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柱把手推車放到一旁,走過來,向劉氏說了發生在沈傾院子的事。

劉氏氣得咬牙。

當即停下針線,領著二柱三柱去了吳婆子那裏。

但她卻沒有告狀。

怕吳婆子罵三柱是個窩囊廢,連個七歲小娃都幹不過。

見到吳婆子後,她隻說:“娘,二柱三柱沒找到米麵。”

“不會是大丫在村裏也有相好的,趁著月黑風高,把咱們的精米細麵偷偷拉到她相好那裏了吧?”

劉氏沒有女兒,故而不擔心女兒的名聲受沈傾嫁不出去。

便毫不顧忌地朝沈傾身上噴糞。

吳婆子自小就不待見沈來福。

對沈來福生下的沈傾他們,也是厭惡得很。

如今聽到劉氏說米麵已經不知去向,就算明知道劉氏在誣陷沈傾,她也不想追究。

此時此刻,她隻想盡快把米麵找回來,別讓沈大丫那個死丫頭把米麵禍害了。

“娘,現在該怎麽辦呀?”劉氏滿心不甘地詢問。

吳婆子沒回答。

她直接起身,去了村中裏正家。

裏正沒出門,正在家裏核對村裏的稅糧賬目。

院門響,他聞聲抬頭,見是吳婆子,便問:“咋了他嬸子?”

吳婆子憨一笑:“沒啥大事,就是我們老沈家讓大丫買的精米細麵,不翼而飛了。”

姓孫的裏正訝異,陡然睜大眼睛問:“那些精米細麵是你們老沈家買的?”

“不是大丫發瘋,用沈老二以前的存項買的?還不見了?”

“是啊他孫伯。”

“二老沒多大本事,也沒掙過多少錢,去掉他三個孩子的吃花,根本剩不下存項。”

“那些米麵,是取我們全家之力買的。”

“如今不知道被大丫禍害到哪裏去了,您得幫我們找回來呀!”

“不然我們老沈家下半年就要吃土了。”

說話時,吳婆子的眼圈微紅,好似真的丟了一百斤米,一百斤麵。

一百斤米,一百斤麵,在現代不算什麽。

但在畝產隻有兩百斤,還要上繳三分之一稅糧的古代。

那可是極其稀缺的好食物。

裏正也是吃著麩糠,嚼著野菜長大的。

非常能理解丟一百斤米一百斤麵的沉痛心理。

他深歎一口氣問:“你知道大丫給誰了嗎?”

“他伯,我們就是不知道才來找您的呀!”

“要是知道,我就不來麻煩您,讓來財領著家裏幾個小子去拉就行了。”

古代沒有監控。

又不知道給了誰,這事很難辦,孫裏正微微皺了皺眉頭道:“這可不好找啊!”

“要是大丫再故意隱瞞,專門找夜深人靜的時候給,那就更不好找了。”

吳婆子哀傷點頭。

然後沉默。

沉默片刻,見裏正始終皺著眉頭,就是想不出辦法,她才試探著開口。

她說:“他孫伯,不瞞您說,老婆子我是個小小注意的。”

“什麽注意?說來聽聽。”

吳婆子彎著腰身,先小心翼翼地請求:“我說的注意可能缺點人性。”

“但這是沒辦法的辦法。”

“我說出來,您能不能先不罵我。”

感覺不是什麽好事,孫裏正皺眉,“先說說看。”

吳婆子點頭,“好,我說。”

“那就是我們分家,先以大丫是丫頭,丫頭沒有資格分家的理由把她攆出去。”

“這怎麽行!她又沒有出嫁,你們要是把她攆出去,她一個姑娘家還能有好?”

吳婆子趕緊安撫,“她沒出嫁,不代表沒男人。”

“我是她奶,沒人比我更清楚她的情況。”

“我們這麽做,其實也不是真要把她攆出去,任她自生自滅。”

“隻是想知道她被攆出去以後,她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去找誰。”

“我們猜測,她避開人群,悄悄找的這個人,可能就是拉走我們米麵的人。”

“他伯哥你放心,隻要我們把屬於我們的東西找回來,我們立馬就讓大丫回來。”

“然後再給她說一門遠一點的婆家,絕對不讓當下的事,影響她後半生的生活。”

這好像是個最快最簡單的方法。

裏正思量片刻,最終同意吳婆子的提議。

然後起身,走出家門,到村裏吆喝了二三十個壯勞力,防止沈傾發瘋,拿刀砍人。

這事做起來挺沒有良心的,村民們都不想去。

但又不想得罪裏正,畢竟村裏的大小事務都歸他管,怕得罪以後,他給他們穿小鞋。

為了不被裏正穿小鞋,他們隻能硬著頭皮去。

當天暮晚。

吳婆子劉氏等人,在沈傾沒回來之前,鎖了她的門窗,擋了她回家的去路。

沈傾回來,見自家小破院外圍了一群人。

吳婆子劉氏他們趾高氣揚地站在他們中央,第一感覺就是來者不善。

她麵無表情,冷冷掃去一眼。

見沒有沈俊修和沈夢悠。

她皺起眉頭問:“我弟弟妹妹呢?”

吳婆子答:“在家,和你大哥吃晚飯呢!”

所以眼下的場景是針對她的?

“你們想幹什麽?”沈傾問。

“不想幹什麽,就是通知你一聲。”

“咱們老沈家打今兒起分家。”

“這分家嘛!這自古以來就是分男不分女。”

“後麵的房子是二狗的,我們替他守著。”

“你,是那沒有資格分家產的女娃。”

“以後這家你不能再進。”

沈傾聽出來了,那就是把她趕出家門,在外麵自生自滅。

她想爆粗口,罵一句真他娘的惡毒。

但礙著對方人多,罵出來會吃虧,她就忍下了。

袖底的毒針還有九根,撐死隻能撂倒九個人。

剩下的人可能就會為了自保,跑過來踹她。

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可承受不了那麽多的拳腳。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忍下不甘,沈傾深深歎出一口氣。

而後後退一步,坐到沈俊修和沈夢悠經常乘涼的大樹下。

她的本意是歇一歇,天大的事情,也要等到她歇夠了,人散了,再去解決當下的困境。

村民們不知她的心思。

見她不爭不搶,很是疲累地坐去大樹下,很是同情。

尤其是那大樹粗壯結實。

顯得樹下的姑娘又瘦又小時,他們就更不忍心為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