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

耳邊傳來溫以霖驚恐的聲音, 陸澤低頭一看,自己的手臂從被咬的傷口為中心,毒素順著血管蔓延到了整條手臂。

整條手臂漲成紫色, 筋脈猙獰突出, 這條手臂基本上已經失去了知覺,而毒素還在蔓延。

白蛇被陸澤甩飛後一溜煙從牆縫溜走, 溫以霖此刻注意力都在陸澤身上, 它逃跑地才如此輕易。

“去醫院。”溫以霖緊緊咬住顫抖的嘴唇,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陸澤受傷了,他更得冷靜,這樣才能救他, 可陸澤受傷了啊!因為救他受傷了!無盡的自責和恐慌感如潮水般向他湧來。

溫以霖抑製不住陷入自責的泥潭, 抖著手拿出光腦撥通專線,手裏的蛋掉落在地。

巴圖魯姆爾被他提前安排到了烏比蘭, 暗中監視疑似的星盜據點。

接到溫以霖的通訊時以為是將軍有什麽戰略調整, 可卻聽到了將軍啞地不成樣子的聲線, 夾雜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巴圖,帶部隊裏的醫生來貝克街a區胡同盡頭, 陸澤受傷了,快!”

溫以霖掛掉電話後甚至不敢觸碰陸澤,毒素擴散的太快了, 短短一個電話的功夫陸澤胸膛和半張臉也被毒素入侵,紫紅色的血管爬上了他的臉。

陸澤整個人瞬間失去了血色, 隻剩下病態的蒼白。

去最近的醫院已經來不及了, 隻能盼望巴圖魯姆爾能快點帶人趕來。

事情怎麽會演變成這樣!溫以霖嚐到了悔恨的滋味, 痛苦的閉上眼, 他不該帶陸澤來的,他不該這麽大意,要是一開始就把陸澤安置在家裏,他就不會受傷,就不會中毒!

陸澤此時已經說不出話,半邊身體完全癱瘓,他看著毫無生機的手,想抬起來摸摸溫以霖的頭,手卻根本不受他的控製,幸好另一隻手還沒有被毒素侵蝕。

陸澤抬起完好的那隻手,輕輕落在溫以霖頭上。

溫以霖身軀一震,溫熱的手撫摸著他的頭發,陸澤在安慰他,在毒素快擴散到全身之際還在安慰他。

然後這隻手漸漸失去了溫度,變得冰冷。

“不!”溫以霖雙目赤紅,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抓著那隻手,眼睜睜看著毒素從手腕擴散到手指。

頭頂傳來轟鳴聲,巴圖魯姆爾為了最快趕到貝克街直接動用一架小型超速戰鬥機,從天空搜查貝克街胡同,很快就確定了溫以霖的位置。

胡同不能停靠戰鬥機,巴圖魯姆爾駕駛戰鬥力下降到離屋頂高度一米處,然後把駕駛位讓給旁邊的軍雌,自己抱著軍醫跳下戰鬥機,穩穩落在地麵。

他是s級軍雌,這點高度不在話下,軍醫就有點扛不住了,被嚇的腿肚子打顫。

還沒緩過來又被巴圖魯姆爾拉到陸澤麵前。

巴圖魯姆爾緊趕慢趕,可看到陸澤渾身遍布毒素,沒有呼吸那一刻,他知道自己還是來晚了。

他現在最擔心的還不是陸澤,而是把陸澤抱在懷裏的溫以霖。

他從來沒見過他的將軍這麽沒有生氣的樣子,溫以霖目光癡癡地望著停止呼吸的陸澤,像個木頭一樣一動不動,失去了靈魂似的渾身散發著死氣。

他和陸澤就像冰天雪地裏的兩個抱在一起的雪人,沒有溫度,隻有死一般的冰冷。

這一刻巴圖魯姆爾無比深刻的認識到了陸澤在溫以霖心中的重要程度。

“你快給他看看!還有救嗎?”巴圖魯姆爾粗魯地搖晃軍醫的胳膊。

陸澤一定要救過來,陸澤要是救不回來,溫以霖估計一輩子也走不出來。

軍醫急得一腦門子的汗,“我不是在看著呢嘛。”

軍醫兩指合在一起,放在陸澤脖子上的頸動脈處,脈搏平靜如水,絲毫沒有跳動,也就是說供腦血液已經停止流動了。

體溫下降到室溫,呼吸和心跳也是一點都沒了,這種情況基本上已經能判定死亡。

“這位先生他已經……”軍醫本想實話實說,無奈被巴圖魯姆爾要殺人一樣的目光盯著。

怕被遷怒,連忙改口,“心跳和呼吸雖然都沒了,但也可能出現假死現象,快帶他去醫院搶救一下,沒準還有救。”

聽到還有救三個字溫以霖眼中又出現了光,“去醫院!”

