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晚晚心中莫名其妙的一酸,一動!

這聲音,為什麽那麽像夢裏出現過的?

“綰綰,不要走……我可以幫你擋著……我可以……”

他又說話了。

步晚晚轉過臉來看他,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麽,口口聲聲叫著傅玉瑩的小名!

怎麽能在她的**叫別人的名字?

步晚晚黑下了小臉,用力掀開他的胳膊,再用力一蹬腿,活生生地,把這年輕傲氣的帝王從**給踢了下去。

“步知道,你瘋了?”

帝雲冥睡得覺,直到臉挨了地,弄明白怎麽回事,才憤怒地跳起來,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對她低吼。

“嗯,別走,別走,別丟下我……”

步晚晚卻故意翻了個身,做囈語模樣。

“你別丟下我,我好傷心,我好悲哀,我好痛苦……”

這麽假的囈語,任誰都聽得出來吧?可帝雲冥卻偏沒發脾氣了,隻睜著其實什麽也看不到的雙眸,怔然地站在榻邊,就好像看到了她一樣。

步晚晚卻是睜著眼睛的,她有這優勢,她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從震怒,轉向愕然,再到了不敢置信,最後麵上的柔情一點點地化開了,鬆開了她的手腕,拿起了一邊的衣袍,披上,走了。

不打她,也不折磨她,真神了!

步晚晚一咕嚕爬起來,衝到窗邊去看他。

這年輕的孤傲的帝王已經走下了樓梯,走進了月光星輝之中,他的烏發在風裏輕輕拂動著,白袍勝雪,身形挺拔如同那一株株風雪都壓不折的墨竹。

可是,他怎麽了?

怎麽會那樣對她笑?

不是太古怪了嗎?就像是野狼要把小白兔喂肥了再吃一樣……

……

步晚晚作為舒心美人,卻還要在焰宮掃地,這一點她十分想不通,為什麽還讓她幹粗活,並且還不讓她吃好吃的?

她恨恨地揮動著笤帚,抬眸問彩馥,

“總管,我品階幾級?”

“相當六品。”

彩馥轉過頭來,語氣倨傲涼薄。

“你呢?”

“我相當七品。”

彩馥微微擰眉,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就在她嘴角揚起來的時候,又淡淡地說:

“不過我身上所穿,手上所戴,皆是皇帝親賜之物,見到皇後和貴妃也可免跪。”

嗬嗬,那也是,皇後和貴妃還得讓她幾分麵子,何況她一個小小的美人!步晚晚被嗆著了,無力再爭,隻能快速揮了幾下笤帚,掃得落葉和灰塵齊飛。

“皇上下朝了。”

前麵有宮婢過來,小聲傳話。

“都下去吧。”

彩馥立刻就喝退眾人,帶著帝雲冥信賴的兩名貼身女婢過去了。

步晚晚也拖著笤帚走開,那晚小屋裏他匆匆離開之後,她還一直未見過他呢,數數,有四五日了。

每天她來掃地的時候,他已經上朝去了,偶爾她下樓梯的時候可以看到他的身影正匆匆離開焰宮,而那時天上還有星星。

他下朝也很晚,步晚晚更見不著,也樂得見不他!

她走了幾步,突然聽到洛君瑜叫她。

“小徒兒。”

步晚晚轉頭看了一眼,冷冷一笑,繼續往前。

這師傅不靠譜,一去數天,音訊全無,說好的武功呢?

“小徒兒耳朵聾了?”

洛君瑜又笑,聲音裏都浸著桃花。

步晚晚忍無可忍,扭頭就瞪他。可這一瞪卻讓她怔住,洛君瑜的臉色相當不好,比之前更不好,難道是病了嗎?帝雲冥隻往這邊看了一眼,便徑直進了焰宮,和那晚突然而至的溫柔大相徑庭。

更好,免得看到了賭心!步晚晚瞟他一眼,大步走向洛君瑜,仰頭看著他有些灰敗的臉色,擔憂地問:

“師傅,你怎麽了?”

“沒事,水土不服。”

洛君瑜輕聲笑,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掩著嘴唇,溫和地看她。

可這怎麽會是水土不服?分明是病得很重!步晚晚抬手去撫他的額頭,卻像摸到了冰塊一般。

“師傅,你這是什麽病?他是皇帝,難道找不到一個好大夫為你治病?”

“為師沒病,水土不服而已,離開這裏就好了。”

洛君瑜又輕咳幾聲,笑著看她。

“也對,離開這裏,我也好了。”

步晚晚挑挑唇角,笑了起來,眉眼兒一彎,宛若春天裏的陽光一般,能讓身邊的一切都融化掉。

“雲冥即將南巡,我恰好要去接你師母,正好在路上教你一些武功,你快去準備一下,我們晚點就要出發。”

“太好了。”

步晚晚驚喜極了,連連點頭,一溜煙地往自己的小屋裏跑。

這把琴一定要帶,其他的東西麽?僅兩套換洗衣裳而已!

她以後一人一琴走天涯,說不定也逍遙瀟灑!

從小屋裏一溜小跑地過來,洛君瑜已經上了馬,他是特許可以在宮中騎馬縱橫的,帝雲冥對他這位師兄尊敬的程度由此可見,帝雲冥的真性情也由此可見,他真想對那個人好,那便是傾盡天下的好。

“上來。”洛君瑜向她招手,步晚晚趕緊爬上馬,從他身後抱住他。

“你不是喜歡坐在前麵嗎?”

洛君瑜扭過頭來,小聲問她。

“哈,你前麵留給師母,後麵留給我。”

步晚晚嘻嘻笑著,晃了晃肩膀,其實是不想把背琴的竹匣子放下來而已,她喜歡這把琴,喜歡到自己想像不到的程度,晚上就擱在**,怕被人給偷了,怕一睜眼,這唯一屬於她的東西就不見了。

擁有的愈少,才愈害怕失去那唯一一絲溫暖。

帝雲冥要稍晚出來,洛君瑜帶著步晚晚先行出宮,俊馬從街上穿過,步晚晚忍不住看那天得琴的小院。

淳祀院,大白天的,那不打眼的小宅早被淹沒在外表恢弘的大宅之後,任誰也不會想到,在月亮升起之後,那裏會是一個如夢境一般令人流連忘返的銷金窟。

“晚晚,你多少歲了?”洛君瑜突然問她。

“二十,可以拿結婚證了。”步晚晚脫口而出。

“不像,怎麽看都隻像十五歲的姑娘。”洛君瑜一笑。

步晚晚這才發覺失誤,也隻一笑,“開個玩笑,我就十五,不想讓你覺得老而已。”

“小丫頭。”洛君瑜又笑了。

馬車的車輪碾碎繁華的喧囂,從二人身邊擦過,馬車簾子掀開的時候,步晚晚看到帝雲冥和傅玉瑩兩個人坐在裏麵。

原來,是四人同行!

他們四人是秘密出來,大隊伍故意明天才走,引開眾人視線。

洛君瑜先帶著步晚晚回東宮,見了見翠姑姑,隻說出來玩兒,然後換了男裝,和他一起經東宮秘道出城,到了晚上才和帝雲冥二人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