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予望聽到謝予琛去找談安歌的事跡,不由眉毛一挑,不屑道,“廢物果然是廢物。”

整日沉溺在女色之上,這樣的人必然成不了大事。那天刺殺後,他本來還有一瞬間懷疑過謝予琛,但是得知謝予琛大半時間都去陪同談安歌在林子裏亂逛以後,他瞬間就消除了對謝予琛所有的懷疑。

他現在實在是心煩得很。

一想到意圖刺殺自己的人的女兒還懷著他的孩子,謝予望就不由感到一陣惡心。偏偏這時候太監又恭敬地說道,“陛下,方貴人求見。”

謝予望吐出一口濁氣,吩咐太監道,“你去找宛嬪,告訴她方還求見朕。”

太監問道,“那陛下可要接見方貴人?”

謝予望煩躁道,“叫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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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宛音接到太監傳來的口諭後,第一時間就動身趕往了禦書房。她站在禦書房外麵,裏麵的方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

“陛下秋獵回來後便一直在忙碌。嬪妾這幾天都不曾見到過陛下。嬪妾實在是無法抑製心中的思念,這才來……”

趙宛音聽著隻覺得好笑,是什麽給方還的自信,讓方還以為楚融帝會對她這種肉麻的話語感興趣的。雖然她聲音嬌甜,但是對於忙碌政事的楚融帝來說,隻會讓他心中更加煩躁罷了。

趙宛音推開了門。

方還臉色微變,趙宛音怎麽也來了?

“陛下政務繁忙,嬪妾特地叫禦膳房熬了一些雞湯,送來給陛下補一補身子。”趙宛音福了福身。

旋即,就有宮女端著一盅雞湯上來,放到了桌上。

楚融帝打開蓋子,雞湯的香氣撲鼻而來,似乎在刺激著他的味蕾。他臉色緩和了一些,“還是阿宛貼心。”

“依我看,如今方貴人懷著孕,也應該多喝一些雞湯才是。若是方貴人不介意,我待會就使人也舀一些送到甘泉宮中。”趙宛音繼續道。

方還呼吸加重了一些,她懷孕後本就比之前更加容易生氣,更別提在趙宛音的刻意刺激下,她已經感到自己的肚子在隱隱作痛了,隻好起身告退。

宮女看到方貴人神色不對,連忙上前來扶她,“娘娘,您這是怎麽了?”

方還咬著牙道,“去太醫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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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雞湯下肚後,謝予望的心情好了不少。

在這偌大的後宮中,無論怎麽變換,依舊是趙宛音最懂他。

雖然莊木晗文武雙全,說出來的話經常讓他也忍不住側目。這樣的人做一國之母是最為合適的。而且,如果莊木晗成為皇後,他也不用操心外戚專權的問題——目前莊家沒有人在朝中有實權,但是定國公仍舊有積威,足夠支撐莊木晗擔起這個皇後之位。

但是謝予望卻覺得莊木晗的性格實在太過強勢,雖然她在極力壓抑這一點,但還是被謝予望看出來了。而他曆來不喜歡強勢的女人,不如趙宛音這樣順從但是內有大智慧的女子來得吸引人。

趙宛音似乎看穿了謝予望的心思,她笑了笑,“陛下剛回宮,一回來又忙於政事,或許有所不知。方貴人似乎經常去太醫署。”

謝予望想起了自己從很久以前就布下的局,不由勾起唇角,“掉了也罷。她腹中竟然有朕的孩子,朕為此感到惡心。”

趙宛音道,“話倒也不能這麽說。不過,不論陛下作何決斷,嬪妾都是支持陛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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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還捏著鼻子,仰頭將整碗難聞的藥灌入自己的喉嚨。她緊緊地蹙著眉頭,從宮女的托盤中奪走蜜餞,這才感覺到口中的苦味被壓下去了一些。

宮女看著方還這副模樣,忍不住勸道,“娘娘不能再動怒了。雖然剛過了三個月,但是太醫說娘娘這胎依舊不穩,娘娘底子弱,要多注意一些這方麵才行。”

方還一下摔碎了手中的碗,她道,“你這是在說我不如莊木晗那個莽夫?”

宮女連忙跪了下來,哪怕瓷碗的碎片紮進她的膝蓋裏,她也忍住了,“奴婢不敢。”

雖然含貴人明明是文武雙全,不僅這次護駕有功,之前寫的字也讓太後與陛下嘖嘖稱讚。但宮女知道,絕不能在方還麵前提這些,不然就是在自尋死路。

方還冷笑道,“罷了。那番折騰還能像個沒事人的胎兒,誰知道是死是活呢?不像我……”她滿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這是在提示我他的存在。”

宮女心中隻覺得一陣擔憂,若是再這樣下去,娘娘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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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安歌此時的心思完全不在方還身上。她正在琢磨著如何對莊木晗下手。

——這也是她研究了好幾天研究出來的成果。禍國妖妃的精髓在於讓皇帝不斷打破自己的底線,從而讓一些忠臣遭殃。如果任務需要她主動觸發,必是讓這個最近看起來風頭無限的莊木晗倒大黴。

等等……風頭無限?