溫以霖抱起陸澤,一躍跳上屋頂,戰鬥機機門大開,溫以霖跳上戰機欲前往醫院,巴圖抱起醫生緊隨其後,那顆神秘蛋也跟在他們屁股後頭上了戰機,跳進了溫以霖的口袋裏。

戰機全速駛向最近的醫院,降落在醫院空地。

陸澤被緊急送去急救室。

溫以霖坐在手術室外的長廊椅子上,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巴圖魯姆爾坐在他身邊,他跟在溫以霖身邊挺久了,眼看著他一路升到上將,也清楚溫以霖隱藏的偏執,以前溫以霖的偏執是艾斯特,現在又變成了陸澤,他很擔心溫以霖現在的精神狀態。

有時候最怕什麽來什麽,溫以霖的精神力隨著溫以霖的負麵情緒越來越□□,越來越不受控製。

這幾天陸澤替他修複的精神海勉強能夠承受失控的精神力,要是換作之前的精神海,現在溫以霖已經被精神力反噬成為瘋子了。

但現在也好不到哪裏去,溫以霖毫無所覺,他還是陷在自責和悔恨的泥潭裏,心中的恐慌像破了口子的紙巾,口子越撕越大。

陸澤,這兩個字占據了他的腦海,帶著血腥的紅色。

很快手術室的燈滅了

一個身穿手術衣的雄蟲醫生推開門走出來,“很抱歉,我們盡力了,陸先生的毒蔓延的太快,幾乎是中毒後兩分鍾之內,他就已經死亡了,我們隻是醫生,不能死而複生。”

溫以霖實際上沒聽醫生在說什麽,他隻聽到了死亡兩個字,聽到那兩個字的一瞬間他像是落在水裏,隔絕了一切聲音。

溫以霖不顧阻攔闖進手術室,如同行屍走肉般走到手術台。

醫生在給他蓋白布,溫以霖推倒了給陸澤蓋白布的那個醫生,一把掀開白布丟到地上。

“你想幹什麽?”被推倒的醫生義憤填膺道:“這是手術室!”

巴圖魯姆爾不喜歡說廢話,他知道溫以霖需要和陸澤單獨告別,直接掏出槍威脅道:“沒活膩的都出去。”

清空了空間以後巴圖魯姆爾也退了出去,在退出去之前溫以霖開口了。

“巴圖,去開一間單獨病房。”

巴圖魯姆爾略一停頓,才應下“是。”

他隻當是溫以霖一時接受不了陸澤死亡,可之後幾天溫以霖的行為卻讓他懷疑溫以霖精神失常了。

溫以霖每天都會給陸澤擦身體,坐在病床前看著他,仿佛陸澤還沒有死一樣。

“將軍。”巴圖魯姆爾站在溫以霖背後,猶豫再三還是開口,“把陸先生下葬吧。”

病房內一片死寂,就在巴圖魯姆爾再想開口時溫以霖終於有了回應。

“你看他”溫以霖握住病**陸澤的手,“一點屍斑都沒有,他還沒有死。”

巴圖魯姆爾無法反駁屍斑的事,但是他相信醫生的診斷,相信機器的檢測,陸澤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您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

溫以霖沒有自欺欺人,他隻是在賭,陸澤是人魚,他在賭陸澤特殊的身體會活過來。

腦中又傳來細密的疼痛,仿佛有千萬根針在他腦子裏攪動。

“滾出去。”他疼得緊咬牙關,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巴圖魯姆爾想上前,ss級的精神威壓瞬間襲來,像一座大山一樣壓的他跪了下去。

他掙紮著抬頭,看到了一輩子都不想看見的眼睛,那是一雙從地獄中爬出來的眼睛,瞳孔血紅,眼白布滿血絲,眼中裹挾著深不見底的暴虐與瘋狂,欲圖破壞一切。

這是精神力全麵□□的前兆!

巴圖魯姆爾立刻退了出去不敢再刺激他。

溫以霖也知道自己的精神力快全麵失控,但他已經不在乎了,從小到大,他沒奢求過什麽,隻是希望和其他孩子一樣得到幸福而已,卻總是得不到。

明明他已經努力扮演溫簡清,可雌母和雄父還是不喜歡他,明明他已經盡力對艾斯特好了,可艾斯特卻對他越來越假,隻有陸澤,隻有在陸澤身邊他才覺得自己像是正常家庭的小孩一樣活著。

可為什麽連陸澤都不能留給我!溫以霖眼中的血色越來越深。

為什麽!

溫以霖的精神力霎那間從身體泄出,在牆壁和地板留下一道道深刻的痕跡,像是某種擁有鋒利爪子的巨獸的抓痕。

然後整間病房都震動起來,門外的巴圖魯姆爾以為地震了剛想破門而入。

這股震動忽然停止了。

病床裏,一條蒼白的手臂緩緩抬起,冰冷的手掌落在溫以霖頭上。

陸澤睜開一條細縫,恍若大夢初醒般看著溫以霖,張開幹涸的嘴唇:“乖,不能被精神力吞噬。”

溫以霖不敢眨眼,害怕眼前的陸澤是假的:“我乖,你別丟下我。”

陸澤心髒重新跳動,皮膚也有了血色,隨之而來的便是又酸又漲的心疼。

眼前這個哭都不願意哭出聲的孩子已經被所有人丟下過一次了。

“我那麽喜歡你,怎麽會丟下你。”

陸澤說出這句話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喜歡這個反派,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喜歡上了,很喜歡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