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安歌對這些一無所知。

她懷中抱著白狐,早早地等在了入口的地方。但是所有人都陸陸續續地出來了,唯有楚融帝一直不見人影。

懷中的白狐都已經放棄了掙紮,眯著眼睡了過去,楚融帝還是沒有出現。

眾臣終於意識到不對,皇帝不可能會忘記時辰。隻有一種可能,皇帝被什麽事情牽絆住了。還是方丞相最終站出來主持大局,命令侍衛們進林子找人。

方丞相剛吩咐下去,入口處就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嬌常在!”談安歌脫口而出。

伏嬌然勉力地扯出一個微笑,“我……遇到了黑熊。在逃命的過程中,摔進了草叢中。”

眾人一聽,露出了恍然的表情。但是比起伏嬌然的安危,顯然是聖上的安危更加令人更加焦心。

宮人將伏嬌然攙了下來,並給她披上一個超大的皮質披風,讓她裹住身體。

——無人關心伏嬌然的死活。

*

許多大臣都再次進了林子,同侍衛一同尋找楚融帝的蹤跡。要是楚融帝真的有個萬一,那就糟糕了。楚融帝剛剛登基一年有餘,不僅是皇嗣,連皇後都未有著落。唯一懷有楚融帝血脈的還是在宮中養胎的方貴人。

若是楚融帝被刺死的話,恐怕皇位最終隻能落進那位的手裏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怕那位據說已經殘疾,但卻可以趁虛而入。

談光遠縱馬經過談安歌的身邊,他沉聲道,“娘娘莫要擔心。微臣一定會將陛下平安無事地帶回來的。”

楚融帝絕不能死。

然而眾人擔憂的事情還是沒有發生。侍衛沒有進去一會兒便找到了楚融帝。楚融帝摟著披頭散發的莊木晗,臉色沉肅。

莊木晗雖然狼狽,但精神頭卻是不錯的。她自小習武,如今終於派上了用場。她能在這場艱苦的戰鬥內做到毫發無損,自然是有一定能力的。

大臣看到滿臉血汙的楚融帝,不由倒抽一口冷氣,連忙叫早已準備在旁邊的太醫去營帳裏看楚融帝。

楚融帝沒受什麽大傷,擦傷倒是一堆。

等待太醫診治完了後,他這才說道,“含貴人護駕有功,重重有賞。”

蘇鴻才應道,“是。”

心中卻想,這後宮怕是又要變天了。

*

楚融帝在秋獵途中遭遇刺殺,刺客均被就地解決,因此也無從查起。

但謝予望卻心知肚明——來的人都是死士,出招狠辣,直衝自己的命門而去,顯然是有備而來。若不是因為他有暗衛保護,還有莊木晗這個武功高手護著他,他怕是早就命喪黃泉了。

謝予望其實心中已經有懷疑的人選,但他隻能叫暗衛私下去查,不得聲張。

除此之外,卻還有一個意外的消息傳來。

“什麽?她懷孕了?”;

太醫也覺得十分奇妙,“回陛下的話,微臣診斷出貴人娘娘已經懷孕三月有餘。隻是因為貴人娘娘本身偏瘦,孕肚不顯,這才沒有發覺。”

謝予望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但她隨朕一同對抗刺客。”

太醫說道,“這也正是微臣覺得奇妙的地方。貴人娘娘此胎坐得極穩,即便方才經曆了劇烈的運動,也隻是稍微感到不適,並沒有強烈的感覺。”

謝予望不禁露出了一個笑容,“賞!重重有賞!”

雖然被刺殺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但這件喜事還是極大地衝刷了謝予望心中的憤怒。

*

在得知楚融帝被找到以後,談安歌便回到了自己的營帳。

營帳的隔音效果不好,外麵都是嘈雜的聲音,來來往往的腳步聲與人們刻意壓低聲音的議論形成了最讓人難忍的噪音。

談安歌不知道楚融帝在離開自己以後是怎麽遭遇刺殺的,整件事情充滿了疑團。但是令談安歌最為在意的還是她心中莫名升起的愧疚感。

她一下一下地撫著白狐的脊背,喃喃自語地問道,“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忽然,營帳的簾子被一隻手掀開,談光遠大步走進來。

談安歌慌忙站起身,“兄長……”

“莊木晗懷孕了。”談光遠說,“你可知道此事?”

談安歌一愣,“她竟然懷孕了嗎?”

“太醫替她把脈的時候診治出來的。”談光遠說道,“她護駕有功,肚子裏孩子也平安無事,皇上龍心大悅。”

談安歌深吸一口氣,“不愧是定國公的嫡孫女,這才是真正的武將之後吧?”

談光遠無奈道,“重點難道是這個嗎?”

