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談安歌與蘇太醫說著話的時候,楚融帝也趕到了。

謝予琛蹙緊雙眉,第一時間沒有去探望還躺在床榻上的方還,而是轉向了談安歌,“安歌可有事?”

談安歌一愣,旋即笑道,“臣妾自然無事。倒是方貴人……罷了,蘇太醫。”

蘇太醫又將剛才對談安歌所說的話重複了一遍,謝予琛慢慢沉下眸子,“朕知道了。”

方還已經半坐了起來,她兩手抓握著被子,有些不甘心地看著謝予琛,提高了些音量,“陛下,嬪妾無事。”

謝予琛漠然地看了方還一眼,“方貴人懷上龍胎,朕心大悅,重重有賞。隻是,以前不知道便算了。如今知道自己有身孕,以後便在飲食上小心一些。”

方還明白了謝予琛話中的意思,她臉色慘白,似乎還想掙紮,“但嬪妾是……”

“方貴人才在翊坤宮中喝了一口茶,且柔妃也並不知道你已有身孕,又如何是柔妃刻意為之?”謝予琛道。

聞言,方還緩緩地露出一個笑容,“好。”

她原本心中還沒有那麽肯定楚融帝想要立談安歌為後。現在倒是能夠充分確定了,就算楚融帝沒有立談安歌為後的意思,但按照他現在對談安歌的態度,談安歌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方還也相信楚融帝會為談安歌摘下來。

她方還就算再怎麽樣,那也是方丞相的女兒。而楚融帝如今竟然不顧及方家的臉麵也要站在談安歌這邊。

她摸了摸自己懷孕兩個月還未鼓起的肚子,就算談安歌再囂張又如何,她終究會生下楚融帝的第一個孩子。

*

在翊坤宮內發生的事情傳播得很快。皇帝偏心一個妃嬪沒有問題,但是過度偏心卻是不好的象征。

很多人早就想對談安歌下手,無奈隻是缺一個動手的機會。如今有人懷孕了,沒有什麽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阿玉立在趙宛音的身側,“娘娘,您要與方貴人結盟嗎?”

趙宛音眸中掠過深思,“方貴人此人自私又跋扈,與她結盟沒有什麽好處。”

“可是,如今柔妃娘娘獨寵,再這樣下去的話……”

“再這樣下去會如何?”趙宛音露出一個笑容,“阿玉莫急,總有機會的——在這宮中,懷著壞心思的人多了去了。”

*

方還懷胎的消息傳播得很快。不過幾天的時間,前朝也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今時不同往日——方還與當初的雨婉儀不同,一是楚融帝若再沒有子嗣就該被詬病了,二是方還乃是方丞相,也算是方黨的一員,自然有一堆方黨的大臣借機在楚融帝麵前為方還說話。

謝予望翻了翻奏折,發現大多數奏折無非都是恭賀方貴人懷上龍胎,稱頌方貴人的。他不由冷笑一聲,將奏折橫掃在地上。

“若是真讓她誕下了皇子,那方老賊豈不是還要弄一個外戚專權?”謝予望冷笑一聲。

滿屋宮人俱是低垂著頭,不敢出聲,生怕自己一個舉動就被皇帝遷怒。

謝予望冷靜了一會兒,“罷了,不管是前朝還是後宮,很快都會熱鬧起來的。”

*

方還雖然在談安歌那兒吃了憋,但是不代表她在其他地方也會這樣。她懷上了龍胎,連腰板兒都比平常要挺直一些。

“自從懷孕以後,方貴人是愈來愈跋扈了,今個兒似乎還教訓了一個常在。”妙顏道。

“常在?”

妙顏道,“說來這位常在娘娘也認識,就是那日在慈寧宮外與娘娘搭話的嬌常在。”

談安歌記起來了,伏嬌然此人倒有一些意思,後來因著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事情,她便將這位嬌常在拋在腦後,奇妙的是,這位常在也並沒有來找她的意思,仿佛人間蒸發一樣,不在她眼前出現。

“罷了,你將那位嬌常在找來吧。”

她現在太拉仇恨了,平常本來與她走得近的妃嬪都疏遠了她,她想做一件事都隻能吩咐屈覓荷去做。

談安歌見到嬌常在的時候,她竟用一方麵紗遮住了下半張臉。明明是一個好端端的妃嬪,卻把自己弄得跟江湖俠女一般。

“放肆!”妙顏嗬斥道,“麵見柔妃娘娘,怎可戴著麵紗?”

伏嬌然頓時跪下,“娘娘恕罪。隻是嬪妾現在麵目太過慘不忍睹,這才戴了麵紗。”

談安歌示意妙顏退到一邊去,“這是方貴人做的?可曾覺得委屈?”

