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裏曬太陽的人很多, 周末放假,還有很多小孩子在打雪仗,尖叫著跑來跑去。

言邱趁著紀星嵐不注意, 從道旁的灌木叢上扒拉了點雪下來, 捏在手裏團成一團, 毫無征兆地往他領子裏一塞,然後看著他哈哈大笑起來。

把他按倒在雪地上, 冰涼的手從他領口裏伸進來, 言邱慌忙求饒。

“誰讓你不戴圍巾的。”言邱振振有詞, “你戴了圍巾雪球不就丟不進去了。”

那人用微涼的手捏他的臉:“你又不給我織。”

“想得美,我又不是你媽。”言邱拍開他的手, 搓搓胳膊往前走去, “真想要的話我給你買團毛線, 自己織去吧。”

...

雖然話是這麽說,當晚洗完澡後躺在**, 言邱發現自己的手還是脫離了大腦控製般得打開了搜索引擎, 輸入了“怎麽織圍巾”幾個字。

搜出來的款式五花八門,他挑了個看起來最簡單的純色圍巾,點進去看了一會兒。

好難, 而且好煩。根本不是暴躁小直男幹的事。

耐著性子看了一會兒,言邱終於不耐煩地把終端一丟,半死不活地躺屍在**,一張白皙的小臉整個埋進了枕頭裏。

他一動不動地趴了一會兒, 想把織毛衣這個念頭徹底給打消了。可是一想到自己把圍巾送給紀星嵐的時候,他沒準會高興地親他, 言邱又勉強把臉抬起來,撈過終端給謝羽發消息, 讓他下周帶點毛線和毛衣針來。

聽他這麽吩咐,謝羽也感覺好奇。“爹,你這是要幹什麽?織毛衣?”

“不是織毛衣,我給紀星嵐織條圍巾。”

“……”

哦,不是要織毛衣。

——等等,織圍巾?!

屏幕的另一頭,謝羽震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我去,這姓紀的到底給他爹下什麽降頭了?

...

謝羽雖然震驚,但他爹的話還是不得不聽。他按著言邱的要求給他買來了毛線球和針,店家大媽和謝羽他老媽很熟,還特別熱心地送了他一雙中老年繡花鞋墊——紅綠相間的款式,密密的陣腳很厚實,上麵繡著一朵大紅牡丹異常喜慶。

趁著午休的時候,言邱悄悄溜到天台上去找謝羽。

謝羽已經悄悄把毛線和針裝在一隻塑料袋子裏,遞給言邱的時候嘀咕著說:“還織什麽毛衣啊,多麻煩,你把那鞋墊送他算了。”

“嘖,鞋墊就算了吧。”言邱略嫌棄得皺了一下眉,伸手接過袋子,鞋墊則丟回謝羽懷裏,“我就織條圍巾應該也沒多麻煩。”

言邱把袋子卷了卷往自己懷裏藏好,粗粗掃了一眼,忽然注意到謝羽給他的塑料袋上印著什麽小天才母嬰用品店字樣,順口問他:“你這袋子哪兒來的。”

“我小姨剛生了個小妹妹。”謝羽撓撓頭說,“怎麽了,對母嬰用品感興趣?”

話音剛落,兩個人雙雙沉默了一下,都想到了驗孕試紙的事。

一想起這事,謝羽看起來比言邱本人還憤怒,從鼻子裏狠狠地哼出一口氣:“媽的,姓紀的他就是個騙婚狗!看我不把他……”

“算了算了,我已經狠狠地懲罰過他了。”言邱一把拉住激動的謝羽,還得反過來安慰他。

“怎麽罰的?”

謝羽眼神滿懷期待地盯著言邱。

姓紀的不要臉,謝羽自己沒法把他打一頓,就非常想聽言邱說說,在心裏解解氣。

“我,罰他……”然而言邱舌頭有點打結,“睡了一個月的地板。”

“什麽??!”謝羽眼睛瞪得更大了,好像比聽見言邱織毛衣還不可思議。他痛心疾首,知道他爹肯定又被這家夥色誘了,“怎麽才睡一個月地板?往他褲襠裏塞倆仙人掌再做兩千個俯臥撐還差不多!”

“咳,”言邱看著言辭激烈的謝羽,為了解釋自己不是那麽色令昏智的人,硬著頭皮辯解說,“當然,當然不止!我還讓他給我上了一次。”

……就是沒成功罷了。

可是謝羽一聽,頓時兩眼放光!

“什麽!”

“怎麽上的,怎麽上的,快給我說說!”謝羽表情興奮了起來,激動得搓搓手,準備洗耳恭聽。

他爹就是他爹。寶刀未老,金槍不倒!

一個Omega把Alpha給嗶了,那真可是Omega中的戰鬥雞啊!他媽的紀星嵐你也有今天,讓你嘚瑟啊哈哈哈!

“呃,就是,”言邱心虛,目光漂浮不定,“就是那麽上的嘛。”

雖然沒有聽見詳細的過程,但是謝羽已經憑著自己的想象力腦補出來。大仇得報的感覺興奮不止。

試問還有什麽事能比一個Alpha被自己的Omega反嗶了更羞恥!痛苦吧,絕望吧,顫栗吧騙婚狗!