談安歌說道,“兄長,我知道的。”

宮中接連兩個妃嬪懷孕,楚融帝就算再怎麽精心謀劃,這場好戲也該收場了。

談光遠歎了一口氣,“安歌,我們都希望你好好的。”

談安歌笑了笑,“倒是兄長,兄長受委屈了。”

“怎能稱得上委屈?”談光遠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若是為了得到某些東西,這點委屈著實算不上什麽。”

“可若是真的能得到這些東西便好了——”

*

楚融帝雖然受到了刺殺,但是他卻並不急著返程。反而決定留在營帳,說是因為刺殺的緣故,原本應該舉辦的慶功宴都並沒有舉辦。既然是一年一度的秋獵,便是要給秋獵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才行。

楚融帝此話一出,許多人就知道楚融帝究竟是什麽意思了。楚融帝在懷疑他們這些參與秋獵的人之中有人主導了本次刺殺,隻是苦於沒有證據。

曆來京城的權勢鬥爭,人們通常隻能看到結果,卻看不到激烈的過程。

不管謝予望心中如何恨透了妄圖加害於他的人,但至少目前,他是毫無辦法的。

慶功宴將在明天入夜的時候舉行。

由於大家都去注意楚融帝被刺殺的事情了,根本沒有人會在意捕獲獵物最多的人是誰。因著楚融帝的這個命令,侍衛與太監都去清點獵物了。好在雖然大家亂作一團,卻沒有就此混淆在一起。

談安歌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夜已經深了,刺殺的事情也告一段落,雖然外麵還是吵吵鬧鬧的,但是她也該睡了。

——明天有明天該操心的事情。

*

談安歌著實是很佩服楚融帝。

當謝予琛忽然地出現在談安歌的營帳的時候,談安歌捂著嘴,差點沒有叫出聲來。

謝予琛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朕來履行諾言。”謝予琛走過來。

談安歌想了半天,才想起謝予琛口中的諾言是什麽。她驚訝道,“可是陛下不是……”

“放心,都已經解決了。”謝予琛說道。

想起了昨日跟在楚融帝身邊的暗衛,談安歌稍稍放下心來,“陛下如今剛剛受了驚,晚上還有慶功宴,陛下應該好好在營帳將養才是。”

“但是等慶功宴結束以後,就得啟程回去了。”謝予琛無辜地說道。

“……”

其實別看談安歌嘴上那麽說,她對於謝予琛的提議卻是十分心動的。她假模假樣地推脫了一下,便也答應了。

“既然安歌想去,那就換衣服。”

在謝予琛進來之前,談安歌也才剛剛睜開眼睛,此刻還穿著白色的寢衣。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寢衣,有些難以啟齒,“陛下就這麽看著臣妾換嗎?”

謝予琛倒吸一口氣,“倒也不是不可以。”

聽見謝予琛瞬間變得低沉的聲音,談安歌不禁搖頭,“陛下真是……”

謝予琛走近她,雙唇壓了下來。談安歌仰著頭,不自覺地閉上眼承受他的親吻。

“臣妾……還沒有洗漱呢。”

“無妨。”謝予琛說,“無論何時,安歌都是香的。”

談安歌情不自禁地抱著謝予琛,“陛下,你好像一個……”

還好她還是有點理智的,及時閉了嘴。

謝予琛問,“什麽?”

他正將頭埋在談安歌的脖頸,用鼻子嗅聞著。忽然,他伸出舌頭舔了一口談安歌

“唔……”

謝予琛終於戀戀不舍地起身,“安歌,我們沒有時間浪費。”

談安歌嘟囔道,“明明是陛下想要浪費時間。”

*

一番磨蹭後,談安歌被謝予琛抱著坐上了馬。昨日他們扶她的時候著實花了好多時間,但在謝予琛這裏卻是輕輕鬆鬆,他雙手卡在談安歌的胳肢窩處,輕鬆地將她抱上了馬。

還沒等談安歌來得及害怕,謝予琛就翻身上馬。靠在謝予琛溫暖的懷抱裏,充足的安全感就裹挾著談安歌的一顆心放了下來。

謝予琛一甩韁繩,馬兒就飛快地跑了起來。

初始談安歌有些緊張,雖然有謝予琛的保護,她不至於從馬上摔落,但她的掌心還是不可避免的汗濕了。直到後來談安歌逐漸適應,這才感受到了縱馬的快樂。

好像所有的壓力都被釋放了一般,談安歌感受到無與倫比的暢快。

今日謝予琛帶談安歌來到了叢林更深的地方,所看到的動物也變得越來越多了起來。昨日捕獵雖然獵走了大部分獵物,但總有漏網之魚。

毛毛茸茸的小兔子可愛地動了動兔唇,在草叢間不斷跳躍著。

“安歌喜歡嗎?”

隻見談安歌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隻兔子,也顧不上回答謝予琛的問題。

謝予琛眼中劃過了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