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常年執行危險任務,處理屍體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可謂是輕車熟路。
別說隻是陛下失手殺了一個普通的農夫,就算是殺了一個重臣,暗衛也不會表現出震驚。
暗衛的動作很利落。還不到一個時辰,他們就將陶家恢複成了原本的樣子,看不出任何痕跡。
陶利則被暗衛埋在了不遠處的荒山上,他死的悄無聲息,卻也不算太冤枉。
談安歌與謝予琛相顧無言,縱使謝予琛心情複雜,一時之間卻也不知道如何同談安歌開口。
還是談安歌肚子的叫聲打斷了凝滯的氣氛,她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肚子。
——她已經一天沒有進食了。
謝予琛忍不住勾起唇角,他說,“今夜恐怕安歌要餓一餓了。”
剛剛他本來想要花錢向隔壁農家拿幾碗菜回來的,但是如今陶利已死,他便也不好再露麵——若是明日讓那些村民及時地察覺到了陶利的死亡就麻煩了。
談安歌看了謝予琛一眼,說道,“沒事。”
謝予琛站起身來,“那就走吧。”
夜幕降臨,借著夜色的掩蓋,沒有人注意到這兩個住在陶家的外來者偷偷地離開。
暗衛早已為謝予琛備好了馬,謝予琛翻身上馬,向談安歌伸出了手。
談安歌毫不猶豫地抓住了謝予琛的手。
風聲簌簌,很難聽到人的說話聲。
談安歌望著迅速在自己身後遠去的景色,忽然輕聲道,“謝謝陛下救了我。”
謝予琛果真沒有聽見,不由蹙眉問道,“你說什麽?”
談安歌揚起唇角,大聲道,“沒、什、麽——”
*
為了照顧到談安歌的身體,謝予琛不能帶著她持續奔波那麽久,謝予琛本來打算叫暗衛臨時搭一個簡陋的帳篷,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剛巧看到了一座破廟。
雖然有些委屈,但是於情於理,這都是最理想的歇腳地點了。
破廟看起來像是一座被廢棄多年的廟宇,周圍荒草叢生,一片破敗的景象。
謝予琛道,“今日要委屈安歌了。”
他用披風將談安歌裹進自己懷中,好讓她待得更加舒服一些。
謝予琛的懷抱溫暖,談安歌不由得昏昏欲睡。
她靠在謝予琛的懷中,漸漸地沉睡過去。
謝予琛輕輕撫著談安歌的背部,垂眸掩去了眸中複雜的情緒。
夜風冷冷地從窗戶的破洞吹了進來,但有謝予琛的遮擋,談安歌沒有任何的感覺。
直到後半夜的時候,談安歌忽的驚醒。從大腦中傳來的一陣刺痛使她視野不自覺地模糊,謝予琛也隨之驚醒。
“怎麽了?”謝予琛問道。
談安歌握緊謝予琛的手,她心中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但是她也不知道這樣奇怪的感覺的源頭。
談安歌狠狠地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忽然睜開眼,大腦中的刺痛奇跡般的消失了,視野隨之恢複正常。
因此,她也清晰地看到了穿著一身黑衣的人舉著刀的場景。
都說人在麵臨生死危機的時候會有一種奇妙的本能意識,就像是剛才陶利舉著斧頭四處尋找她的時候,談安歌並不覺得自己真的會葬身於陶利的斧下。
但是在談安歌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她的心卻情不自禁地被揪緊了。
旋即,談安歌閉上了眼,那人以為她是感到恐懼,唇角惡劣的笑容漸漸擴大。
【談安歌:使用道具。】
——這是她很早以前從係統商城裏購買的道具,會將人的反應力變得十分敏銳,足夠讓談安歌避開這個刺客靈活的動作。
係統誠不欺她,以前購買的道具果然能用。
談安歌抱著謝予琛一個翻滾,避開了刺客的第一次攻擊。
謝予琛皺緊了眉頭,他倏然回過頭去。
泠泠月色之下,黑衣人一步一步走來的身影足以激發人心底深處最深的恐懼。
——為什麽?
刺客的目標十分明確,雖然他用黑色的麵紗遮掩去了容貌,但是謝予琛從他幽深的眼神依舊能夠看出來,刺客認識他,並且知道謝予琛就是楚融帝。
可不管是謝予琛來到陶家,還是他臨時起意地殺了陶利,這一切都是充滿了不確定的。
——為什麽刺客會知道他的行動?
難道他和談安歌竟是一直被跟蹤著嗎?
