹立刻就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這個……燒得掉嗎?”洛君瑜濃眉緊鎖了,小聲問她。

“燒不掉,嚇嚇也好。”晚晚拍拍手,轉身往回走。

“這也行?”洛君瑜愕然地看著她的背影。

“神仙難道個個都神通廣大嗎?別開玩笑了,如果都厲害,何必嫉恨我一隻鳳凰?鎖妖鏈也是根據陰陽五行來煉製的,金克木,木克土……後麵是什麽?”

晚晚說著,身形漸遠了。洛君瑜看著眼前這一大坨冰,有些為難,救?不救?

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假晚晚咬著手指,盯著麵前瓶子發怔。

鎖妖鏈被人偷換了,她本意是讓夜滄瀾來引出真正的晚晚,沒想到他們個呆在槐樹上去了。

端木紗就是真正的晚晚,她已經確定,可如果離魂術不能對付晚晚,她現在也有些為難,怎麽辦?如果晚晚現在向她發難怎麽辦?

真的端木紗又在哪裏?

她轉過了臉,看向空空的搖籃,小王子不肯吃她的奶水,已經讓帝雲冥起疑,所以才一直不肯與她同房,他如今的猶豫,隻為了不想出一絲差錯——到底怎麽辦?

她撫撫額,有些頭疼,有些後悔那日在西崇皇宮的時候,沒能將晚晚一招致死。

可誰能想到她還有那麽一隻貓頭鷹呢?

她又想了好一會兒,眼睛眯了眯,毒計又生,立刻拿來筆硯,寫了一封信,喚來自己的信鴉,傳了出去。

才拋出了信鴉,門就推開了,帝雲冥快步進來,看著她低聲說:“沒追上,你到底丟了什麽?”

“幾枝金釵,可能是小毛賊看到我們衣飾華麗,想偷點錢財吧……”

她笑了笑,仰頭望月,輕聲說:“今天晚上的月亮真奇怪,居然是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