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師專用車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林子安從車上下來後,發現B組的穀項知和曼嘉陽已經到了,他上前:“你們好快啊,到了多久了?”
在自助餐廳外的花園椅上坐著的穀項知放下手上的水杯,看向他身後節目組的車,神色微暗了些:“發生什麽了?”
林子安沒得到回答,但他也並沒有多在意這件事,因為此時此刻他得承認他的心情很不好。
嘴角扯出個弧度後,他耷拉著眼皮道:“沒什麽,我的車出問題了,就搭了攝影大哥的車過來。”
穀項知皺眉:“你沒事吧?”
“沒事。”林子安也沒繼續站著,在穀項知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服務員過來給他倒了一杯水,他捧著水杯也沒喝,就走神,連旁邊穀項知愈發沉重的神色都沒發現。
接著到達的人是B組的郭安和林齊,兩人到了沒多久,開著機車的秦恒也慢慢到了,謝絕讓嘉賓們過來集合,秦恒過來站在了林子安的後麵一些,林子安沒有抬起頭,雙眼盯著手上的杯子。
“B組的嘉賓最先匯合,”謝絕在那邊舉著喇叭:“按理說應該B組獲勝,但因為A組稍微出了點問題,所以這次的任務隻能又作廢。”謝絕說著自己都無奈的笑了一聲:“看來最後還是隻能大家一起吃午飯了。”
林子安全程沒說話,直到謝絕過來找他:“實在是抱歉,是我們的疏忽。”
林子安連忙道:“我沒事,秦……”他頓了頓,微笑收斂了些:“有秦哥幫忙,算是安全把車停下來了。”
“再怎麽說這都是我們的問題。”謝絕擰眉,滿是歉意道:“這個歉我必須給你道,以後節目組會杜絕這類安全問題。”
林子安聞言,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開玩笑道:“這倒是,安全問題節目組是該好好注意了。”
謝絕知道他在開玩笑,伸手拍拍林子安的肩膀,也不惱怒:“開玩笑也行,我知道你是好心提醒我,”他笑了笑:“這一期出的狀況的確很多,節目組也覺得很抱歉,還在想要不要結束錄製的時候補償一下嘉賓們。”
林子安聞言挑眉:“怎麽補償?”
“要不你幫我想想?”謝絕眯眼:“我還沒拿定注意。”
林子安笑了笑,兩人再聊了會兒,他突然問:“謝導,你來跟我道歉,會有心理壓力嗎?”
“什麽?”謝絕聞言呆滯半秒,疑惑道:“為什麽要有心理壓力,道歉而已,我沒道歉可能心理壓力還大些。”
“我的意思是……”林子安想了想,盡可能的組織語言:“像您這樣身份的導演,給我這十八線糊咖道歉,不會有一種……”
他的言行語氣讓疑惑的謝絕立刻理解到了,對方露出聽明白了的神情,但是慢慢又嘖了一聲,伸手輕拳碰在林子安的肩膀上:“想說會不會自降身份?你這小腦瓜子想什麽了一天天的?人和人之間本來就沒什麽身份可言,我可不愛聽這些話,該道歉該感謝,首先得有個真心誠意的交代,考慮那麽多幹什麽?”
“……”林子安睫毛快速的眨了眨,垂眸失笑:“行,聽您這麽說我輕鬆多了。”
林子安說完這句,謝絕才琢磨出什麽,眯眼:“和哪位嘉賓有矛盾了?”
對方的洞察能力很敏銳,林子安抿直了唇,沒反駁,謝絕失笑:“我說呢,讓我猜猜,是秦總吧?”
林子安猛的抬頭:“你怎麽……?”
“你剛才的狀態就不太對,情緒看起來挺低落。”謝絕說:“我看秦恒站你後麵的時候看了你好幾眼,看樣子問題還不小?”
林子安不說話,對方也不再問,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想要跟他和平相處,對於你來說確實挺不容易。”
他頓了頓又說:“或許他並沒把自己的身份看得和別人不一樣,”謝絕說著說著眼神慢悠悠的看向林子安的身後,聲音頓了頓:“……他可能隻是,沒意識到自己的性格有缺陷。”
“我知道。”林子安垂著腦袋,嘀嘀咕咕的:“剛開始的時候他和穀老師一樣讓我渾身不舒服,我知道他們不是故意的……”
林子安還要說,謝絕突然開始咳嗽,一陣一下,眼神跟拋錨了似的往上麵瞟,林子安歪頭:“你怎麽了謝導?”
“謝導的嗓子不舒服?”穀項知的聲音突然傳來,林子安猛的一僵,剛要轉身,身後的人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聲音壓低,對著謝絕說:“也是,喇叭喊了一天了,不去喝口水?”