“那他哭了嗎。”謝羽興奮地追問。

這牛逼都已經吹出去了,言邱怕兜不住,隻好順著他的話接下去了:“當然哭了,哭得可厲害,一直求我。”

謝羽還在興奮不已,整個人都神采飛揚得像是在自由飛翔。

言邱卻心虛地低著頭,不敢聲張。

這話可不得了,要是被讓紀星嵐聽去他還不完蛋。

謝羽不知道言邱純屬扯淡,對他爹的英勇事跡敬佩不已。

他雖然煩紀星嵐,但是這紀少爺好歹也是頂級Alpha,能把頂級Alpha給嗶了的,那可不是頂級中的頂級了!

謝羽還在纏著言邱問這問那,言邱卻很敷衍得嗯嗯啊啊著,心裏巴不得他快閉嘴別問了。

忽然間,謝羽如同有心靈感應般真的戛然而止閉上了嘴。

言邱詫異抬頭,還以為自己願望成真了,但沒想到謝羽緊接著就對著他身後叫了一句,興奮地擼起袖子:

“——喲,紀星嵐。”

言邱剛開始還以為謝羽在騙他,但是一扭頭,麵無表情站在他們身後的那個人不是紀星嵐還能是誰。言邱頓時嚇得魂不附體,舌頭都僵住了。

謝羽還在興奮著,紀星嵐就送上門來讓他嘲笑了,他卷了袖子就要迎上去:“咦,紀星嵐你還能下地走路啊,腰不疼——嘶——”

言邱看著要壞事,連忙擰了謝羽的胳膊一下,示意他快閉嘴。

被他一瞪,謝羽乖乖閉了嘴。他拍拍言邱的肩,衝他比了個大拇指,用唇語說了句“爹,牛逼!”然後雙手插著口袋,晃**著揚長而去。

和紀星嵐擦肩而過的時候,還瞪了他一眼。

言邱沒能及時拉住謝羽,就這麽孤苦伶仃地被一個人丟在原地,獨自麵對紀星嵐。

那人手插著口袋站在言邱麵前,臉上沒什麽表情,但是兩人之間的氣氛卻不太對勁。看見那人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不偏不倚地站到他麵前擋住了去路,言邱叫苦不迭。

他也不知道紀星嵐究竟聽見了多少,還是說他全都聽到了。

謝羽完全沒感覺到背後逐漸凝結的修羅場,已經蹦蹦跳跳地下樓去了。

天台上空空****已經沒有別人了,連根鳥毛都沒有。

言邱看著那人手插著口袋,邁著長腿不緊不慢地朝他這邊靠近了一步,又靠近了一步,也嚇得連忙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他們就這樣,敵進我退,敵退我追地不斷轉移陣地。

終於,言邱脊背猛然撞到了欄杆扶手上,不得不停下了腳步。無路可退的他,梗著脖子往後看了一眼。

四樓高的天台,往下望去人都跟螞蟻一樣,摔下去不死也得半身不遂。

他恐高症頓時又犯了,就好像是被什麽眩暈技能擊中了一眼,一陣頭暈目眩,不管不顧地遠離了欄杆那邊。可是剛往前走了一步,就撞倒了紀星嵐身上,看起來特別像是特意投懷送抱的。

太操蛋了。

在兄弟麵前不能丟麵子,言邱吹出了那種牛皮,這會兒心虛地不敢看他。紀星嵐把手搭在欄杆上,將言邱困在了他和欄杆之間,然後微微低頭湊到了他跟前。

“和謝羽說什麽呢。”那人睫毛纖長的撲閃著,目光深沉地盯著言邱看,“我可全聽見了。”

“沒。”言邱雙手緊緊抓著欄杆,指尖都用力到發白了,窘迫得要命。

“嗯?”那人意味深長地盯著他,用手背撥開他的額發,然後拍了拍他發燙的臉:“平白無故,壞我清白?”

“……”言邱不敢吱聲了。

“我哭了,哭得可厲害?”紀星嵐不依不饒:“我怎麽記得每天晚上又哭又叫的人,不是我?”

紀星嵐伸手去勾言邱的下巴,卻忽然感覺到他腿在抖,頓時皺了皺眉。

“你怕什麽?”他有點哭笑不得,這才歎了口氣鬆開他,“我們都……”

但是他剛一鬆手後退,言邱也緊跟著湊過來。他往言邱剛才站的地方看了一眼,摸著他的背安慰他:“又恐高了?”

“……”言邱沒答話。

“那你還逞強站在那兒?”紀星嵐摸著他的背,幹脆就這樣抱著他下樓,“你不是校霸嗎,還是Alpha,為什麽還怕高。”

言邱把臉埋在他肩膀上,腦袋還有點暈,聲音悶悶的:“……誰說校霸就不能怕高了。”

紀星嵐沒有拆穿他,在言邱看不見的角度,眼中流露出溫柔的笑意。

從來不插隊的恐高小男生到底算哪門子校霸。這小東西就是這麽嘴硬心軟,比誰都缺愛卻比誰都喜歡逞強。

紀星嵐抱著他下去的時候,樓梯口正好有一個班級帶隊準備下去上體育課。

一看紀星嵐抱著言邱從樓上下來,尖叫聲頓時此起彼伏地響起來。

雖然他們倆的奸情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但言邱還是窘迫得要命,像鴕鳥一樣得把臉埋在紀星嵐的領子裏,死活不肯抬頭來。

言邱懊喪地咬著那人的肩膀。

要死了,等會兒他倆的天台密會的風流韻事又要傳遍大江南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