刺客見一擊不成,倒也不著急,他將一個東西擲到了地上——大概是古代的煙/霧/彈之類的東西,一瞬間從其中迸發出的白色濃煙就讓談安歌不住嗆咳。
談安歌四處看了看,係統的這個商品似乎隻對視覺有用,被濃煙遮蔽了視野後,談安歌就像一個無頭蒼蠅那樣了。
談安歌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可是她從前購買過的商品竟沒有一個是針對現在這個情況的!
談安歌忽然想到了那個夢境,沒由來的感到一陣害怕。
——她不能死。
自從談安歌夢到那個奇怪的夢以後,她並沒有將它放在心上。
夢境並不恐怖,而現實才是最恐怖的東西。
*
此刻的謝予琛也感到一陣奇怪的恐懼。
這種恐懼並不是害怕刺客殺死他,而是恐懼即將發生的未來。
但是越是在這個時候,謝予琛越不能慌張。他閉上雙眼,既然視覺被煙霧遮蔽,那就靠習武多年鍛煉出來的五感靜心去感受。
以前給謝予望當替身的時候,謝予琛也曾很多次麵臨危機。
他聽到了刀刃破空而來的聲音,卻不是朝他而來。
——難道是刺客判斷失誤了?
畢竟煙霧遮蔽的不止是他們的視野,而且還有刺客的視野。
但謝予琛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來,他的神色難得出現了如此明顯的慌張,他朝著刀刃破空而去的方向跑去。
“噗!”
——這是刀入肉的聲音。
與此同時,黑衣人果然出現在了謝予琛的麵前,而他的身後則是一臉錯愕的談安歌。
——怎麽會?
雖然係統的商品無法幫助她,但是她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悄悄地挪動著位置,想要找到謝予琛。
“陛下!”
與此同時,一身巨響響起。
黑衣人露出一個笑容,他一把將刀拔了出來。黑衣人舉起沾著謝予琛鮮紅鮮血的刀,準備發起第二次攻擊。
——這一次,他定能將這個不知好歹的狗皇帝給殺了!
到時候,就算暗衛趕到也沒有用了。
謝予琛雖然中了刀,但臉上隻流露出些許痛色,毫不滯澀地抬起手中的武器迎戰。
這時候,他反倒要感謝以前謝予望給予他的磨煉了。為了活下去,不管謝予琛在任務中受了多嚴重的傷,他都隻能拿起武器迎擊。
以前這樣對他的那些人,無一例外地都死了。
刺客無疑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但是謝予琛卻比他要更加瘋狂。
雖然謝予琛隻是傷到了肩膀,但是黑衣人的刀確實是貫穿了謝予琛的肩膀的。
沒有想到謝予琛受了這麽重的傷,居然還有力氣迎擊他。
談安歌咬牙看著這一切,她知道,她一個一直都隻是依靠著係統外掛的半吊子,在這樣真正的戰鬥前,她唯一的做法就是避遠一點,不要給謝予琛造成阻礙。
謝予琛擋住刺客劈來的刀,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刺客心中驚疑不定,頓時回頭去看,隻不過他身後依舊是空****的,暗衛並沒有趕到。
趁著刺客走神的時機,謝予琛更加凶猛地攻了上去。
他動作一大,傷口上的血流得更凶了,但是謝予琛好像並不在意一樣。
雖然謝予琛的武力值是高過這個刺客的,但是受傷後的謝予琛就不見得有那麽強了。
好在謝予琛沒有真的支撐一會兒,暗衛就趕到了。
幾人圍攻黑衣人,很快黑衣人就死在了暗衛的刀劍下。
謝予琛也順勢地脫力地跌坐在地上,暗衛都隨身帶著傷藥,連忙為謝予琛做了緊急處理。
失血使謝予琛大腦不覺暈眩,模糊之間,他看到談安歌跪坐在了他的身旁,從她眼角滑下的眼淚不斷地滴落在地麵上。
謝予琛抬眸看著談安歌,還想用沒受傷的手擦去談安歌垂下來的眼淚,但他實在是沒有力氣,隻好作罷。
就在剛才那一瞬間,好像有一種本能在提醒著他,若是他不救下談安歌的話,他身上將會發生十分糟糕的事情。
談安歌雙手捧住謝予琛的手,竟是已泣不成聲。
“陛下……”
謝予琛歎了一口氣,良久,他恢複了一些氣力,這才開口道,“安歌,我不會死的。”
他害怕她死亡,又怎麽忍心自己死亡,而拋下她一人留在這世上呢?
失去她的痛苦,他已刻骨銘心。
那樣的痛苦,他不願她再體會。
……咦?
他為什麽會這麽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