謝絕察言觀色,不失禮貌的笑了笑,起身揮手道別:“兩位聊,我去喝水。”
他說完還朝林子安露出了一絲無奈的表情,轉身走開了好遠後伸手招呼了一個攝影師傅躲在遠處偷偷摸摸記錄兩人的互動。
林子安動了動肩膀,放在上麵的手沒挪窩,他無奈:“穀老師,我可以解釋。”
“嗯,我聽著。”對方的聲音不高不低,聽不出是什麽情緒。
“我得承認,剛開始的時候我確實忌憚你。”林子安垂著雙眼,聲音很真誠:“但是現在,我真沒那個意思,我……”他頓了頓,找了個形容:“我不覺得你很難相處,相反,我現在最想和你呆在一起,你能懂我的意思嗎?”他說完,扭過頭看著穀項知眨眨眼。
穀項知的心口砰砰的猛跳了幾下,他半垂著的雙眼閃過一瞬的慌張,但是林子安並沒有發現,甚至林子安也沒發現他自己說的那些話有什麽奇怪。
他最初去找穀項知說過的那句:我想和你成為朋友,或許那個時候確實沒那麽真心實意,但是現在,他的確很想和對方成為朋友。
顯而易見,他並沒有把原文的設定當做很重要的事情記住,就像現在,他那直白大條的神經也根本沒想起來,周圍的嘉賓,包括麵前的穀項知,都是gay。
穀項知難得差點沒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他收斂了暗藏洶湧的神色,手從林子安的肩膀上拿開:“你覺得我是想聽這個?”
“?”林子安一愣:“不是嗎?”
穀項知看著他:“林子安,你狀態不對。”
“秦恒和你說了什麽?”
林子安身形僵了一下,他看著對方,嘴唇張開又合上,半響沒吭聲。
“說話。”不容拒絕的兩個字卻說出了很溫柔的氣勢,林子安突然愣住,下意識道:“穀老師,你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
當他反應過來自己在說什麽,頓時垂下雙眼:“他跟我道歉了,但是我沒接受。”林子安試圖掩蓋剛才那句話帶起來的不自在,繼續說:“不是我不想原諒,我覺得自己沒做錯,他至少……”
他悶聲頓了一下,憋屈道:“……至少拿出一點誠意也行啊。”
林子安很久沒這麽委屈了,他腰上那片大麵積的燙傷雖然好得差不多了,但因為水泡破掉差點化膿留下了傷疤,就算他不在乎這些,但每當他想起那天油鍋邊緣的經曆就會後背發麻。
小學的時候他被高年級的人欺負,身上被煙頭燙傷,他媽知道了硬是找到那幾個高年級的學生一人打了一耳光,從那以後沒人再敢欺負他,後來他爸打工回來,還會帶著他跑步鍛煉身體。
他很喜歡依賴人的感覺,但高中開始後,林子安就逼迫自己戒掉那些喜歡,因為他再也得不到了。
但是誰曾經還不是被愛捧著的寶貝?誰願意無緣無故被指責?明明什麽都沒錯,明明他才是受到傷害的人,受委屈的人憑什麽也是他?
林子安越想情緒越失控,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眼角有點紅,站在他對麵的穀項知用手心碰了碰他的臉蛋子,很涼,在炎熱的天氣下讓他突然激靈了一下,後知後覺的有些舒服,林子安愣著沒動,他終於發現自己的情緒外露的太明顯。
“……”
兩人都沉默著沒說話,似乎過了很久,餐廳那邊有人來喊了一聲可以開始吃飯了,穀項知朝那邊點了點頭,再垂眸看向林子安,捧在對方臉上的手收回來,聲音溫淺:“先去吃飯,和我坐一起?”
林子安埋著的頭抬起來,調整好心情露出個笑:“好啊,和你坐一起。”
穀項知眼底安靜極了,他的情緒收斂得很幹淨,林子安跟在他身後,後知後覺的複盤起剛才自己的行為。
矯情嗎?他心裏失笑一聲,不算吧,誰還不會想起以前的事情?年紀大點就得允許自己忍受委屈嗎?不能。
他給自己找好了理由,再抬頭看著走在前麵的人,立馬推翻了自己的理由,心裏暗自嘀咕,當著穀項知的麵,好像是挺矯情的……
林子安想了半天,剛走進餐廳,那邊八人桌上,林齊見他來了連忙跟他招手:“子安,這裏!”
林子安看過去,發現林齊在招呼自己坐留給他的位置,位置的旁邊正是雙眼直勾勾看著他的秦恒。
林子安抿直了嘴唇,有些難辦,他旁邊的穀項知突然上前,微垂著的頭看向林齊:“換個位置,我和林子安坐一起。”
他說完,仰著頭的林齊呆了幾秒,迷迷糊糊的答應了,起身繞到秦恒的另一邊,穀項知側眸看著姿態端正的秦恒,眼底情緒暗沉,他拉過椅子,挨著秦恒坐下來,為旁邊位置的林子安擋住了秦恒。
對麵坐著的曼嘉陽手上端著一盤肉,驚訝且疑惑的看著坐在一起氣壓極低的兩個人,像麵對著兩座冰山。
林子安意識到穀項知的意思,坐下來後猶豫的扯了扯對方的衣袖,突然發現這樣的動作有點別扭,收了手後壓低聲音:“穀老師,我其實沒事……”
對方垂眸看他,歪頭:“幫我調個蘸料。”
林子安聞言眨眨眼:“好的。”
“林子安。”對方叫住要起身的他。
“在?”
“喝酒嗎?”
林子安看著穀項知的雙眼,眼裏慢慢亮堂起來:“我去拿!”
穀項知目送對方雀躍著離開,末了收回眼神,斂著雙眼,聲音暗諷:“讓林齊招呼他坐你旁邊?你自己沒長嘴?”
“還是說,你不敢?”
作者有話要說:
穀老師,一個快要淪陷的男人;秦總,一個除了事業,其他一塌糊塗的問題兒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