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未燃燭,隻有月色灑進,清清冷冷。

步晚晚借著月色看著殿中的陳設,居然隻有一張榻而已!而且這榻光禿禿的,也沒有懸帳垂幔。

他的衣裳就擺在榻上,步晚晚有些為難,隻有一件衣裳,拿走不就被發現了?

“王的劍已經擦好了,就掛到床頭上去吧。”

總管的聲音突然又響起來。

步晚晚一貓腰,鑽進了榻底下。穿上他的衣,再懸上他的劍,就更像他了!

鈴鐺聲響過之後,宮婢們出去了。

步晚晚趴在地上,正要往外鑽,外麵又是一陣鈴鐺聲響。

“見過王上,見過王妃。”

宮婢們清脆地問安。

步晚晚趕緊又縮回去。

絳芸扶著帝雲冥進來了,能從北商皇城出來,他今日也正高興,晚宴就多喝了幾杯,此時已經醉意朦朧了。

步晚晚隻聞到濃烈的酒味兒撲鼻而來,鼻子裏癢癢的,差點沒打出噴嚏。

她捂著鼻子,使勁忍著。頭頂上卻是猛地一震,帝雲冥擁著絳芸倒下來了,壓得榻往下一沉,害她趕緊貼在了地麵上。

“王上,絳芸等這一天,等了好久。”

絳芸的聲音從上麵飄下來,柔得能擠出來。

“絳芸受委屈了。”

帝雲冥的聲音很低,帶了些啞意。

完蛋了,耳朵要長瘡了!

步晚晚捂緊耳朵,抬眼往外麵看。兩雙鞋擺在榻邊,月色被大門擋住,換成了幽幽的夜明珠的光。

夜明珠啊,輻射死上麵那兩個人……

她暗咒幾聲,隻聽床吱嘎響了起來。

她今晚一定會被這魔音折磨死——步晚晚或者是太生氣了,這氣沒地方去,一時沒忍住,放個一個屁。

步晚晚很汗顏,捂著鼻子窘迫地往另一邊爬。

榻上的動靜突然就安靜了。

她猶豫了一下,緩緩抬頭。隻見一縷長發垂下來,緊接著,便是鋥亮的長劍,對準了她的眉心。

“爬出來,慢慢爬。”

帝雲冥惡魔般的聲音傳進來。

步晚晚隻能爬出去,他的劍就懸在她的頭頂,等她完全爬出去之後,便橫在了她的咽喉前麵。

“步知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他坐起來,把劍緩緩收緊,這冰涼的感覺讓步晚晚呼吸都困難了。

“我打掃。”

她抿抿唇,擠出一句話。

“我怕床底下也髒,所以……”

“哈,步知道,你還真用心。”

帝雲冥低笑起來,慢慢扳過了她的身體,長劍在她的脖子前輕輕地劃著。

步晚晚這才看清,絳芸躺在一邊,一定是被他弄暈過去了。

“她已經爽暈過去了,你要不要接著來?”

帝雲冥收了劍。

她緩緩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小聲說:“你有王妃,我有愛人,我們和平分手不好嗎?我並未妨礙過你什麽,你如今貴為王上,大度一點,你會有好報的。”

帝雲冥的唇角弧度勾得更好看了,他挑挑眉,把劍丟開了,一伸手,輕輕捏住了她紅潤的臉,低聲說:

“好報又怎麽抵得上步知道你呢?”

“步知道,你鑽在孤王的床底下,難道不是想孤王寵愛你嗎?”

他抓著她的肩,把她往榻上拖。

“我不想得到你什麽寵愛,帝雲冥,你能不能不這樣笑!”

步晚晚被他扣在懷裏,氣得臉頰通紅。帝雲冥每每這樣一笑,保管是心裏在冒壞水!

“真不想啊?”

帝雲冥的墨瞳裏漸漸聚起了光,步晚晚心一沉,在心裏算了算日子,今晚是十四嗎?

月華融入他的墨瞳,他的目光漸漸清朗起來。

“你夜闖孤王寢宮,還偷偷摸摸躲於榻上,若不是想讓孤王寵,那就隻能讓孤王罰了,步晚晚,你自已選。”

“我選王上罰我,最好罰我去宮外做苦力,遠遠的發配我流放苦寒之地。”

步晚晚字正腔圓,鏗鏘有力。

帝雲冥卻笑了起來,然後慢慢地俯到她耳邊,一字一頓地說:

“你想得美!”

預料之中!

步晚晚認真地看他的眼睛,想知道他是不是看得見。這雙深瞳流光溢彩,實在蠱惑人心。他就這樣盯著她,眉目俊朗,甚至還帶了些柔情蜜意,步晚晚沒由來的臉紅了一下,扳開他的手指,看著**的女子,不屑地說棼:

“帝雲冥,你還真夠狠,今晚是你和絳芸的新婚之夜吧,你居然把她弄暈了。”

“怎麽,你還關心孤王的女人?”

帝雲冥站起來,緩步往桌邊走村。

“你好好享受大婚夜吧,我走了。”

才沒那空閑——步晚晚撇撇唇角,也站了起來,準備逃之夭夭。

“步知道,你當這是菜園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他玉白的手指抓著黑玉的茶碗,輕抿一口,慢條斯理地說了句。

“總不能讓我站在這裏,為你加油呐喊吧?”

步晚晚一腳已經邁出了門檻,扭頭看他,脆生生地說了句。

帝雲冥長眉揚了揚,抬眸看來。

這表情,這笑意,這狐狸一般的邪惡目光……步晚晚猛地打了個激靈,一腳就踏空了。

這宮殿突然在半空!

她一聲尖叫,人栽了出去,若非一腳勾住了門檻,她非摔成肉餅不可!她勉強隱住了心神,身子在半空中**了幾下,感覺腳尖一點點下滑。

“帝雲冥,拉我上去。”

她忿然尖叫起來。

她就知道,這突兀地立在雪原中的紅色宮殿沒那麽簡單!帝雲冥也不會那樣輕易放她離開!

該死的,摔下去非扭斷脖子!

“求我啊。”

帝雲冥端著茶碗慢悠悠地過來,蹲到她的腳邊,手掌捉住了她精巧的小腳。

她現在是被他倒拎著的,生死全在他的掌心。

“這樣拿捏人的生死很開心嗎?”

步晚晚的長發全往下跌去,熱血全往頭頂湧去了,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個大炮杖,隨時可能爆炸。

帝雲冥卻還嫌她不夠憤怒,居然把杯子撂了,脫了她的布鞋,手指在她的腳心裏撓了起來。

步晚晚用力掙紮起來,像一條被強行拖上水麵的魚,蹦噠得精疲力盡了,她才小聲說:

“求你,把我丟下去,摔死我吧。”

“撲哧……”

帝雲冥笑起來了,伸出頭朝外看,對著她慢悠悠地說:

“能拿捏別人的生死確實很開心,尤其是拿捏你的生死,步知道,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隨便你怎麽做,都能讓我笑。”

步晚晚眼睛眯了眯,就在這時候,突然用盡全身力量,身體往後一折,這動作……簡直就像最靈巧的靈蛇一般,人往彎成了一個半月拱,一手抓住了他垂下來了長發,飛快地在四根手指上挽了好幾圈,再用力一拽……

“臭男人,你也跟我下來。”

她清脆地一聲高呼,聲音在夜空裏無盡彌散,足能讓宮裏的人全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