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琴在看守所裏呆了差不多七天,唐思明費了好一番力氣才將她從裏麵保釋了出來。
她身上還穿著進去時候的那件藍色連衣裙,皺巴巴的貼在身上,髒汙不堪。
這七天裏,她沒有吃好也沒有睡好,臉上的肉快速的消散了下去,顴骨吐出。
意誌消沉而滄桑,像是一夜間老了十歲一般。
畢竟夫妻多年,看著她這模樣,唐思明也覺得心裏一陣難過。
連忙上去扶住了她踉蹌不穩的身子。
“怎麽樣?是先回家還是先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唐思明輕聲詢問道,一邊同隨行而來的律師告別。
豪車上頓時隻剩下了夫妻兩人,張琴無力的躺在汽車靠椅上。
眼底的戾氣並沒有消散,反而更是濃鬱了。
她在牢房裏住了這幾天,嚐到了這輩子從未嚐到過的折磨。
這地冰冷又極為昏暗,她每天晚上都沒有睡著過。
總是半夜裏冷醒或者夢到唐夢被人欺負了的場景活活嚇醒。
她昨晚更是夢到唐夢被關在一個黑沉的地方。
那地方沒有一點光亮,她沒有吃的也沒有一張像樣的地方可以休息。
血……更像是小溪一樣從她的身體裏流出來,形成一灘血泊。
唐夢躺在那血泊之中,一動不動,沒有一點生氣。
她叫了半晌,也不見唐夢回她消息。
終於,唐夢動了。
那張原本精致漂亮的臉上一片焦黑的痕跡,五官更是看不出原本的痕跡來。
唯有那雙眼珠子,猛然的抬頭看向了她。
猩紅的眼睛裏布滿了殺氣,她伸出一隻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夢……夢兒,你……我是你媽,住手!”
“放……放手,我…咳咳……”
可唐夢卻像是已經陷入癲狂之中一般,她淒厲而嘶啞的聲音傳來。
“咯……哈哈,我隻知道我很餓!好餓啊!”
“人肉是什麽滋味?”
“真想嚐一嚐。”
她說著,伸出了鮮紅的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唇角,一臉的冷笑。
血盆大口朝著她的手腕咬來,毫不猶豫的撕下了一塊血肉。
“啊……夢兒,我……我是你媽咪啊!”
可饑餓十足的唐夢卻在享受著自己的珍饈美味一樣囫圇的嚼著嘴裏的肉。
唇邊流出了一絲血跡,映襯著那張極為恐怖的臉,陰森如鬼魅一樣。
“餓!”
“還要吃……這是肉!我嚐到了血的香甜!”
她似乎還在回味,大有一種又想撲上來的衝動。
唐夢瘋了!
張琴捂著自己還在流血的手臂慌張的跑了,唐夢還在後麵不斷的追著她。
活活嚇醒。
車窗搖下,外麵的涼風吹了進來,也讓張琴眼底的困意瞬間清醒了幾分。
她跳坐了起來,目光朝著窗外看去。
這會正好在一個十字路口等著紅綠燈,他們的身後是一輛三輪的電瓶車。
唐夢看著前麵那熟悉的車牌號碼,淚水突然洶湧而出,小聲的啜泣了起來。
她認識那個車牌號。
那是她家的車。
一想到車裏就坐了父親和母親,唐夢迫不及待的從電瓶車上跳了下去。
“唉!你做什麽?想要找死啊?”
胖的男人連忙伸手去抓唐夢的胳膊,卻隻碰到了她的一片衣角。
這大城市裏車水馬龍的,她這麽冒冒失失的跳下去,萬一撞到了人家車上,把車撞壞了怎麽賠得起?
“放開我,我看到了他們!我……媽咪,爹地……我是夢兒呀!”
唐夢不顧兩人的阻止,一直朝著前麵奔跑而去。
紅燈在她即將到達豪車的一瞬間變成了黃色,最後三秒。
她隻差幾步就可以走到車窗旁。
身邊一輛電動差擦肩而過,車上的年輕男人染著黃色頭發,打扮得流裏流氣的。
看到唐夢那一身鄉下妞一樣的打扮,更是厭惡的看了她一眼。
怒聲罵道:“醜八怪,你找死也別在這大馬路上啊,害人害己!”
原來,黃燈變綠了。
身旁的、身後的車也紛紛的按著喇叭,催促著前麵的人趕快走。
唐夢第一次被人罵“醜八怪”臉上浮現出了滔天的怒氣,那雙明媚的眼睛更是惡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
她一轉頭,臉上模糊的傷口叫男人更是盯著她的臉看。
譏諷一笑:“罵你醜八怪都是侮辱了這個字,你他媽醜得跟個鬼似的!”
不!
她不是醜八怪!
都會好的,隻要整容,就可以回到以前的模樣!
那騎著白色電瓶車的男人走遠了。
唐夢淚眼婆娑的看著那輛銀色的賓利越走越遠,車裏的人好似沒有聽到她的叫聲。
那種離著親人明明隻有一步之遙,卻像是隔著一條銀河一樣的感覺讓唐夢挫敗無助的蹲在馬路上就哭了起來。
“為什麽?為什麽不回頭看看我,我就在你們的身後啊!”
“媽咪……”
豪車絕塵而去,發動機就轟鳴和身後無數車輛的喇叭聲振聾發聵。
張琴的心裏一片寧靜。
靜得像是冬日結冰的世界一樣,所有的噪音都自動被冰雪吞噬。
她還在想唐夢一個人會去哪裏。
恍惚間,她好像聽到了女兒在喊自己一樣,張琴轉過頭去,從車窗朝外看。
身後的不遠處,一名穿著碎花薄款棉衣,藍色牛仔褲的女人坐在地上痛哭。
周圍站了好幾個人,看上去應該是她的家人之類的。
張琴收回了目光。
有些鄙夷的笑意,這麽沒有形象的在大街上哭泣又穿著俗氣老土的鄉巴佬。
怎麽可能會是她的夢兒。
她的夢兒可是優雅十足的小公主,是她精心培養的名媛千金,即便是再困難也不會如此失態。
張琴叫唐思明開快一些,她太困了,急需回家睡一覺。
唐父腳下油門一踩,車子風馳電掣般的遠離而去。
像是一道銀色的光芒一般快速的在唐夢的眼前閃過,最後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小圓點。
消失不見。
她哭得更是傷心難過了起來。
電瓶車上,微胖的男人和富人一起走了過來。
看著她這模樣,男人極為生氣。
“你發的什麽瘋?要是想走的話,我們也不攔著你!”
“好了老公,你別說了,她已經夠傷心了。”女人將唐夢從地上扶了起來。
唐夢像是失去了靈魂的布娃娃一般,隻能任由女人扶著。
回到了車上。