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間,天地寂靜,時光沉默。
他……他的腿……好了?
阿輝的眼裏迸發出莫大的驚喜來,從前的九爺——回來了!
坐在輪椅上的他,孤傲中帶著一絲自卑;而站在麵前的男人,他身姿頎長,如懸崖上挺拔的鬆柏一樣,清冷絕然。
“她呢?”
秦沐行檀黑的鳳眸中布滿了血絲,目光緊緊地盯著產房的大門。
“總裁,是我沒有照顧好唐小姐,求您責罰。”
阿輝跪在了他的麵前,低沉的聲音裏帶著莫大的內疚。
後者眸光微震,怒氣升起,“我問的是——她在哪裏?”
“在產房!若若她發生了事故,孩子早產了。可她本就遍體鱗傷,撐著這最後一口氣,就為了給你生個孩子!”柳明安突然大喝道。
話音落下,他便被自家大哥警告了一下。
這一眼,淩厲如刀。
柳明安漲紅了臉,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唇。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吼秦九爺,可心裏就是不舒服。
要不是他,若若不會懷孕,更不會早產,現在更是生死懸念。
秦沐行高大的身子緩緩地走近了產房,他伸出了一隻手,剛想推門。
一名護士便從裏麵走了出來,她的懷裏,用粉色浴巾包著一名孩子。
這一瞬間,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到了她。
秦沐行的臉色大變,眸子裏滿是錯愕,之後便是狂喜。
這是他的孩子。
是他和若若的孩子。
小葡萄終於出生了。
可是,為什麽那護士的表情如此凝重?
小葡萄也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幾乎是一瞬間,那張俊美無雙的臉上笑意凝固,恐懼之色滿滿爬了上來。
這猶如神邸一般高大威武的男人,竟然也會感到害怕。
“請問,您是孩子的父親嗎?”
過了好幾秒,秦沐行低沉沉的聲音徐徐地在空**的走廊裏響起,“是。”
“恭喜你,你的妻子給你生了一個男孩。這是她的遺囑……”
護士的話還沒有說完,秦沐行的腦海裏頓時像是炸開了一般,疼到無法思考。
遺囑……
若若!
他的周身散發出莫大的死寂氣息,冰冷的目光極為駭人,嘶啞的聲音輕聲問道:“我隻要她!我不要孩子了,你告訴我她在哪裏?”
秦沐行激動的伸手搖著護士的肩膀,力氣之大,好幾次那護士手裏的孩子都要掉了下去。
“先生!先生你冷靜一下,這孩子還很脆弱,我得盡快把他送到保溫箱裏去。”
“這可是您的妻子用命換來的!”
小護士的話音落下,秦沐行眼眶中那滴清淚無聲的滑落了出來。
若若死了。
那他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她是因為這個小東西才會死了!
想到這,秦沐行突然看向了那粉色的繈褓,從血水裏撈出來的孩子,身上還是粉色的。
臉被羊水泡得皺巴巴的,像是一名小老頭子。
就是這醜八怪害死了他的若若。
下一刻,秦沐行做了一件令眾人震驚的事情,他搶過了孩子,以一種仇恨的目光看著這小家夥。
“我不要什麽孩子,我隻要她!對,是不是他死了,我的若若就能回來!”
“你瘋了!”
柳婭臉色一沉,劈手上去準備和他搶。
可她哪裏是秦沐行的對手,後者抬腳踹去,柳婭吃了他這一腳,身子連連後退。
險些撞到了牆壁上。
“小心。”
一隻溫熱的大手不知道從哪裏伸出來的,順勢挽住了她的腰肢,往懷中一帶。
她的後背跌入了一片寬廣溫熱的懷中。
抬頭,對上一雙滿是疲憊的桃花眼。
俊美年輕的男人臉上還掛著紅色傷痕,風塵滿臉,下巴處的青須冒出來,長成了胡茬子。
這,不是那花花公子霍銘嗎?
他也回來了。
秦沐行大手捏著繈褓,手背上的青筋凸顯,手心用力一壓,關節泛白。
孩子受到這力的擠壓,不舒服的開始哭了起來。
“呱呱……”
聲音也很小,像是小貓崽子一樣,軟綿無力。
這就,也值得若若用命去換嗎?
秦沐行絕望的笑了,海島爆炸失火的時候,他沒有感到害怕;
在海麵上漂泊了幾天幾夜,被海浪打翻的時候,他沒有感到過恐懼。
可唯獨,聽到她的死訊時,他怕了。
這絕望,遠遠比三年前知道自己雙腿斷了時,還要強烈百倍、千倍不止。
他好恨!
為什麽當初要瞻前顧後的不敢帶上她,是他害死了若若。
又憑什麽怪這個剛出世的小東西呢?
該死的是他才對。
“九爺,你不要激動。這……這是你的孩子啊。”
柳明安咽了咽口水,生怕秦閻王一個極端之下,就把孩子給捏死了。
一片死寂沉沉中,安靜得隻能聽到大家的呼吸聲。
突然,一道細微如微塵的聲音響了起來,奄奄一息……
“阿……阿行。”
秦沐行高大的身軀微震,他突然抱著孩子闖進了產房中,速度之快眾人都看得一臉的迷茫。
那小護士揉著自己的肩膀,一臉委屈的對霍銘埋怨。
“霍醫生,我隻是想告訴他,那份遺囑不用了而已。”
產房裏。
入目,是一片赤紅之色,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慘白如紙的臉。
他的小女人就像是瀕臨枯萎的白色小花一樣,下一秒就會徹底消失一般。
不。
一時間,喉嚨幹澀,他的聲音發出去,都變成了細碎的片段。
“老……老婆,我回來了。”
浴缸裏的血水灑在了白色瓷磚的地上,一直流淌到了他的腳邊。
唐蘇若看到這張令她熟悉的臉時,情緒突然崩潰得大哭了起來,眼淚不斷的掉落在浴缸裏。
“滴答。”
“阿……阿行,小葡萄,我以為你死了。”
“我……”
“也不想活了。”
她斷斷續續的哭聲讓秦沐行心疼至極,這傻丫頭,即便是他真的死了,也不準她輕聲。
更何況,她還在,他怎麽舍得死。
秦沐行單手著孩子,雙膝跪在了浴缸邊,另外一隻手抱住了唐蘇若的脖頸。
聲音低沉而嘶啞的在她耳邊縈繞著:
“若若,對不起,是我回來得晚了。”
唐蘇若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容顏,緩緩地閉上了眸子。
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