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麽？”
老爺子不滿地看向她，才有的一點愁緒，又被她的一笑給改成了怒。
“沒什麽。”
晚晚搖搖頭，一手舉著玉米吸，一手挽著他往前走，
“鬆手鬆手，成何體統！”
老爺子大羞大惱，這可是兒媳婦！
“行啦，少來這些體統規矩，你又不是人！扭捏個屁啊。”
晚晚說了句更粗俗的話，把老爺子噎了個半死。他狠狠瞪她一眼，舉著玉米就咬了一口……
“啊！”
他一聲慘叫，牙給嘣掉了！
落魄魔王，比糟老頭子還要糟糕，魔王的心情一下跌到了穀底，氣哼哼地把玉米丟了，甩開她的手，雙臂負在身後，埋頭往前衝。
被晚風吹得淩亂的白發，綴滿補丁的粗布衣服，還有略有些蹣跚的腳步，讓晚晚有些心酸。
她沒有享受過父母的關愛，魔王雖然脾氣大，可是對帝雲冥卻是很疼愛，不然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獨闖天庭去偷聽上仙對話。
帝雲冥擁有的，其實比她多多了。
晚晚又一想，那她擁有帝雲冥，帝雲冥的一切不也成她的了嗎？這父親也是她的啊！
她又樂起來，快步跟上了魔王，掏出帕子給他擦嘴角上的血。
“不要你管。”
“我管了，你能打得過我？”
“你……”
“哈哈，父親，你真好玩，怎麽跟個充氣包子似的。”
“混帳！”
“行，我不逗你了，免得氣出腦溢血心髒病肝硬化……”
“這是些什麽狗屁東西？你少在我麵前炫耀，你不過就是比那些什麽野雞野雀兒尾巴長一點而已，也就是隻破鳥！”
“喂，哪有這樣說自己兒媳婦的？你呢？你不過是一條又肥又醜的破魚！”
二人互相挖苦著，不知不覺走出了老遠。
突然，老爺子一抓晚晚的手，把她拖進了旁邊的巷子裏。
“幹什麽？”晚晚小聲問。
“有人跟著我們，一百步一十七、一百一十六步的距離，他停下來了！”老爺子壓低聲音，一雙堆滿皺紋的眼睛裏全是銳光。
晚晚輕輕吸氣，在心裏開始數數……果真，數著步子，一步不差！
那幾已經近了，在小巷口停住，左右看著，小聲說：“小心點，聽說那丫頭很厲害。”
“宗主說了，一定要跟住她。”
“是跟著我嗎。”晚晚緩步出去，看著幾人，滿眼譏笑。
“是……不是……”幾人嚇了一跳，趕緊往後退。
“來呀，跟著我。”晚晚眼睛眨了眨，微微側身，卻從裙下露出三條毛茸茸的狐狸尾巴，這是前幾日在雪地裏過來時，帝雲冥獵到的狐，給她做了圍脖。
巷子很暗，隻一團清冷月光落在晚晚的身上，那三根狐尾就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擺動，她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一雙手抬到胸前，輕輕一抖，就好像那能挖穿人胸膛的長指甲就會長出來一般。
幾個大男人都忍不住開始發抖了，慢步往後撤著，可誰也沒敢主動跑。
想來，那宗主的威信挺高，讓他們跟著，他們就不敢不跟。
“父親，你我出山這麽久，還沒吃到新鮮心髒呢。”
晚晚嘻嘻一笑，慢吞吞地走向那幾人。
“跑啊。”
不知誰吼了一嗓子，那幾人終於繃不住了，調頭就跑。
“我去看看。”
晚晚拔腿就追。
“不許去。”
老爺子趕緊跳出來，大嚷一聲，分明就是剛剛那句叫“跑啊”的聲音。
晚晚扭頭看他，一臉疑惑，“為什麽不追，我隻要幾步就能追回來。”
“明明知道你是什麽人，還要派人跟著，分明就是引你去見他，不許去。”
老爺子低哼著，死死抓住她的手腕，繼續說：
