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果出手,果然溫清塵和裴不厭兩人在她的‘武力脅迫’下,都答應明日一同去大悲寺拜佛求好運。

第二日,楚果從國公府打馬帥氣出門。

溫清塵家貧寒,僅養著一頭代步的驢供他父親每日上值用。他平日裏去哪兒都是走路。可大悲寺在城外繁山上,路途遙遠,用走的隻怕一天都沒法打個來回。

楚果見他提起租驢車的花銷,臉上掩不住的惆悵,慷慨地大手一揮,借了一輛國公府的豪華馬車給他,一大早富貴華麗的馬車趕到溫清塵家。卻因為溫家門口道路太窄,隻能張揚的在路口等著。

馬車四角掛著的“楚”字燈籠微微搖晃,彰顯出主人家非凡的身份。

溫清塵頂著鄰居和路人們既羨豔又疑惑的眼光,飛速鑽進馬車,催促車夫趕緊出發,心裏一陣後悔。拿出提前帶上的書,打開翻看才漸漸沉靜下來。

這邊安義伯府門前,蘇青菱與裴不厭同乘一輛馬車出了門。

馬車裏沉默無聲,氣氛壓抑得堪比夏日暴雨前夕。

蘇青菱愛吃點心,小滿特意讓小廚房做好了放在食盒裏給她帶在路上吃。

她看著裴不厭冷若冰霜的麵孔,心裏怎麽想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哪裏得罪了他,隻希望自己還沒在他心裏被記上必殺的小本本。她打開食盒,小心翼翼地遞上去,“表哥,要不要吃點點心?有你喜歡的桂花糕。”

裴不厭看都不看,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冷冷道:“不吃。”

蘇青菱又從馬車壁上的書龕裏拿出一本遊記,“這本書寫得挺有趣的,表哥要不要看看?”

裴不厭心中一頓,聽她說看書,不由記起蘇青菱叫她的侍衛去買了不少書給溫清塵,他覺得溫清塵是個可用之才,本是想借機探探他的喜好,誰知竟看見蘇青菱對著他解腰帶!

裴不厭也曾懷疑蘇青菱本就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但在那之前,她來找自己組隊時,不過是帶著一方硯台,一盒點心,見蘇青夢提出的條件更優越,便隨隨便便的就放棄他了。

也沒見她對自己使出些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來。

不是喜歡他嗎?不是為了能以後長久的陪伴他,想盡辦法要進國子監嗎?

到了溫清塵那裏,用書收買不了,不僅不放棄卻是連貞潔也願意給?

唯一的解釋隻有一個,她移情別戀了!

蘇青菱不知道為什麽裴不厭在她推薦了這本書後,周身籠罩的寒氣更勝。

馬車裏的溫度仿佛降低了幾度,她靠近他的半邊身子都要凍僵了。

裴不厭這麽討厭遊記嗎?

她記得明明在他的書架上看到過好幾本的呀?

男人心海底針,實在太難猜了。

蘇青菱咬咬牙,她今天本來就是來解心結的,不如直截了當地問明白,哪怕死也當個明白鬼。

“表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裴不厭眼神冷戾,莫名叫人膽寒,扯了扯嘴皮,語氣卻是淡淡:“沒有。”

不合作的態度堵得蘇青菱一噎。若不是看在自己小命和他綁在一起的份上,她真想給他一爆栗。

“表哥,我不想你不開心,有什麽事你告訴我,我們一起解決不好嗎?”

裴不厭蹙眉,本不想理睬她,卻還是忍不住側過頭去,眼神落在她一派坦然真誠的臉上。

她不想他不開心……

裴不厭心頭像是被刺了一下,微疼,有些酥酥的。

他冷聲問道:“你是用什麽方法拉攏的溫清塵?”

蘇青菱:“……”

所以裴不厭生氣是因為她拉攏了溫清塵卻沒讓他知道是怎麽做到的?這個生氣的點好奇怪。

她發現溫清塵畫春宮,以此威脅他。

這事是溫清塵最大的秘密。對於現在還克己板正的溫清塵來說,幾乎能一舉將他拖進泥潭,難以翻身。

蘇青菱想起上輩子裴不厭和溫清塵,殺人成山、暴虐嗜血的君臣兩人……

她默默打了個寒戰,含糊回答:“我發現他一個小秘密,他為了讓我替他保密才答應了我。”

裴不厭:“什麽秘密?”

蘇青菱:“我既已拿那個秘密要挾他,就不好再告訴旁人。日後溫公子若是覺得可以說時,也許會自己告訴表哥。”

這話一說,蘇青菱隻覺得馬車裏瞬間冷得呆不下人。

裴不厭竟咧嘴笑了,“既然如此,表妹就好好守著這個秘密吧。”

蘇青菱一瞬間被他笑得背後冒出冷汗,差點一張嘴將溫清塵的事和盤托出。

再看裴不厭已經閉眼假寐起來。

她忙吐出一口濁氣,緩緩心神。懷世大師曾告訴她,若是待裴不厭成功登基,且沒有造下無法化解的殺孽,那她就能和裴不厭順利解綁,恢複自由之身。

甚至因為積攢功德,在這輩子過完以後,可以自己選擇想去的世界,想投的胎。

她現在知道裴不厭生氣隻是因為她沒告訴他拉攏溫清塵的方法,那就好辦許多。

今天他們四人一起上山拜佛,有許多相處的時間,她可以想辦法牽牽線,讓裴不厭和溫清塵多多接觸,交上朋友。

裴不厭不需要知道溫清塵的秘密就能和他結交,自然也就不用再生她的氣了。

這麽一想,蘇青菱渾身放鬆下來。

繁山是一條連綿的山脈,大悲寺處在繁山山脈最靠外的清月峰上。為求清淨,離京城頗遠,坐馬車要一個時辰的時間。

馬車顛簸起伏,蘇青菱看了會兒書,腦袋一點一點地漸漸泛起困……

裴不厭聽到旁邊“咚”一聲悶響,蹙眉看去,發現蘇青菱迷迷瞪瞪睜開眼,滿臉無辜的揉揉撞在馬車壁上的腦袋,重新把手裏的書拿起來看。

不一會兒,“吧嗒”書掉在地上。蘇青菱的腦袋晃晃悠悠地又往旁邊砸去。

裴不厭眉頭緊鎖,在她腦袋與牆壁接觸前的最後一秒,大手一伸,墊在兩者之間。

他薄唇輕啟,低聲道:“咚咚咚地吵得人煩。”卻不知是對誰說的……

馬車壓過一個石子,車身跟著起伏,蘇青菱的腦袋一晃,無知覺地往裴不厭肩頭倒來——

雪白梨花盛開的清香縈繞在他鼻尖,裴不厭沉著臉,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這種朝秦暮楚的無恥女人,便是離他太近,他都嫌髒,如今竟睡在他肩上。

他正要將她推開,卻聽見耳邊夢語呢喃:“裴不厭……你……你別生氣……”

裴不厭驀地一愣。

馬車又一顛簸,他身體快於腦袋地瞬間抬手扶住蘇青菱差點從他肩膀滑落的腦袋。

罷了,便讓她靠一會兒,否則顯得他好像因為她移情別戀而生氣一般。他明明隻是因為討厭三心二意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