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心又扭頭看了一眼那手牽手慢步過來的二人,退了幾步,到了路邊侯著,垂眉斂目,恭順異常。

“沉心王妃,為何獨自站在這裏?”晚晚上下打量她,似笑非笑地問。

“我有話要和雲殿下單獨說,請步姑娘暫避。”沉心看她一眼,輕聲說。

“我也要聽,反正他也會告訴我的,就別讓他另費力氣了。”

晚晚偏了偏腦袋,笑起來。

沉心又抓了抓錦帕,看向麟雲,一字一頓地說:

“當年嫁你,是父母之命、錦媒之言。都說我的命,能輔佐你成就大業。我喜歡你,這裏每一個人都知道,你不願意多看我一眼也無妨,但那休書我絕不接受,你無權休我!我是魔宮風風光光抬進來的,我不管你今後再娶多少女人,再愛多少女人,我都是魔子殿下的正妃。何況你根本就不承認你是麟雲,不會留在這裏,那又有何權利給我休書呢?何必又要管我住在裏,管我這頭上的虛名呢?”

她一連串,聽得這二人一楞一楞的,說完,也不管這二人反應,拂袖就走了。

晚晚咧咧嘴,搖著帝雲冥的手指說:“你總說我嘴厲害,你這個老婆的嘴才厲害。”

“我老婆隻有你,少羅嗦,走了。”

帝雲冥嘴角抽抽,別人愛怎麽著就怎麽著。

二人在魔宮裏繞了一圈,始終不能找到知道一絲內情的人,一無所獲。

在路邊的亭子裏休息時,白尚琳扭著腰,帶著人從東邊過來了,一見這二人,便笑吟吟地過來,媚眼掃過了晚晚,停在帝雲冥的臉上,嬌滴滴地說:

“怎麽還在這裏,不去用膳嗎?要不然我讓人把晚膳送去魔子宮,你二人親親熱熱地去吃?”

“好啊,白側妃,你辛苦了。”晚晚點頭。

“哪兒啊,我應該的,我就是勞碌命。”

白尚琳嘻嘻笑著,眼珠子還在帝雲冥的臉上粘著。

“怎麽,他臉上有字?”晚晚忍不住譏笑了一句。

“嗯。”沒想到白尚琳卻一本正經地點頭,湊過來,紅唇快觸到帝雲冥的臉上了,在他發怒之前,才迅速退開,小聲說:“有個禍字!”

“禍?”二人一怔,狐疑地看著她。

“還沒弄明白啊,就是……有人想……害你們唄。”她帕子掩唇,笑著走了。

看樣子毒蠍子想在帝雲冥身上夾幾下才會說出實情,晚晚搖搖頭,小聲說:

“這個女人知道不少事,隻可惜很貪心,還很狡滑,故意透一點風聲,讓你去找他呢。”

“惡毒。”帝雲冥一臉厭惡,轉開了頭。

“我看這件事太蹊蹺了,我們還是離開這裏,回去。”

晚晚起身,正要離開時,有一名仆人快步過來,在二人麵前跪下,大聲說:

“王妃的法事要開始了,大王讓王子前去上柱香。”

“上柱香再走吧。”

帝雲冥長吸一口氣,拉住晚晚的手往前走。

晚晚心中微微不安,敏感地察覺到了四周隱伏的殺機威脅。

到了殿外,天色已漸黑了,晚晚依然在外麵等著。

帝雲冥才進大殿,便見沉心跪在大妃的靈位前磕頭,魔王在一邊坐著,臉色鐵青,待二人進來,便搖了搖頭,啞聲說:

“麟雲,今天是你母妃下葬的日子,你如今能耐大,我也管不住你,你胡鬧就算了,可是不要欺負沉心。把畫還給她,那是她母親給她的,你給了晚晚,讓別人如何看我魔宮?”

“畫已經燒了。”帝雲冥微微擰眉,淡淡地說。

“燒了?”魔王怒聲斥問。

“畫還在魔子宮中,並沒有燒掉,那是我的東西,便是死了,也得隨我陪葬,大王成全。”

沉心磕了個頭,哆哆嗦嗦地說。

“去取。”魔王立刻讓身邊的人前去取畫。

帝雲冥扭頭看沉心,她此刻表現出了他未看見過的堅絕和冷漠,也不知道是真想撕破臉,還是從來就是這樣子。

“沉心這麽緊張想要回那幅畫,為什麽?”