“若我猜得不錯，就是先前在馬上盯著你看的男人，我看他看你的眼神很是複雜，令人琢磨不透，那人有些道行，你不可枉動。”
“哦。”
晚晚摸摸額頭，心想，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這老爺子筋被抽了，腦子好使得很，“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話還真是至理名言。
“我們走，他今晚不會再來招惹你了，我們去看看雲兒那裏的情況。”
老爺子掃她一眼，鬆開了她的手腕，慢吞吞往前走。
“你還走得動嗎？不如我背你吧？”晚晚跟在他身後，輕聲問他。
“行啦，不要假扮孝心。”
老爺子沒好氣地罵了一句，還真把他當老不死的廢物看了。
晚晚這回沒和他頂嘴，扭頭看向漸遠的繁華，眉心微微擰緊。
在這世間，還有她不認得的高人嗎？
人間藏龍臥虎，人類不會法術，沒有妖力，更不會長生不老之道，卻一直在繁衍生息，世代不絕，自然有人類的本領，這本領另其他自詡厲害高深的三界都拿他們無法。
這一點，晚晚必須承認！
“丫頭。”老爺子突然停住，閃身擋到了晚晚的身前。
晚晚抬頭看，隻見高高的屋頂上，那覆著麵具的男子正迎風站著，清冷的眼神停在她的身上，他居然親自追過來了，和老爺子剛剛的猜測不同！
“你想幹什麽？”老爺子往後推晚晚，大聲問他。
那人不出聲，隻緩緩抬手，指向晚晚，意思不言而喻，他要晚晚。
“你有那本事嗎？”老爺子冷笑，雙拳握住，好像忘了自己現在連女人也打不過。
“父親，我自己來。”晚晚輕輕拉他，仰頭看著那男人，笑著問：“你為什麽要我？覺得我好看？還是，想要我的狐狸尾巴。”
她一邊說，一邊用掛在腰後的狐狸尾巴亂搖。
“你是我的……”他低啞地說了一句，眼神溫柔了許多。
“嗬……我的暗戀者啊，可惜了，我如今名花有主，兒子也生了，你來晚了，下輩子投胎請早點。”晚晚笑起來，拉住老爺子就走。
“快走。”她轉過來時，臉色已經變了。
“怎麽了？”老爺子問。
“這是藍華，快走！”晚晚的呼吸急了。
“啊？”老爺子扭頭。
若說這世間還有一人可能製住晚晚，就隻有藍華一人，畢竟晚晚所有的一切都是藍華教的。
“他找來了！”老爺子忍不住又轉頭看，那人還站在月下，安靜地看著他們。
“給你一晚時間，明早回來找我，上一世，九九八十一箭，這一世，翻倍。”
藍華淡淡地說了一句，修長的身體輕盈掠起，像月光下一隻藍鳶，漸退漸遠。
晚晚鬆開了老爺子的手，胸口突然覺得悶得慌，她輕輕捶了捶，小聲說：“父親，你覺得你和我加起來，能打得過藍華嗎？”
老爺子臉色鐵青，嘴緊抿著，呼吸聲又沉又長。
“打不過吧？”
晚晚有些失望，若羽齊全，若他魔子之心還在……
燈籠一盞一盞地熄滅，小鎮被黑暗籠罩著，押送糧草的軍隊也停止了喧囂，除了巡邏的士兵，就連勾欄院裏尋歡的人也都睡了。
晚晚和老爺子坐在油燈下，焦急地等著帝雲冥回來。
“不會出事吧？”
她走到窗邊，伸長脖子往外張望，四周一片漆黑，隻有客棧院中亮著一盞昏暗的燈籠，在風裏搖擺著，一團暗光不停地晃動。
“他要燒糧，輕而易舉。此時應該回來了，若是想把糧運走，隻怕要費些精神。”
老爺子搖頭，也扶著桌子站起來，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
“晚晚，藍華這件事，我有個計劃。”
“什麽計劃？”晚晚轉頭看他，一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