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晚晚往後一仰,苦於腳踝傷了,無法逃跑,隻能順勢一滾,從台階上滾落,可憐的一身骨頭又痛了起來。

傅玉瑩掩唇嬌呼,氣得步晚晚大罵。

“叫你妹!”

“舒心快走。”

傅玉瑩還在叫,舉著花燈就往那金紗女子身上打來,兩盞花燈在空中就點著了輕紗,成了兩團火焰,往金紗女子的背上飛去。

金紗女子一扭頭,眼中邪光一閃,那利爪就往傅玉瑩的臉上抓去,眼看就要抓到她的臉了,隻見兩道身影幾乎同時飛落下來,白衣的抱起了傅玉瑩,擋開了那一爪子,黑衣的卻把步晚晚給抱了起來。

黑衣黑衫,黑紗從鬥笠上垂下來,身上的氣味是步晚晚熟悉的黑竹的香。

夜滄瀾!

帝雲冥放下了步晚晚,一掌擊向yin娘子,她見來了真正的高手,不敢戀戰,一包藥粉往空中一灑,逃之夭夭,隻留了滿空氣的香。

這女人灑下的還能有什麽好藥?

傅玉瑩和步晚晚反應不過來,都吸進了這藥粉。

而夜滄瀾和帝雲冥反應迅速,已經伸手掩鼻,躲開了這一擊。“王上。”

傅玉瑩抱住帝雲冥的手臂,芙蓉臉上已經是不正常的紅。

步晚晚好不到哪裏去,可她尚能忍耐,手指在自己的腿上掐了掐,對夜滄瀾說:

“快走,杵著幹什麽?”

夜滄瀾抱著她就往花燈交織的夜色裏奔去。

“臭丫頭!”

帝雲冥臉色一沉,把傅玉瑩往侍衛手中一遞,拔腿就追。

二者輕功不相上下,但帝雲冥追不上夜滄瀾,夜滄瀾也甩不掉帝雲冥。

在錯綜交織的小巷子裏穿行了許久,步晚晚已經難受到極點。

“夜滄瀾,找個井,讓我泡泡。”

帝雲冥在後麵聽了,臉色更黑,手掌一揮,腰上的軟劍彈出來,直刺夜滄瀾的後背,他往後轉的時候,步晚晚從他懷裏滑脫下去……

二人同時出手,一人拉住了步晚晚一隻袖子,嘶啦……

帝雲冥看不見,夜滄瀾身形躍起,利落地褪下錦衣,把步晚晚包住,抱著她落在地上。

“放開她。”

帝雲冥丟開一角錦袖,微微抬起下巴,倨傲地逼視著夜滄瀾,他這雙墨瞳,比明眼人還要閃亮薄涼。

夜滄瀾隻靜靜地看了他一眼,抱著步晚晚就退進了小巷的極深處。

槐花被風從枝頭拂落,在巷子裏紛紛揚揚地飄著,落了她滿頭,三尺青絲都染了這槐花的香。她扭頭看帝雲冥,隻見幾名和夜滄瀾相同裝扮的黑衣人已經圍了上去,攔住了帝雲冥掬。

“你有幫手……”

步晚晚隻急著擠出一句話,隨即勾住了夜滄瀾的脖子,在他肩上狠狠地咬下去。

她要被銀娘子的藥折磨死了!

夜滄瀾劍眉輕擰了一下,隨她咬著,抱著她隱於了暗處,上了早已等待在這裏的馬。

步晚晚咬得牙都痛了,才鬆開了他的肩。

馬兒疾奔往前,高高跳起,居然直接躍過了高牆,離這夜空如此之近,似是伸手就能抓到月亮,而她,終於可以脫離帝雲冥的魔掌了!