他走近沉心,逼視著她的眼睛,低低地問她。

沉心站了起來,身子繃得太緊而微微發抖,盯著帝雲冥小聲控訴,

“殿下問得好笑,沉心的一切都是沉心自己的,那畫就是沉心的,沉心就不願意給那個女人。沉心沒幾日好活了,再不奢望從殿下這裏得到半分溫情,既然如此,沉降又何必在乎殿下如何看我,殿下想給她什麽,盡管去找,但是不要想從沉心這裏拿走一針一線。”

她這樣子,十足被人欺負的小婦人,讓帝雲冥成了負心漢。

妖族的人在一邊坐著,個個臉色難看,隨時都有可能起身向他發難。

派去取畫的人很快過來了,把他們藏在冰原裏的畫遞到了沉心的手中。

帝雲冥擰眉,他太久不在,魔子的宮中已經有了別人的眼線。

“畫中有畫魅,晚上自會出現,畫魅知道在母妃殿中到底出過什麽事。母妃若真在宮中出事,宮殿怎麽會完好無損?父王不可被人給蒙騙了。”

帝雲冥斷喝一聲,一把抓過了畫,可畫到了他的掌心,突然就燃起火,隻瞬間,便化成了一卷青灰,從他掌心裏飛落。

“我的畫……”沉心尖叫一聲,撲過來捧住了灰,“殿下怎可如此待我?我隻想要回些顏麵,把畫討回來而已,可你居然毀了畫!”

“你這個孽畜,馬上滾出去!”

魔王大怒,起身就一掌拍向了帝雲冥,帝雲冥趕緊閃過,可就在這時,魔王一掌翻轉,擊向了正在殿外侯著的晚晚。

這時候,大殿中的陣法啟動,侍衛和妖族的人全都圍過來,把晚晚一人圍在中間。

“父王你要做什麽?”

帝雲冥大怒,身形躍起,落到了晚晚的身後。

魔王冷笑著,一伸手,從侍婢手裏接過了一枝鳳羽,搖了搖,大聲說:

“就是這個女人殺了你的母妃,這就是證據!這是在你母妃遇難的那裏找到的!什麽畫魅,一派胡言,全是這個女人在這裏搞鬼。你母妃本來就不是在宮中遇害的,而是在結界之外,她是出去找你的!結果和這個妖女起了衝突,被她暗算了!我要給你母妃報仇,我要這個女人的元神,還有她的鳳羽,為你母妃凝聚魂魄,你若還有孝心,就趕緊閃開。”

難怪宮中沒有一人肯和他們說出實情,原來是大家都準備好要對付晚晚了。

晚晚退了一步,鳳尾緩緩揚起,冷笑著說:

“就憑一根破羽毛就說是我做的?這太可笑了,我一直和你兒子在一起,哪會有機會去殺大妃?”

麟吟往前走了一步,陰惻惻的眼中冷光閃了閃,慢條斯理地說:

“晚晚你可能忘了吧,你好好想想,你昨日和沈溪澈去了哪裏?依我看,分明是和沈溪澈的奸情被大妃撞上,怕大妃告訴麟雲,所以殺人滅口。麒雲你自己不也看到他們兩個手牽手了嗎?”

“父王,雲殿下隻是被妖鳳迷惑,求父王救他。”

沉心也快步過來,在魔王身邊焦急地說。

“雲兒,還不殺了這妖女,給你母妃報仇?”魔王臉色鐵青,一聲低斥。

“不是晚晚,父王趕緊讓我們走,我不想與你為敵。”

帝雲冥護住晚晚,高揚下巴,大聲喝道。

魔王臉色更加難看,一揮袖,勁風掃過的地方,石碎塵起,迷人眼睛。

“孽子!她殺了你母妃,你還要護著她,甚至還要與為父為敵!既然如此,就成全你吧,布陣。”

一道道黑色的暗光交織著,成了一張大網,把晚晚和帝雲冥困在中間。

“魔王你太糊塗了,被這些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晚晚大怒,正要闖陣時,被帝雲冥拉住。

“別動,這個陣不能亂闖,越闖越緊。”

沉心又在魔王耳邊小聲說:

“父王,再給雲殿下一些時間,讓他問清楚,想清楚,我們隻是要懲罰殺害大妃的凶手,而不是雲殿下。”

此話甚得魔王之意,他黑著臉,冷哼一聲,狠狠地刺了一眼晚晚,對帝雲冥說:

“你好好想清楚,殺了這個妖女,我既往不咎,這魔宮還是你的,你要天下,為父就派千萬魔衛,助你掃平天下,到時候,什麽樣的美人,你不能攬入懷中?”

“我隻要晚晚,你若不放我們,休怪我們硬闖,傷了自己人。”帝雲冥牙關一咬,怒聲應道。

“好,你就橫吧,看你橫到幾時!”

魔王氣得發抖,拂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