伏嬌然心中鬆了一口氣,她本以為這位女主沒有來找她,是因為早就忘記了她。好在她終於等到了。

伏嬌然深深地磕了一個頭,眼中似有淚花閃過。

談安歌歎了一口氣,“方貴人跋扈,委屈你了。”

伏嬌然道,“嬪妾不敢。”

“現在方貴人懷著胎,總歸是要讓著她一些的。”談安歌牽起唇角。

兩個人正說著話,謝予琛從外麵走來,他見到宮中還有一人,而且看起來分外麵生,不由將目光投向談安歌。

“這是嬌常在。”談安歌介紹道。

伏嬌然謹慎地行了一個禮,“嬪妾見過皇上。”

伏嬌然心知這便是真正的男主了。

伏嬌然不由有些興奮,但是她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自己越不能表現出異樣。她與女主這個天選之女不同,她隻能先利用女主接近男主,然後再尋求機會。

謝予琛禮貌性地點了點頭,坐在了談安歌的旁邊。

直到伏嬌然有眼色地告退後,他這才放鬆了下來。

“怎麽?”談安歌輕嘲地看著他,“被美人絆住了?”

說到這個,謝予琛就忍不住頭疼。方還懷上謝予望的孩子,本來是不關他的事情,奈何上一次他光明正大地維護談安歌被方還記住了,方還雖然沒有再計較那件事,卻也心中不平,每次都以此為借口拖住楚融帝。謝予望漸漸地便懶得應付了,便將這事情交給了他。

“安歌,你都知道的……”

——渣男發言。

談安歌將頭一撇,不想再理謝予琛。

謝予琛見談安歌吃醋的模樣,哪怕心中知道是假的,也不由勾起了唇角,他道,“過陣時間就是秋獵了,到時安歌想要去哪裏玩,朕陪著你。”

“這不合規矩吧。”

說到秋獵,談安歌不由也有些興奮。曆來秋獵都是許多古言中必然出現的情節,談安歌悶在後宮久了,難免也想去見識見識。

“安歌還沒去過秋獵吧。”謝予琛道,“可惜安歌武,等儀式結束了,朕倒是可以騎著馬帶你到森林裏四處轉轉。”

談安歌唯一騎過馬的時候大概就是在她出去旅遊的時候,她在景區工作人員的攙扶下上了馬,雖然前麵有工作人員幫她牽著馬,但她還是十分害怕。

“可是,臣妾不會騎馬。”

談安歌難掩興奮的模樣讓謝予琛也不由勾起唇角,他道,“朕帶著你騎。”

談安歌的雙眼閃閃發亮,“這可是陛下答應的——”

*

隨著秋獵的日子一天天接近,便也沒什麽人再去關注方還的肚子了。

因著後宮的高位妃嬪太少,今年楚融帝特別放低了要求,低位妃嬪也可以申請去秋獵,隻是要控製在一定的人數內。一時之間,有許多人往甘泉宮的方向走去。

方還煩躁地蹙了蹙眉,“今日怎麽這般吵?”

自從查出懷孕以後,她的脾氣是愈發地差了。

她身邊的宮女小心翼翼道,“大概是去找田妃娘娘報名的。”

“秋獵?”方還這才想起還有這麽一回事。

她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但隨即又想到了什麽,她臉上煩躁的情緒消退了不少。

“罷了,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

宮女一推開宮門,出現在方還麵前的正是帶著宮女前來拜訪田妃的莊木晗。

莊木晗頓了頓,朝方還微微頷首道,“方貴人。”

方還唇角勾出一抹嘲諷的弧度,她朝裏麵望了望,“含貴人是來報名的?”

她倒是忘了莊木晗是定國公的嫡孫女,武功自然是不錯的。

莊木晗笑了笑,“既然方貴人已經知道,又何必再多問?”

“不過,依我看,含貴人還是老老實實地待在宮中為好。秋獵本就是男人展示自己的地方,含貴人又何苦趕這個趟呢?”方還道。

莊木晗輕笑一聲,“我倒是覺得,從來都是男兒被要求文武雙全,這世道看似對女子並沒有什麽要求。但實際上世家女從小也會被家裏逼迫著學各種各樣的東西,若是沒有用武之地的話,實在太可惜了。”

方還臉色一變,如果她沒有聽錯的話,莊木晗這是在諷刺自己隻是一介庶女的事實。

她緩緩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我現在的任務隻要將孩子孕育好——這邊夠了。”

莊木晗點了點頭,“那麽,我會替方貴人好好去見識見識的”

“你——”方還氣結。

旋即,她舒了一口氣。

越是這樣才越好呢,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爭秋獵的名額,便沒有人會對她肚中的孩子下手了。等秋獵回來後,她差不多也度過了危險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