談安歌問,“最近宛嬪在做什麽?”

她倒是忘記了還有一個女主。

劇情顯然還沒有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候,不然現在得意的應該是女主,而不應該是含貴人。

果然不出談安歌的所料,趙宛音最近並沒有上麵特別的行動,甚至於在整個後宮存在感都很弱。唯一值得關注的,便是趙宛音今日去了禦書房的事情。

——這便不值得關心了。

談安歌微微抬起了眼,“妙花,若是本宮吩咐你做一件掉腦袋的大事,你會去做嗎?”

妙花不覺渾身繃緊,“娘娘要做什麽?”

談安歌說,“其實倒也不是什麽大事。本宮隻不過想讓你散播一個謠言。”

隻是這其中牽扯到了最近護駕有功的莊木晗,一旦楚融帝想要較真,事情怕是會不太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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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雖然一直以來禁止散播一些不切實際的謠言,但皇宮總共就這麽大,後妃整日又閑著沒事幹。宮中每發生一件事都免不了討論,但通常掀不起什麽大的風浪,能夠大的風浪的通常是幕後有推手操縱。

就比如莊木晗腹中的孩子其實宮裏已經傳了很多個版本了,也是由於這事實在是太過詭異,莊木晗不僅騎了馬,甚至還在馬上揮刀擊退刺客,都沒有感到任何的不適,還是事後太醫為她診斷的時候才發覺莊木晗有身孕的事實。

談安歌叫妙顏傳播謠言的目的就是為了將莊木晗腹中孩子的所有流言歸結為一個最為玄乎、也最為令人心驚膽戰的版本。

之所以莊木晗能夠平安無事,實際上是因為莊木晗腹中所孕育的這個孩子乃是天選之子、神明轉世,自然不會被輕易地帶走。若是莊木晗腹中的孩子神明轉世,之後一定還會出現異象。

談安歌編造出來的這個謠言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叫人很難不相信,何況莊木晗的祖父乃是那個定國公——定國公曾經為大楚打江山,已經是一部分百姓中如神明一般的存在了。

但這事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莊木晗的腹中的孩子以後大有造化雖說未必是虛假的,但關鍵是莊木晗還隻是一個小小的貴人,楚融帝還年輕,這樣的言論絕對不是好的征兆。

在謠言愈演愈烈的時候,太後站出來說話了,“含貴人能夠救駕有功,說明她是有福氣之人,腹中的孩子想必也是有福氣之人。”

但太後此話說得著實是曖昧,讓人分不清太後究竟是在讚同這個言論,還是否認這個言論。

隨即,某一個家裏有人在禮部做事的妃嬪獲知了一個驚天的大消息。

由於這個消息實在太過令人震驚,她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找誰說為好。最終她糾結了三日,還是去甘泉宮找了能做主的田妃說這件事。

不過這位妃嬪選擇找誰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最後這個消息還是傳入了談安歌耳中。

“竟然會如此……”

妙花擔憂地看著談安歌。這事情是由她來執行的,她最清楚明白談安歌的打算。但如今談安歌的目的不僅沒有達成,反而還促進了這件事情。

談安歌勾出一抹笑,“莫急。既然上麵沒有阻攔這個謠言的發展,那麽,我們就繼續。”

她既然能最後選擇這個版本的流言,一定是考慮到了沒有任何一個帝王會允許自己未出世的兒子是神明轉世這個言論。何況,楚融帝還沒登基幾年,甚至都還沒坐穩這個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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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是聰慧——”謝予琛眼神出其意料地柔和了一些,“可惜,她能夠用的人不多,她身邊的宮女固然縝密,但不過這隻是一個宮女罷了。一個普通宮女總有做事的局限,也會因此留下許多的蛛絲馬跡。”

站在謝予琛麵前的黑衣人問道,“那大人打算怎麽辦?”

謝予琛勾起一抹笑,“那就替那個宮女抹去她留下的蛛絲馬跡,再留下別的蛛絲馬跡。總之,不要讓他發現這一切是她主導的。”

黑衣人答道,“是。大人還有吩咐嗎?”

“沒有了。”謝予琛道,“不過,你們真正的主子對我此次的行事可還滿意?”

黑衣人的眼神瞬間變得淩厲起來,“既然我們現在既然是為大人做事,那麽便是忠於大人的,大人何必問我們的主子的態度?”

謝予琛笑了笑,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