她又轉過頭來,腦海裏剛剛閃過他的那聲……晚晚,夜滄瀾身上的墨竹香與景楓身上的一樣,更讓她難以控製這種焦躁,雙手又抬起來,主動去抱他的脖子,想去親吻他。

“步舒心,你若敢讓別的男人碰你,孤王剝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

遠遠的,帝雲冥的怒斥聲傳來,像一道晴天霹靂,狠狠擊打在步晚晚的心海裏,頓時讓熱血凝冰!步晚晚猛地打了個激棱,勾在夜滄瀾脖子上的手立刻就縮了回來。

夜滄瀾也愕然,金紗娘子的藥,就算是功力深厚的男人吸進去了,也難以自製,帝雲冥一聲怒喝,就讓步晚晚給消停了?

可步晚晚血管裏的熱血漸涼之後,腦子裏開始嗡嗡地炸響,隻有那男子站在草原上,一句一句地大叫:

晚晚,你負我……我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你償還……

晚晚,你敢離開……你敢離開……

晚晚,我們的誓言呢?

“我們的誓言呢?”步晚晚猛地抬起了雙手,抱住了如同被鋸子正在狠劇的腦袋,大叫了起來。

夜滄瀾又低下了頭,隻見步晚晚已然暈厥過去,雙手還緊掐著她自己的長發,小巧的身子如同柳條兒一樣,軟綿綿地往下滑。

“舒昕。”

夜滄瀾抱緊她,急喚了一聲。見她沒有反應,他立刻轉過頭,對緊跟的幾名侍衛大聲說:

“來人,去取冰。”

“可是冰隻有衙門裏有,要用冰,都得有衙門發放的令牌。”侍衛趕緊說。

“去盜,能拿多少是多少,剩下的全毀掉。”

夜滄瀾的雙瞳裏寒光一閃,冷冷地吩咐一句,剛低頭,步晚晚在他的懷裏不安地拱了起來。

“阿雲……我隻想你活著……”

步晚晚喃喃低語,讓夜滄瀾徹底驚住,深瞳裏漸漸湧出幾分不敢置信的光,漸漸的,這光洶湧了,又平靜了,長指輕輕地撫過她的臉頰,低低地問:

“舒昕啊,你到底是誰?”

流星從夜空中墜落,明月扯過了一團雲,遮住了自己疲倦的眼。快馬在山道上飛馳,很快就消失在了無窮無盡的山林中。

……

帝雲冥震傷了幾名刺客,正要追上前時,侍衛匆匆趕到,大聲稟報。

“王上,瑩貴妃不好了。”

那藥不是傅玉瑩可以承受的,帝雲冥隻能先收住追心,回去看傅玉瑩。

她不像步晚晚那般有定力,已經在榻上縮成了一團,錦被抓皺了,衣裳也抓壞了,皮膚上也被她自己抓得傷痕累累……

“綰綰。”帝雲冥大步過去,摁住了她還在亂抓的手,指甲上的斑斑血痕讓他緊擰起了眉。

“王上,綰綰很難受。”傅玉瑩鑽進他的懷裏,哆哆嗦嗦地說著。

“去,取冰來。”帝雲冥側臉,沉聲喝斥。

侍衛們互相看了看,要在這裏尋冰,隻能去衙門,可一旦拿出令牌,眾人的行蹤就會暴露。

“去盜!”

帝雲冥立刻喝斥一聲。

侍衛們抱拳領命,轉身就飛奔向衙門存冰的地方。

北商國夏日所用之冰,都取自冬日長河,一塊一塊鑿出來,

突然,帝雲冥想到了步晚晚那把玉琴,那可是可以立刻製冰的東西!他立刻走向步晚晚擱放行李的地方,從竹簍裏取出弦琴,打開了包著琴的藍布,隻見這琴尾上用七色綢帶攢了朵蝴蝶,還用水晶做了兩隻小兔,貼在了琴肚上。

他微擰著眉,長指摸過了這些東西,揣摩著這些精巧小東西的具體模樣。他沒想過,那樣火辣辣的女子,張牙舞爪的女子,居然也會做這些秀雅的小物件。

他沉吟一會兒,扭頭看傅玉瑩。

這是步晚晚鍾愛之物,若給傅玉瑩用了,又會生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