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菱看著春分尋短見,眼睛都不眨,嘴角勾起個嘲諷的微笑。
若不是她昨日讓小滿將春分扔了出去,她還隻當是原主愚蠢,想了個不著調的計謀。
原來是有人做好了圈套引她往裏鑽。
否則,昏迷不醒的春分如何會知道她房裏被下催情藥的是裴不厭呢?
好一個一箭三雕的法子,若是成了,春分攀上裴不厭作妾,裴不厭被拿捏,她蘇青菱名聲盡毀,榮昌鄉君知道後定會心緒起伏身體受損。
她笑意更深,可惜如今,蘇青菱不是“蘇青菱”,裴不厭也不是“裴不厭”。
坐在下首的蘇青夢眼疾手快,一把抱住要撞桌尋死的春分。
“春分,我的好春分!你從小陪我長大,我們在淒苦的平涼府那些年,你在外麵偷偷做活計,換錢給我買點心吃。如今我們回到伯爵府,錦衣玉食,卻讓你遇上這樣的事!我對不起你!”蘇青夢滾珠般的淚水止也止不住地掉下來。
春分被她抱住,也是哭得難以自抑。主仆兩人哭做一團,看起來分外淒慘可憐。
聽蘇青夢提到平涼府,安義伯麵露不忍,微微動容。當初他忌憚榮昌鄉君的父親安老侯爺,隻能把蘭姨娘和青雲青夢放在平涼,這事他心中始終覺得虧欠他們三人。
安義伯沉聲問道:“蘇青菱,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這麽做,蘇青菱忍不住冷笑,這麽問,他這便宜爹那就是認定了這事是她做的了。
她雙手一攤:“我也想知道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安義伯被她堵得一哽。
蘇青夢抬起頭來,淚眼婆娑的望著安義伯,千般柔弱萬般委屈。
她轉頭跪行幾步撲在蘇青菱腿邊,淚光閃閃道:“大姐覺得我搶了爹爹的寵愛,大姐怨我恨我,你衝我來,不要傷害我的丫鬟,她們何其無辜啊!”
蘇青菱瞧她演得賣力,也不打斷她。
蘇青夢哀哀嗚咽幾聲,哭喊道:“大姐,我錯了,都怪我,怪我回到了蘇家,回到了爹爹身邊,礙了你的眼。可……可我真的想爹爹,我想侍奉在爹爹膝下,姐姐你就當我是隻小貓小狗,在偌大的伯爵府之中賞我一個地方縮著,能見到爹爹就足夠了!”
“你可憐可憐妹妹吧!求你放過我吧!”
哀婉悲憤,字字泣血,竟是一口氣喘不上來就要暈過去。
安義伯臉色大變,忙過去小心翼翼將她扶起來,“青夢,別哭別哭。”
他心疼不已地摸摸蘇青夢的頭:“不要怕,你是安義伯的女兒,爹爹定不會與你骨肉相離。”
蘇青菱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掏一把瓜子出來磕。眼見安義伯轉頭看向她,剛剛慈愛疼惜轉瞬間消失不見,臉色陰沉山雨欲來,眼裏寒意森然。
“蘇青夢,你這是要逼死你親妹妹嗎?!”
蘇青菱心頭一痛,原身的情緒又來了。
原主天真的以為她的父母是天下最恩愛的夫妻,她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兒。
可在安義伯的心中,他的女兒根本隻有蘇青夢。
他迎回蘭姨娘,氣得榮昌鄉君吐血,蘇青菱差點失去母親。
安義伯心裏想的卻是蘭姨娘和一對兒女多年不在他身邊受苦了。
蘇青菱緩緩心神,她可受不得這種窩囊氣。
她昂首道:“父親,您分辨清楚。到底是我要逼死妹妹,還是她們主仆要逼死我?這丫鬟要往桌角上撞,我的罪名便坐實了,誣告陷害豈不是太容易了點?
春分,你既說我設計害你,可有人證物證?”
這一問擲地有聲,有理有據。
拿不出證據,就算真的撞死在這裏,那也是誣告。哪怕對簿公堂,蘇青菱也不怕。
春分渾身一僵,蘇青夢的哭聲隱隱小了下去。
安義伯眉頭隆起,沒有人證物證,這就成了無頭案。
隻是蘇青菱實在是性子惡劣,把妹妹逼到如此地步。此事如今鬧大了才知道,那之前他沒看見的地方不知道青夢還受了多少委屈!
這樣想來,她幹出這樣醃臢的事也不是不可能。他定會還自己寶貝女兒青夢一個公道。
“此事眼下難下定論,本伯會派人調查清楚。青夢,你帶你的丫鬟下去好好休息。”
蘇青菱眼簾微垂,看來安義伯要先將此事擱置,慢慢調查。
她正打算告退離開,聽到安義伯寒聲道:“蘇青菱,你欺壓家中姐妹,去祠堂跪三天再出來!”
蘇青菱腳步一頓,怒極反笑,好好好,偏心偏成這樣是吧?那就別怪她不給他留麵子——
正要開口,站在她身後的小寒突然喊道,
“小姐,您就承認了吧!”
小寒迎著所有人的目光,三兩步走到桌前,對著安義伯跪了下去。
“春分說的都是真的,我家小姐確實指示我迷暈了她,把她綁到屋裏和中了催情藥的表少爺放在一起。”
她梗著脖子,臉色決然,儼然一副大義滅親模樣。
蘇青菱杏眸裏含著冷意,如今魑魅魍魎都迫不及待跳出來,她倒也不用另費工夫收拾了。
安義伯暴怒道:“當真?!”
“千真萬確。”小寒轉頭向小滿問道:“小滿你當時和我一起,你說是不是?”
這事小滿確實和小寒一起做的。但後麵的事根本沒有發生。小滿雖不如旁人聰明,卻也知道若是說是,這一盆髒水大小姐是難以洗淨了。
她生氣地瞪小寒一眼,硬邦邦學著蘇青菱剛剛的話答道:“我聽不懂你說什麽。”
小寒看她不接口便也不和她糾纏,隻對著安義伯跪得筆直,向天舉起兩根手指:“伯爺,我剛剛的話若有半句虛言,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安義伯剛剛還隻是情感上偏向蘇青夢些,如今蘇青菱安排對人下手的貼身丫鬟都親口承認,甚至指天發誓,他已經確信不疑!
刁蠻任性肆意妄為,心思惡毒讓人恐怖!堂堂嫡長女竟做出如此醃臢之事,這若是傳出去,他還有何臉麵見人!
盛怒之下,他抓起一個茶杯狠狠向蘇青菱砸去!
茶杯帶著滾燙的茶水便蘇青菱飛來,她眸光一冷,閃身躲過。
安伯侯怒火攻心,白沫飛濺地怒吼:“你還敢躲!”
“人證在此,你還有什麽話好說?!”他指著蘇青菱,指尖顫抖,。
“我安義伯府竟出了個歹毒如斯的嫡長女!”
“來人,把大小姐關進祠堂,明日送去靜心庵做姑子!”
安義伯下令,立馬有精壯護衛走出來,一左一右鉗製住蘇青菱把她往下麵帶。
一屋子人臉色各異,卻無人敢出聲阻攔。
隻有小滿飛撲上去,拚命想要掰開護衛的手,“大小姐是冤枉的!你們放開她!”
“這是怎麽了?”一道溫潤低醇的男聲傳來,微微帶著沙啞。“青菱妹妹犯什麽錯了,表叔竟發這麽大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